第十八章 才下眉頭入心頭

第十八章 才下眉頭入心頭

夜色朦朧,透著些寒氣,月光如水,參雜一些少許的思念傾瀉在大地上。遊玩的鴛鴦早已歸了巢,巡邏的夜鶯也提前停止了呼喚,小蟲進入了夢鄉,青蛙也彷彿被催眠了,停止了歌唱,萬物皆一片安靜。床上的人也睡得十分的安詳,可床邊的人卻希望他醒過來,一雙纖纖玉手,不時的去摸著床上之人的額頭,時刻觀察者他的發熱癥狀是否有所減輕,她靜靜的坐在床邊,十分擔心的看著他,深怕一眨眼他就又消失了。

床上之人不時的輕咳著,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她的心弦,她的一雙手緊緊地握著他的雙手。他的每一次呼吸充斥著大量的酒味,或許一個月來喝了太多的酒,血液都變成了烈酒的味道。一個月來他醉生夢死,只因為他遇到了一個不該遇見的人,他的人生本來計劃的很完美,他為自己的規劃著每一步的理想,只要按照計劃一步一個腳印,他就會成功的實現自己報復,讓自己也像師父易大師一樣成為江湖不敗的傳說。可是,她的出現打亂了這一切,與她相處的那一段時間,他的所有理想都已經拋諸腦後,甚至產生過想帶她遠走高飛想法,從此之後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當他決定放下一切的時候,他發現她眼中有著自己最可怕的東西,這種感覺彷彿是世間有一種最美味的帶毒的佳肴,這種絕美的佳肴深深的誘惑著你,你不能夠拒絕,但更不可以接受。還好世間有酒這種東西,沉醉其中可以逃避一切。

床上的那個男子用微弱的聲音道:「酒呢?我……我的酒呢?再給我來一瓶酒,快點!」

床邊的女子沒有去給他找酒,起身倒了一杯熱茶,試了溫度,把他從床上扶起,躺在自己的懷裡,慢慢地用茶杯靠近他的嘴唇喂他,可是才剛剛喝下去一點,他就劇烈的咳嗽起來,把整杯水都打到了在了地上,連茶杯都被摔碎了,此時摔碎的不僅僅是茶杯,還有她的心。

她把他慢慢地放在了床上,轉身又去重新倒了一杯水,來到床邊,並沒有像剛剛那樣把他扶起,而是猶豫著,彷彿在思考著什麼,最後左手輕輕地握了握拳頭,慢慢地把右手茶杯中的茶水喝進了自己的口中,俯身前去,用自己的嘴對著床上那男子的嘴,慢慢地用這種方式給他喂水。這種感覺好熟悉,就和當初他把自己從河中就起來救自己一樣。

那男子忽然感覺受到了什麼刺激,用手在空中亂抓,剛剛好抓住了她的手,她沒有掙脫,獃獃地立在了床邊不動。只聽見那男子喊道:「玉兒,別走,玉兒,別走……」她頓時覺得十分生氣:「為什麼是玉兒而不是星兒?」用力一甩,甩開了男子的手,因為用力過大,也把那男子從床上拽了下來,回首望去,還聽見那男子口中繼續念道:「玉兒,別走……」她更加的生氣了。曾經自己被他一劍穿胸的時候,聽見他說此生不會愛上任何人,而如今卻為了一個南宮玉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顆晶瑩的淚珠不聽話的掛在了臉頰,她用力拭去了這顆眼淚,可是又流下了一顆,她又用手拭去,可是後來竟不聽使喚,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的流下來,她強迫著自己不去看地上的他,她不是恨他,她只是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又重新回來找他。他當初為了找尋他人生的理想,不惜親手來殺自己。或許從他親手埋下自己的一刻起,他就以為他得到了解脫。但她被憐月救起的那一刻起,她卻愛他更加的深層了。本以為這樣終身不在相見,可是江湖紛爭再起,蒼天造化弄人,一個人或許可以拒絕財富,可以拒絕名利、可以拒絕無上的地位,但是無法拒絕來自內心深處最真摯的情感。

她不顧冷月宮的規矩,拋開了一切作為冷月宮使者的高傲和尊嚴,滿江湖的去尋找著他的身影,她以為她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他會無比的驚喜,可是最後她得到了什麼,得到的是昏迷不醒時他口中那句「玉兒,別走。」他已經不再是小時候說長大了要娶她為妻的前陽哥哥了,現在也不是江湖中人人聞風喪膽追魂劍的傳人,而是一個終日酗酒不知天日的酒鬼,什麼報復、理想統統都湮滅在了那個叫玉兒的姑娘身上,男女之情或許是世間最厲害的力量,可以絕處逢生;男女之情或許又是世間最可怕的毒藥,因為不管是誰,只要中了情毒都無葯可解!既然南宮玉是他中毒的根源,要想救他,救得殺她。一想到南宮玉,眼神里就充滿了殺氣,口中振振有詞:「既然你是罪魁禍首,南宮玉,我一定要殺了你!」

她正想一頭衝出房門,剛剛走到門口時,蘭前陽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她回頭望著在地上的他,眼中的殺氣瞬間變成了萬屢柔情,剛剛還殺心一片的她此刻也變得像一個聽話的孩子。轉過身,她把他重新扶到了床上。拿出了當年他送給她的青絲手絹,咬破手指,寫下了他在她墓碑上用劍刻下的一首詩:

一度花時兩夢之,一回無語一相思。

相思墳上種紅豆,豆熟打墳知不知?

那是他對她最真切的思念,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從當初的襄王有夢,神女有心到如今的落花無意,流水卻更加的無情。她把那手絹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枕邊,他閉著雙眼的臉突然抽搐一下,一行眼淚竟然掛在了他的臉上。她十分欣喜,以為他清醒了一些,激動的趴在了他的胸口哭了起來,抽泣著叫著:「前陽哥哥,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星兒的。」

聽見了他嘴中以微弱的氣息艱難的吐著斷斷續續的幾個字,聽得不是很清楚,她立刻停止了抽泣,輕輕地把耳朵靠近他的嘴,想聽清楚他說的什麼。

「玉兒,你在哪裡?」

她感到一陣寒風吹來,吹落了她的發簪,吹亂了她的衣衫,吹乾了她的眼淚,也吹冷了她的心。她緩緩地站起,轉過身,像喝醉了酒似的人踉踉蹌蹌的走向門口。從床邊到門口的這麼一兩仗的距離,竟然用了不知道多少的時間,她關上了房間的門,這扇門不僅僅是房間的分隔,還是他和她情感的分隔。

她目光獃滯,不知來到了哪裡,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背對著她,攔住了她的路,她認出了那是她的好姐妹妙風。

「天星,沒有皎月宮主的命令,你知道私自離開冷月宮的後果!趁現在宮主還沒有問罪,敢快給我回去向宮主認罪。」

「恩。」

妙風聽之見了一個字,感到意外,轉過身來望著她,見她臉上淚痕猶在,十分吃驚:「天星,你……你怎麼了?」

在經歷過失望甚至絕望之後,聽見親近的人這樣關切的話語,所有的失落、絕望、傷心的情緒一下子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泛濫不能自已,天星抬頭望著妙風,接著沖入妙風的懷中,哭的像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妙風也是被這樣的舉動驚呆了,從小到大,天星一直是她們四姐妹中最堅強的,從來沒有像今天此時此刻這樣哭過。妙風用一隻手抱住她,用另一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額頭。

「告訴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懷中的天星抽噎著:「妙風姐姐,我……我……」天星想儘力的說清楚每一個字,可是總是被接下來的一個抽噎打斷。天星感覺到她的這個妹妹變了,不再是以前那樣盛氣凌人了,在她的身上多了一些東西,但具體是什麼,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天星也停止了哭泣,可是還是緊緊地把頭埋在妙風的懷中,失意在悲傷的情緒中久久都不能緩過神來,聽見「噗嗤噗嗤」鳥拍打翅膀的聲音,妙風抬頭望去,一隻百靈鳥正在頭頂盤旋,妙風認得那是冷月宮的傳信鳥,只是冷月宮一般不輕易使用傳信鳥傳遞信息,除非是極其重大的事,妙風口中一聲輕哨,頭頂的那隻百靈鳥就很聽話的落在了妙風的肩頭。天星也看到了它,感覺真的出了什麼大事,哭過之後的她感覺釋懷了不少,一把抓住了那隻百靈,小心翼翼的從它的腳下取下那小卷書信,慢慢地在手中把小紙條屢平,只見上書道:「凡我冷月宮弟子,暫且放下手中一切任務,速速回宮,十萬火急!」

妙風和天星看到小紙條上的字,心裡十分的焦急,信上並沒有說出了什麼事,看來冷月宮真的是出了什麼麻煩了。妙風出宮的任務本就是來尋找天星的,如今雖不知道天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只要人找到了,以後關於她的事情慢慢調查,如今還是先回冷月宮要緊。遂拉起天星就出發,豈料天星一動不動,妙風疑惑的看著她道:「天星,你怎麼不走?」

「妙風姐姐,我不能回去?」

「為什麼?」

「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天星,你可要想清楚,這次回去負荊請罪,或許宮主見你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會從輕發落,此時冷月宮有難,你不回去這就是背叛,冷月宮是容不得叛徒的,到時候宮主一聲令下,你就真的完了!」

「我知道,帶我此間事情了了,自會回去領罪。」

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妙風知道她的性格,多說無益,只得說道:「你好自為之吧,」

趁她不備,迅速的點了她的穴道。天星吃驚的看著她。

「妙風姐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你我多年姐妹,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犯錯。我要把你帶回冷月宮,不管你的事情有多麼重要,在我看來都沒有你的命重要!」

天星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妙風又一指點中了她的昏睡穴,妙風把天星擁入懷中,曼妙的身影騰空而起,不多時,已不見了二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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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亂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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