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一個孩子都比你懂事
他在打量金玉旋的同時,金玉旋也在用無比渴望父愛的目光在打量他。
女皇心中一抖,這還是許多年來,她第一次看見他的臉。不減當年的絕美,歲月的洗禮過後,那沉穩的氣度,更勝卻了任何一個少年郎。
「皇上,老奴說得沒錯吧?日子一長,旋王定能軟了他的心。」洪公公低著頭,嘀咕給女皇聽。
「父妃,兒臣好想你……」金玉旋無法控制,也或許是,她根本不想控制。
突然被一個柔弱的小東西,扯住衣擺跪地死哭,簡玉寒不知該如何應對。
許久,他身體放鬆下來,卻沒有觸碰她,而是順手拿起剛剛的畫,對著畫中的女嬰,對比正在哭鼻子的小美人。
簡玉寒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女皇一眼,拉著懷中哭得稀里嘩啦的小人兒,進了屋。
「是不是你母皇虧待了你?」
金玉旋搖頭接著哭。
「那你是不是在怪父親?」
她還是搖頭哭,甚至比之前哭得還要厲害。
待她恢復平靜,他為其把脈,然後眉心蹙起,對外憤然喝道:「金明以!」
啊?父妃……父妃竟敢叫母皇的大名?金玉旋被簡玉寒的膽大包天,真是嚇得不輕。她可就這麼一個父妃,可母皇男寵無數,要想弄死幾個不敬的,那都是一句話的事。
「父妃,您別……」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女皇悠然走進,對之前簡玉寒的犯忌無禮,像是並沒有聽出任何不妥。
「何事?」
「我女兒怎麼會病成這樣?是不是你為了報復我,對她也下了毒手?」簡玉寒一臉殺氣。
「是。」女皇卻不否認。「今兒朕把她帶過來,就是與你見上最後一面的。若是你有本事,治好她,那朕便不在阻止你們父女相見。若是沒本事,那就待她歸於塵土之際,給她發喪或陪葬都可。」
「你……最毒婦人心!」
金玉旋擦乾淚,真不知,兩人為何見面就吵。還不惜拿自己親生女兒當靶子。她又不得不開始懷疑起,自己到底是不是女皇的親生女兒了。
「母皇,父妃,若是用兒臣的死,能換回你們的重歸於好,那兒臣甘願一死。」
「休得胡說!」女皇自己說時,有氣之下,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可聽到別人說,又是另外一回事,包括她自己的女兒自咒也不行。
「一個孩子都比你懂事。」簡玉寒恨了她半輩子。
「不是,你……你確定她剛才的話,是……是懂事?」女皇氣得又叉腰又轉身。
簡玉寒像是這才琢磨過來,女兒剛才的話意,臨時抓話題道:「你給她起的名子,都不堪入耳。」
不堪入耳?有這麼難聽嗎?她怎麼覺得還不錯?父妃和母皇名子的組合,特別是一個「旋」字,似乎更有深意。看來,母皇當年給自己取名時,也是用了心的。
「那朕明兒就把她中間的『玉』字去了。」
「我說的是除『玉』字以外。」
得,看來今天自己冒死逼宮,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個……好像在你們眼中,兒臣哪兒哪兒都不好……」
「……」
「……」
旋王耷拉了臉,讓彆扭了許久的兩人頓時無語。
「總之,旋兒的病,我要潛心鑽研,即日起,就讓她住在這裡吧。」
「朕不準。」
「不準?」簡玉寒以為自己聽錯了。「當年,有女人同我說句話,你都會立即下令處死。現在難道連我親生女兒的醋,你也要吃嗎?」
女皇氣得喘氣都不均勻了,不准她住在這裡,還不是因為被他搞成冷宮的地方,太過於陰冷了。而自己懷她時,吃了寒涼之葯,造就她生下來,本就體涼……
「父妃,母皇不是那個意思……」
「朕就是那個意思!這麼多年,他什麼時候真正關心過你?他心中關心的只有你的雲妃!這麼多年來,誰人不以為,旋王並非他親生,他親生的只有你那死了的雲妃!」
「母皇……」來之前,母皇不是千叮嚀萬囑咐她不要說嗎?怎麼她自己倒說了?
女皇一氣之下,說出了雲妃的死訊,金玉旋想攔卻已經晚了。
「你說什麼?」
女皇心虛的剎那表現,母女間的小互動,都被簡玉寒捕捉到了。
難怪母皇會生氣,自從父妃知道雲妃出事,連她的病都不顧,便匆匆去了旋王府。不過,這樣倒是省了她不少事,畢竟除了父妃,沒有更醫術高明的醫者了。
金玉旋本想隨父去沐雲軒,可下一刻,就被南宮拉去了隱蔽之所。
她簡明扼要的給他講了講,但南宮卻還是一臉陰雲。
「太子辰都告訴我了。但你知不知道,萬一你吃了那些葯,在達到目前就出了意外,那你讓我如何?」
「我沒想那麼多……」
「那雲妃和你到底是不是血親?」
「……忘了問。」她居然忘了問。「對不起……」
南宮嘆了口氣,「看來,與他性命相比,是不是血親不值一提。況且,我看你們也並無相似之處……」
「誰說的?」金玉旋說得很認真。「我和他都長得那麼好看,不也是一種相似嗎?」
「……」南宮笑拉她進懷,「那照娘子這麼說,我們長得都還不錯,是不是都可能與你有血親?」
「不是。」她在他懷中,撒嬌般地扭動,表示抗議。「你是不知道,父妃在聽到雲妃出事後,當即殺了母皇的心都有了,說他們沒關係,打死我也不信。」
南宮思索,「可他若是父妃所生,那為何母皇還對他那麼好,把他許給了你?」
「那是因為,他的命格。或者是因為,母皇想用他來牽制父妃。」
「即使皇上那裡說得通,但若雲妃真是父妃之子,當年又怎麼可能不阻止你和他的婚事?」
「先不說了,咱們還是先去聽聽父妃能不能救雲妃吧。」金玉旋拉著他就走,「哦對了,原來只是聽傳,父妃被母皇看得森嚴,終年不出門一步。可今天我卻覺得……」
「王爺,父妃正找你呢!」花傾落從沐雲軒魯莽的出來,險些撞上他們。
旋王不敢耽擱,小跑進了門。
簡玉寒眼圈深紅。以雲男妃此時的狀況,即便是他出手,也是無能為力。
「從即日起,你寸步都不許離開他!每日親自伺候他,直到他原諒了你為止。」
「……」原諒?「父妃,你是說雲妃還有救是嗎?」
簡玉寒心能的搖頭,「他的確已經死了。」
死了?她原本覺得他身子不僵,請來醫術卓越之人,還有一線生機,可……
「王爺,王爺……」花傾落接住她,她才倖免倒地。「父妃,王爺本就時日不多,你還嚇唬她幹什麼?」
簡玉寒一根銀針,將她救醒。
「父親並非危言聳聽,他確實是死了,但死得不是身體,而是心。」
所有的人都糊塗了,包括金玉旋在內。
「說!你到底對他做了些什麼,居然能讓他絕望到冰針葬心的地步?還不快給我如實招來!」
哪怕是一個不會察顏觀色之人,都能輕易地看出,簡玉寒對雲男妃的「過於關心!」
冰針葬心?旁人不知,但太子辰卻聽說過一些。傳言此冰針,乃四四一十六種奇珍異草,配製而成的寒毒冰凝針。
中此針之人,如若得不到及時醫治,定活不過第二日。如若刺入心臟,那應該會瞬間暴斃吧?
「說來話來。父妃,人命關天,還請父妃先告之晚輩們,如何救雲側妃。」
簡玉寒這才仔細打量了太子辰,並猜出了他的身份。說不上喜歡,但也不反感。
「寒毒的用量,恰如其分地化入他的心。這就足以說明,他心懷不甘,卻又無比絕望,故意而為。表面上看,他雖然五感盡失,但那冰葬的心,卻無時無刻,不將寒毒的痛楚,傳遍他的四肢百骸……」
花傾落聽到此時,用衛生眼勾了一下凌男妃。「以前見他斯斯文文的,卻沒想到,居然連對自己下手都這麼狠。」
凌男妃抱劍,沒有說話,但心裡卻饒是欣賞。
「而化解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將他做出此瘋狂決定之人,捂熱他的心,喚醒他的所有意識,我才有機會,將他的寒毒凝聚成冰針,從體內完全逼出。否則,萬一其中有一點差池,都會讓他寒毒遍體,瞬間腐爛。」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態各異。
「現在,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了嗎?」不明原由,乃醫者大忌。不然,不但無從下手,而且還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簡玉寒等了一會兒,見所有人還是那副,不敢相告的模樣,吼道:「金玉旋!他身為你的男人,他變成這樣,定和你脫離不了關係!」
哪有不知內情,就把屎盆子往自家女兒身上扣的?金玉旋仍是覺得是,有雲男妃的父妃面前,她就是個抱養的。
但她並不怪簡玉寒,她甚至願意把所有的父愛,都拱手相讓給雲男妃,只要他能好起來,讓她失去所有,她都心甘願意……
她跪地不起,瑩瑩欲滴的淚,順她蒼白的臉頰流下,經過她病紫的唇,啪嗒啪嗒地打落在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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