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千年不腐,萬古長青
「自從王爺那日走後,就從不再見任何人了。那日主子突然讓奴婢去買貓,回來時,也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王爺,我家主子是深愛著王爺的,如果您……」
「阿蠻,我們走。」金玉旋念在眼前的奴婢護主心切,便不想追究她的越距多言之罪。
阿蠻邊跟在後面,邊回頭看那隻白貓。
「王爺,您應該高興才對。雲側妃有了白貓作伴,以後就不會想不開了。奴才小時候也養過貓,其實小動物也有情,也聰明得很。」
金玉旋沒叫停她的嘮嘮叨叨,雙腳踏進了辰清殿。
太子辰涼亭下,正與南宮下著棋。見她來了,紛紛起身,等她走近。衣衫一青一白,秀色要餐,尤為養眼。
阿蠻還在喋喋不休。「只可惜,奴才的貓,已經不在世上了,不然它還會和奴才一起吃,一起睡的。剛才我看那隻貓,可愛極了,勾起了奴才的傷心事……」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金玉旋停住腳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勾起了奴才的傷心事?」阿蠻並不確定旋王問的是這個。
「上一句。」金玉旋凝眸。
「可愛極了?」
「不是這個。」
「它和奴才一起吃,一起睡?」
小安子說的「貓食」?不詳的預感襲滿全身,金玉旋後退兩步,轉身就向沐雲軒的方向跑去。
「王爺王爺……您慢著點兒……」阿蠻急得跺腳,匆匆向兩男妃施了禮,便忙去追了去。「王爺,您跑慢點兒,等等奴才……」
兩男妃交替眼神,南宮抱拳道:「我去看看。」
路雖不算太長,但金玉旋卻是跑得滿頭是汗。雲妃,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阿蠻毫無功底,跑得氣喘吁吁。突然一襲青衣,南宮如同從天而降,擋住了她的去路。
「發生了什麼事?」
「不,不知道。」她跑得雙肋有些岔氣。
「王爺跑去哪兒了?」
阿蠻按著肚子,指了指沐雲軒的方向。
南宮來不及深思,便輕身一縱,順她指的方向而去。
本不算太遠的距離,金玉旋卻覺得瘋跑了半個世紀。踏進沐雲軒,顧不上問下跪的下人們,便魯莽地推門入了雲男妃的內殿。
「王爺,主子不用餐時,一直把自己關在寢殿里。」
「雲妃,雲妃!」寢殿的門是上著門栓的。裡面沒有動靜,她抬起一腳,便踢在門上,毫無作用。「來人!給本王把門撞開!」
「哐啷」一聲,門板拍起灰塵。眾人退下,跪成一片。
旋王抬步進門,被門坎絆了一跤,卻不知疼痛讓爬起,直奔他的睡榻。
紗帳的顏色,是他最喜歡的,就如同那隻貓一般,通體雪白。隱約能看到,裡面的白色絲被。他曾說過,白色,是他這輩子唯一能送給她的禮物……
手,不聽使喚的抖,連掀開輕薄的紗帳,都甚是費力。
她癱在榻邊,靜靜地注視著榻上的男人。他看上去,睡得很是安寧,安寧得沒有一絲生機。
「雲妃,雲妃……雲妃……」南宮追旋王,剛追進沐雲軒的門口,就聽到她歇斯底里的哭喊。
出事了?南宮的腳步,也略顯沉重起來。
他緩步走過去,輕聲讓下人們都撤去,並打發人去請御醫,和通知太子辰。然後靜靜地來到她身邊,沒有打擾她的意思。
金玉旋抱著榻上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雲妃,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對你說那樣的話,我更不應該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斷了我與他之間的情義……」
御醫來了一波又一波,全是信心而來,灰心而去。
因為他雖然已是死亡狀態,無體溫,無呼吸。但他偏偏卻是身子不僵,柔軟得如同在睡覺一般。
而在他的藥房中,除了一點兒都不剩的長眠草外,還少了好多種說不上名子的藥草來。懂行的人,一聽便知,這些葯配起來,定是神仙來了也救不活的致命毒。
但也是正因為此毒,讓他的屍身,即便不在冰棺之中,也可讓其千年不腐,萬古長青。
那些他平日里,研製出來的各種靈丹妙藥,卻一粒都未剩下。地上,隱約可見,一些被人毀屍滅跡時,未清除乾淨的殘渣。
她與他曾一起作過的畫,都早已燃盡在了一角的銅盆中。這一切,無一不預示著他的「去意已決。」
至於他為何會變成,永不僵硬的死人,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曾想到過,會有如此的失誤。
金玉旋再次從昏厥中醒來,已是在自己的寢殿了。她抓緊榻邊一直陪伴的南宮,再次哭得讓人肝膽俱裂。
「南宮,如果我那天答應他,答應他拋開世俗的束縛,和他白首到頭,他就不會死……」
「娘子,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有我。」南宮抱緊她,試圖傳遞給她些溫暖。
「我現在是有你,可當初,我不也險些害死你嗎?我原以為,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很厲害。可一次一次的遇難后,我才知道,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南宮只是緊緊地抱著她,任由她發泄。
「我就是個笨蛋,不只笨,還很蠢,又笨又蠢得一事無成!我就像是個斷了線的風箏,無能為力得連選被哪棵樹刮壞都做不了主……」
「更可笑的是,我還自命不凡。我有什麼資格,去傷害雲妃?啊?我是瘋了嗎?我是有病嗎?那麼好的男人,居然死在了我的手裡……」
「娘子,這不能全怪你。他也不是死在你的手裡,是他為情所困不堪打擊,一時想不開……」
「你還幫我說話?你知道嗎?他苦雨凄風,溘焉長往,都是被我逼的。你說,我有什麼臉,讓你來幫我說話……」
旋王說到此處,更是激動萬分,伸手開始「啪」「啪」地掌摑自己。
南宮攔她不住,又怕不小心傷了失控的她,便伸指點了她的睡穴。
金玉旋也從此長病不起,迷糊間,她喊得最多的就是雲妃……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女皇得知雲男妃身亡,神色俱變。她匆匆趕來旋王府,本想拿旋王治罪,卻在看到旋王病重時,讓人責罰了太子辰等四妃一百大板。
「咳咳……」旋王求情無用,急火攻心,一口血噴出,又暈厥了過去。
女皇急得直轉圈兒,把幾妃罵得狗血淋頭。
凌男妃和花傾落本是不服,卻被太子辰的一記冷眼,給鎮老實了。
這些時日以來,整個旋王府都是太子辰主持大局,他們倆人因此吃了他不少的虧,受了他不少的罰,但令人可喜的是,他們確實是乖順了不少。
「王爺,你還是快好起來吧。再這麼下去的話,恐怕本尊的屁股都被太子辰打開花了。」
「噗……」金玉旋一個沒忍住,笑了一聲。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花傾落這麼怕人的糗樣兒。
「你笑了?你居然笑了。真好看!」花傾落繼續喂她喝葯。
「喝再多也沒用。」她柔力推開他的碗。「你去讓人給我準備朝服。」
「你都這樣兒了,怎麼還想著上朝?」
「我時間不多了,這次上朝,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金玉旋入了宮,太子辰知道時已經來不及相攔了。
朝堂之上,文武群臣。
金玉旋長跪不起,繼續逼宮。
「女尊以孝為先,兒臣身為一國儲君,更不能有違美德律法,再次肯請母皇,下旨讓兒臣見上父妃一面。」
令王不能只看熱鬧,「七皇妹,你快起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來逼宮,你是想造反嗎?」
「五皇姐,如果你能勸動母皇,那我的儲君之位,我便讓賢給你。」
「放肆!」女皇被這句話,氣得更是大怒。若不是看在她重病在身的面上,她定會親自掌她兩個耳光。「一國儲君,都抵消不了你對他的父愛嗎?」
「母皇,我已時日不多。這是兒臣一生所望,還請母皇成全。咳咳咳……」
「休得胡說!來人,叫御醫!」
金玉旋並不擔心御醫的診斷,為了苦肉計能得逞,她來之前,已經服下了更損心脈的葯。
女皇聽了御醫的當眾診斷,險些暈倒。忙叫人將她安頓在了自己的宮殿內。
洪公公見女皇坐立不安,上前斗膽相勸。
雖女皇仍與簡玉寒較當年的勁,但她也深知,若想讓旋王恢復康健,只有讓他出手。
「好,母皇答應你,可以帶你去見他,但你也要答應朕,絕不能向他提起雲妃的死。」
女皇濃得化不開的母愛,讓金玉旋紅了眼眶。如果此時再說自己是母皇抱來的棄嬰,那她都會罵自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兒狼了。
「好,兒臣答應。母皇,對不起……」
「唉,算了。也許有些事,不是不被提及,就能讓人忘記……」
母女倆一起到了冷宮。
簡玉寒依然在那個石桌上作畫,聽到身後的動靜,起身剛要走,就被人叫得心中一軟。
「父妃……」
他再也壓抑不住激動,多少年來,他的內心第一次有了波瀾。那是他的女兒?
曾經不知多少次,與她夢中相認?她還那麼小,可為何她原本遺傳自己的靈氣雙眸,會蒙上滄桑的黯沉?可又為何她的臉色,如同病入膏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