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世今生
其實,自從發現蔣家大門被反鎖的時候,陸孝直便已經開始覺得事情蹊蹺了,首先,一般搶劫盜竊的臨走不會反鎖屋門,其次,蔣家燈開著,說明案發是在晚上,這個時間蔣建華應該已經回家了,既然蔣建華在家,那麼有人入室搶劫的話便會發生搏鬥,但蔣建華的屋子裡雖說柜子被翻了個亂七八糟,但桌子上的擺設卻絲毫沒動,只有翻動的跡象沒有打鬥的跡象,這也說明蔣建華是遭偷襲而受傷的,當時,陸孝直還沒懷疑到蔣家棟頭上,只是懷疑兇手是否是普通的熟人或親戚,然而蔣家梁在醫院的一個電話卻提醒了陸孝直:想當初自己給人刮膩子貼瓷磚,尚且能負擔天津市的手機費,而蔣建華每個月按月寄錢給大兒子,而此人拿著家裡的錢且號稱有工作卻連山東的手機費都交不起,這不得不讓人產生懷疑,在蔣建華點頭承認之前,陸孝直並不能100%肯定兇手就是蔣家梁,而蔣建華聽到大兒子的名字后心跳過速的表現,恰恰又印證了陸孝直的猜測。
站起身,陸孝直從口袋裡掏出了蔣建華的醫藥費收據,小心翼翼的撕了一個紙人,之後便開始滿世界的找護士借筆。
「陸…陸大哥,你…這是幹啥?」蔣家梁抬起頭,兩隻眼睛哭的通紅。
「你認識劉惠蓮嗎?」陸孝直在紙上工整的寫下了「劉惠蓮」三個字。
「不認識!幹啥的?」蔣家梁一頭霧水。
「沒事…」陸孝直把紙人放在了地上,「把你的打火機給我用用。」
「哦…」蔣家梁掏出打火機給了陸孝直,只見陸孝直嘴裡嘀嘀咕咕振振有詞,不一會便用打火機點燃了紙人,蔣家梁開始還有些奇怪,目不轉睛的盯著陸孝直的一舉一動,可是一直到紙人燒成了灰,似乎也沒有什麼特殊事件發聲。「陸…陸大哥,你這是…」
看著地上的紙灰,陸孝直微微一笑,表面上看,一張紙燒成灰確實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但若細看便不難發現其中的神奇,一張平貼在地面上的紙怎麼可能一次性完全燒盡?其實這只是清微道法中一門名為「焚假身」的法術,專門驗證死者投胎狀況的,比直接招魂要省事,但卻有一定危險性,顧名思義,「焚假身」,就是焚燒假的身體,魂魄會誤以為紙人是自己的屍身,如果此魂魄因有怨氣尚未投胎,則肯定會在紙人燒完之前把火弄滅,而如果紙人能夠完全燒盡的話,則說明劉慧蓮已經投胎了…
「陸大哥,這到底…這和我爸有關係嗎?」
「一會我要去找劉老師,之後就回天津了…」陸孝直長嘆一口氣,並沒直接回答蔣家梁的問題,「現在我去和你爸道個別,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他說…」
「可是…」蔣家梁還想問,只見陸孝直淡淡一笑,轉身推門進了蔣建華的病房。
「這人…」蔣家梁也著實摸不透這個陸大哥的底,更不相信以蔣寶才那個德行的能交上這樣的朋友…「寶才這王八犢子,該不會是混上黑道了吧…?」
……
「蔣大伯,建棟就是您命里不該有的那個孩子…他當您的兒子,目的就是要您的命!」陸孝直坐在蔣建華床前,握住了蔣建華的手,「不過現在您不用再擔心了,他可能永遠沒機會再傷害您了…」
雖說不能說話,但從蔣建華的眼神不難看出,對於這個消息,蔣建華似乎接受不了…
從理論上講,如果蔣家棟是蔣建華命里多出來的孩子,那麼蔣建華命中所發生的一切與蔣家棟有關的事則全不在命數之中,算卦是算不出來的,換句話說,命里多出一個孩子,只是意外的開始,以後還會衍生出一系列的意外,如果與孩子有善緣的話,也許一個窮命會因為這個孩子大富大貴,如果是惡緣的話,就算富貴命或許也會因為多出這個孩子而窮的掉渣,而這一切都是傳統算卦方式所無法及時預測的,基本上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例如此次挨捅事件,如果是命中注定的,那麼絕對是蔣建華命中一大劫,不論看相卜卦都應該很輕易卜算出來,但陸孝直也以蔣建華的生辰八字算過,蔣建華命中並無此類性命大劫,這邊更深一步印證了陸孝直的猜測——蔣家棟是蔣建華命里不該有的兒子,而且與蔣建華是100%的惡緣,且此人很可能就是因為蔣建華文革期間的揭發而被害死的馮斌投的怨胎!
與父母有善緣或惡緣的命外之子,其出生的目的就是讓父母享福或倒霉,大部分情況下,父母享福或倒霉並不是孩子主觀所致,例如有惡緣的孩子往地上扔了個香蕉皮父親踩到滑倒,碰巧傷了神經成了半身不遂,或者善緣的孩子哭著喊著非吃糖葫蘆,父母沒零錢,買張彩票換零錢結果中了五百萬,這都是有可能的。
按陸孝直的推斷,蔣家棟曾經兩次要置蔣建華於死地,而之所以蔣建華能活到現在,則全是那個劉惠蓮的功勞。
首先一點值得肯定的是,蔣家棟混在濟南,從事的肯定不是什麼正經職業,或者是幹了某些不正經的勾當,例如賭博吸毒之類,結果導致經濟拮据,最終結果就是把黑手伸向了蔣建華。
第一次,蔣建華接到陌生電話說兒子病危,那個在蔣建華看來很「催命」的匿名電話很可能就是劉慧蓮「打」來的,目的是讓蔣建華離開家,而就是在那次離家之時,大兒子蔣家棟回家偷走了蔣建華的國庫券,如果當時蔣建華在家的話,此刻挨捅這一幕也許會提前到幾年前發生,而結果也許就不像現在這麼僥倖了。
然而,混混天道,因果自衡。一個人的命值多少錢?對於當事人而言無疑是無價的,你蔣建華平白無故撿了一條命,讓你破點才也是正常,所以才會導致蔣家家道中落,至於蔣建華撞死的那個兩個人,一個騙邱金娥的騙子一個打蔣家梁的兇手,則有兩種可能,一是現世報,就是說你在這一世害了蔣家人,就要在這一世連本帶利還回來;二是劉慧蓮為了「報恩」的安排,民間常有「鬼催的」這種說法,那兩個人沒準就是「劉慧蓮」催過去的。
第二次,便是此刻這次,按時間推理,蔣建華給蔣家梁瘋狂打電話的時候應該已經被捅傷了,而此刻蔣家梁還在飯館和哥們兄弟喝大酒,之後回到賓館又開車回高密,期間相隔了至少六七個小時,一個人被刀捅過之後鮮血橫流,沒準半個小時就掛了,就是因為劉慧蓮的魂魄在蔣建華陽氣大衰的時候沖了蔣建華的身子,讓蔣建華的身體進入了民間通常所謂的「殭屍」狀態,才得以挺過這六七個小時。
按蔣建華當初和陸孝直回憶的內容來看,文革期間一共幫過劉惠蓮兩次,一次是劉慧蓮被刺蝟覓了,蔣建華找人治刺蝟,一次是劉慧蓮臨死前託付蔣建華幫自己報仇,結果蔣建華果然大義凜然的揭發檢舉最終整倒了劉慧蓮一家的大仇人馮斌,這便不難解釋為什麼那個神仙獸醫陳敬寬會做出讓蔣建華把劉慧蓮的屍首埋在自家院里的變態建議了,原因很簡單,再惡的惡鬼惡煞也有怕的東西,如果死者死前是妻管嚴怕老婆,那麼死後最怕的就是其生前的老婆,哪怕是照片都怕,如果死者負債而死,則最怕的就是生前的債主,這馮斌對劉慧蓮做過虧心事,其魂魄必然也害怕劉慧蓮,不管活的死的都怕!之所以陳敬寬讓蔣建華把劉慧蓮的屍身埋在自家院子里,為的就是擋馮斌的怨魂來投這個命外之胎!而劉慧蓮雖說是自殺的,理論上很難投胎,但劉慧蓮報恩的心念太重了,報恩的執著已經超過了自殺的怨念,所以大恩得報之後,怨氣也便大消,能夠正常投胎理論上也能說得通。
「蔣大伯,事情的原委就是這樣…結合事情的前前後後,我覺得不會有其他解釋了…」握著蔣建華的手,陸孝直心中思緒萬千,對於一個從小沒見過父母的人而言,眼前這位父親真的很可愛…「您的醫療費我預付了很多,您安心養病,別為錢操心…我…我要走了,還有很多事,就不在這打攪您了…您多保重,家梁已經跟我保證過了,他以後會聽您的話…,不會再氣您了…」陸孝直嘆了口氣,起身想走,但卻感覺到蔣建華的手緊緊攥著自己的手,並沒有放手的意思。
「蔣大伯?」陸孝直一愣,只見蔣建華的嘴唇微微顫動,似乎要說話。
「兒…兒子…」陸孝直把耳朵貼近蔣建華的嘴唇,只聽蔣建華的嘴裡蹦出了這麼兩個字…
「爸爸!爸爸!」聽蔣建華這麼一叫,陸孝直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承諾,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您放心,我已經把電話留給家梁了,我辦完事會很快回來!以後…咱們是一家人!」
一行老淚順著蔣建華的眼角滑落到了枕頭上,滿布皺紋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