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6.哭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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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慶二年三月,宣徽院從從京畿、關內兩道揀選了三千名十二到十四歲的少女,她們被集中在長安和洛陽的宮殿,由專門的師傅教習女工,一個月後她們便開始製作戰衣,縫製好的半成品用馬車運送至兩京城外的軍器作坊,進一步加工成戰士們能夠穿戴的甲衣。
因為戰衣的衣袖使用了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玄色,新的戰衣被稱之為玄甲,穿著這樣戰衣的士卒崇高的名字「玄甲軍」。天子禁軍皆是玄甲軍,但玄甲軍並非全是禁軍,只要是功勛卓著的勇猛之師都有資格身穿玄甲。
這三千名宮女除了縫製衣裳,還有專門的師傅教習音律、歌舞、文字和禮儀。李熙的目標是利用宮廷這座大唐最大的學校為天下培養三千名具有新思想、新知識的新女性,移風易俗從零做起,從眼下做起,長久地堅持下去總會有所收穫。
這三千名宮女經過四到六年的薰陶,將會把大唐最新穎的思想和知識傳播到京畿、關內兩道,她們將成為別人的妻子,別人的母親,用她們去潛移默化改變更多的人和事。待將來條件成熟,還將有更多的人走入宮廷,再走出宮廷,來去之間播撒大唐的光輝。
李統在朝中根底很淺,被廢黜為庶民后,為其鳴不平的人並不多,大唐境內也沒有幾個人為廢皇帝叫屈,讓人不解的是大宋的天子卻為李統被廢一事連叫委屈,情到濃處,忍不住興兵十萬北伐中原。
會昌四年末,崔雍因身染重疾而告病休養,雖然還頂著宰相的頭銜,雖然在朝中還保持著相當的影響力,但對政局的影響卻越來越弱,十六年的君相之爭,最終以天子的完勝而告終,十萬大軍北伐與其說是沖著李熙來的,還不如說是王弼在向崔雍示威,大宋天子要用此舉告訴轄內臣工百姓誰才是大宋朝的真正當家人。
稍稍了解大宋政局的人都不難看出這一點,崔相若是對朝局還有影響力,是斷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大宋的宰相若還能站在朝堂上,這十萬北伐軍一定出不了邊境。他會諄諄告誡大宋的天子和文武臣僚不要與大唐對抗,唐雖然歷經戰亂,國家的自信卻沒有被打垮,大宋應該對內刷新吏治,整頓內政,對外與李海山、西南和嶺南地區的實力派聯盟互保,共同對抗逐漸統一北國的李熙。
這條國策堅持了七年,大宋因此得以戰事不興,人民安樂。但自會昌末年起崔雍身體每況愈下后,虛弱的身體無法支撐大宋宰相繼續抗爭下去,綿延十六年的君相之爭落下帷幕,君權終於徹底壓垮了相權。在此背景下,當李熙出兵掃平李海山和西南群雄
時,大宋坐視盟友滅亡而不理,終至群雄湮滅,大宋與大唐之間再無任何緩衝。
北伐宋軍在揚州誓師,分東、中、西三路北伐,東路軍為主力,出揚州渡河北上,中路軍出廬州,經壽州北上,西路軍出鄂州,沿江伐襄陽。
一時天下震動。
正當洛陽的宰相和大學士們為尋找應對之策絞盡腦汁時,大唐的天子卻神秘地失蹤了,三日後,從長安傳來消息,大唐天子畋獵關內道,幸九成宮。李熙去九成宮顯然既不是為了畋獵也不是為了避暑,他一定有他的主張。
實情是李熙到九成宮是為了見黠戛斯使者扎摸冷和孟飛,扎摸冷是黠戛斯可汗阿熱的次子,孟飛則是地地道道的漢人,行商至黠戛斯,其智謀和淵博的知識頓時折服了阿熱,被聘為金帳內大參軍事,成為可汗阿熱最信賴、最倚重的謀士,他此番來唐,是奉阿熱之命來與李熙締結密約。
去歲年底,李熙派出的秘密使團出洛陽城,跋涉萬里來到黠戛斯部,使臣向可汗阿熱呈上了大唐皇帝的親筆書信和禮品,並提議兩家結成聯盟共同防禦回鶻人。十幾年間黠戛斯部風調雨順,牛羊繁茂,歲無饑饉,女人們也格外爭氣,不斷地添丁加口,人口大增,實力暴漲。崛起的黠戛斯對草原上的舊霸主回鶻人便產生了不滿,一心想將其頂翻在地取而代之,但阿熱深知單憑黠戛斯的力量還難以做到這一點,回鶻畢竟強大了一百多年,枝葉雖然枯萎,樹榦卻仍舊強大。百年老樹豈是一推就能推倒的?
欲要建功必須聯合吐蕃或大唐,他的使者曾去吐蕃尋求結盟,吐蕃人對黠戛斯這個名字很陌生,對赤發碧眼的黠戛斯人充滿了歧視。吐蕃已經虛弱,不復當年的進取,對名不見經傳的阿熱可汗很不待見,會談不歡而散。
使團又輾轉來到大唐,在長安見到了執政的劉駕,劉駕那時正一門心思地想聯合回鶻奪回隴西,建立不世功勛,以鞏固自己在朝中第一人的地位,與回鶻人正眉來眼去打的火熱,對黠戛斯這個不速之客十分仇視,甚至授意京兆尹以緝盜為名闖入黠戛斯使團駐地,公然羞辱恐嚇。黠戛斯使團知難而退,尋求聯盟失敗。
此後他們又跟契丹人秘密接觸,直到契丹被大唐擊滅才徹底死了心。這兩年回鶻愈發衰落,而黠戛斯則蒸蒸日上,擴張的**猛烈地撞擊著阿熱的心扉,他甚至已經在測算單挑回鶻人的可能,這種情況下,李熙忽然向他伸出了橄欖枝,豈能不讓黠戛斯可汗欣喜若狂?在與大唐使者達成密約草案后,他立即派出了自己最能幹的兒子扎摸冷和首席智者孟飛南下覲見李熙,
促成兩家聯盟的實現。
在黠戛斯人的印象里大唐的國都還在長安,為此當大唐天子的特使黃權要求使團去洛陽覲見時,扎摸冷堅決不肯,聲稱只有長安的天子才能代表唐國。
黃權無法說服固執的黠戛斯人,只能將情況如實上報,李熙決定親赴九成宮來見盟友,以示大唐與黠戛斯結盟的誠意。扎摸冷和孟飛同時感受到了這種誠意,密約達成,二人帶著大唐天子贈予阿熱可汗的郡王金印,心滿意足地回了故土。
李熙與阿熱相約夾擊回鶻,時間是天慶三年秋。
現在只有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解決南方問題,大宋的十萬大軍自己送上門來,比李熙追過去打顯然要合算的多,李熙詔令沿邊各鎮放棄若干城鎮,放大宋北伐大軍入境,待其深入后再予以聚殲。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李熙不再跟江南的王皇帝客氣,他遣密使前往泉州和台灣城,要趙虎和沐春即刻起兵,先將福建拿回來,在大宋的背後捅上一刀。是時候向朱邪赤心做出讓步了,穩住隴西,抽掉精銳南下,配合寧南軍掃平嶺南,與福建連成一片,對大宋形成西北包圍之勢,分其兵力以便各個擊破。
大唐的使臣攜帶一顆郡王金銀前往涼州,宣制封朱邪赤心為沙州郡王,賜李姓,取名李全忠。授涼刺史充西域經略使,划涼州以西諸州為其轄地,大唐一次性支付一萬套軍械助其西征,大唐天子的條件只是在涼州派駐監軍使,監督行賞,奏察違謬,與一般方鎮的監軍使一般無二,若說有區別那就是監軍使帶了八百左羽林軍前往赴任。這實際上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大唐國內每個監軍使臨藩監軍時手裡都掌握有一些軍隊。
因為缺糧缺軍械幾乎淪為盜匪的朱邪赤心徹底緩過勁來,他張開血盆大口,四顧打望,琢磨著是不是立即反噬大唐,還是先找回鶻人報仇,一番思慮后李全忠決心在殺監軍使反唐前先咬回鶻人一口,正是回鶻人玩弄了他,害的他弄的跟叫花子一樣,此仇不報,朱邪赤心死也不甘!
李熙知道這是權宜之計,他在九成宮召見李讓坤,再三叮嚀他要警惕李全忠,斷不可掉以輕心,雖然李讓坤拍著胸脯保證說一定死盯著沙州郡王,但李熙還是不能放心,他啟用了一個資深有才智的老監軍——仇士良——給李讓坤,以便隨時提醒他。
西南方向有李寰鎮守,暫時還能應付的來,與南詔國的戰爭將是長期的艱巨的,眼下還不是徹底擊潰對手的時候,先慢慢吊著,慢慢耗著,南詔已經衰落,小國寡民的經不起長期的消耗戰,耗下去先倒下的肯定是他。
大宋建政江南若從大聖元年算起已有二十一年,自大興元年算起也有十七了,開國功勛多已凋零,東王張仃發已經病逝,西王毛耀得了老年痴獃。胡尖現居太傅之位,高高在上,平日釣釣魚下下棋打發日子。崔雍已經病的下不來床,名為宰相實際什麼事也管不了。
開國諸王中唯有南王喜還掌握著權柄,現以太師之尊鎮守鄂州,為大宋國西南兩面兵馬總監。領軍北伐的三個人李熙都不認識,細察底細,都是新近幾年躥升的後起之秀,東路主帥張起,曾在李熙的揚州大總管府為左直將,官居從八品,李熙拍破腦袋也沒想起來此人是誰,自己是否見過面。
中路主帥張景山,是原驍騎營將軍趙敬山的妻弟,李熙離開江南時他尚未入仕,趙敬山死於剿匪,臨終上表推薦張景山為驍騎軍將軍。西路軍主帥是王喜,執掌實務的軍中長史名叫陳塗池,李熙離開江南時他還在穿開襠褲,因為做了王喜的女婿才躥紅。
大宋的軍制跟以前並沒有多大變化,兵力部署李熙是一清二楚,左右佑聖軍拱衛京畿,左右萬勝、左右驍騎、左右威遠屯駐江西、湖南、鄂岳,左右神火屯駐江南和淮南,拱辰軍和左右羽林軍為天子禁軍。各軍共計三十九萬八千四百人。此次參與北伐的都是軍中精銳,以右佑聖軍(東路)、左神火軍(中路)、左右萬勝軍(西路)為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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