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7.伐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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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詔張龍回朝,調盧士枚為襄陽道節度使,充江陵、襄陽等地招討使、宣慰處置使,主持西面戰場。詔周野為徐州道節度使,充徐州招討使、宣慰處置使,主持東面戰場;詔王儉為潁州招討使、宣慰處置使,主持中路戰事。三處共有禁軍兩萬,藩軍六萬,州軍及地方土團四萬人。
誘敵深入,化外線作戰為內線作戰,目的是激發各地藩軍南征的激情,大唐換了皇帝,元從將士都已經成為新朝的得利者,絕大部分人已經過上了「百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康生活,那種把當兵吃糧當作養家糊口職業的職業雇傭軍在藩軍和州軍里已經近乎絕跡。
一聲令下,三軍齊發的豪壯局面一去不復返,現在要打仗就得先把賬算清楚,吃虧的仗已經沒有人願意打了。
宋軍在北伐初期連戰連勝,一時氣勢如虹,東路軍連克濠、泗、宿等州,直逼徐州城下,中路軍渡過淮河,連戰連捷,包圍潁州城,向西攻佔了光州。西路軍攻克複州后,屠城一日,坑殺戰俘百餘人。大宋東路軍戰果最輝煌,也最冒進,李熙決心拿張起開刀。
陳海道奉命率左神策軍主力一萬五千人秘密東進徐州,在建國方略中,左神策軍駐守江南揚州、潤州、越州等富裕地區,此次詔陳海道南下正是為此目的。陳海道現為左神策將軍知軍事,是左神策軍的實際當家人。
「禁軍出馬一個頂倆」這是唐軍中的一句諺語,說的是禁軍戰鬥力之強大,實情是禁軍出馬以一敵十也不在話下,還有一種說法是「禁軍過萬能捅破天」,意思是禁軍戰鬥力隨著規模的增加而呈現倍增趨勢,一旦人馬過萬,放眼天下已無對手。張起承認大唐禁軍戰鬥力超過一般軍隊,但並不相信大唐的禁軍是不可戰勝的,天下哪有不敗的軍隊,傳說中的「萬人」昔日不也是經常吃敗仗嗎?
北伐上手很順,三拳兩腳就打的讓大宋君臣談之色變的周野落荒而逃,前揚州大總管府直將有些飄飄然,昔日他在李熙軍中見識過李熙領軍作戰,李熙取勝的法寶無非是兩個:以多欺少,打不過就跑。
李熙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是「傷敵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又說「要集中絕對優勢兵力來一個個個擊破」,戰情不利時則必曰「全軍為上,不必去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為拔腿開溜尋找借口。西王李熙能打勝仗靠的無非是這兩樣法寶,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尋找機會再打,完全是一種流寇作風。這樣的軍隊的確是很難戰勝,因為他根本不給你跟他過招的機會。什麼樣的將帶出什麼
樣的兵,大唐天子如此,他麾下的將領又能好到哪去?這個周野曾是大唐江西道的將領,虔州一戰被李熙俘虜,變節投誠,這樣一個連氣節都沒有的人,又算得什麼大將。
自打張起在心裡將周野看扁,進軍的步伐就明顯加快,起初還有監軍御史告誡他穩健為上,但張起連戰皆捷,周野丟城棄地,宋軍氣勢大漲,唐軍抱頭鼠竄,此種情形下,監軍御史再也開不了口,張起也因此一步跨到徐州城下,他望著這座高大厚實的城池,心裡在想:「我若能破此城,則山東、河北之地盡歸我大宋所有,那時我就是大宋的白起!」
大宋的「白起」在遇到大唐的「霍去病」后,雄風不在,五萬宋軍在徐州城下一朝覆亡,張起本人被生擒活捉,陳海道馬不停蹄揮師向南,一路如入無人之境,揚州城的士紳、將吏還在慶祝北伐大捷的宿醉中尚未醒來,陳海道的大軍已經進抵城下。
揚州大都督李軌倉皇南逃,甚至沒來得及帶走自己的寵妾和一雙兒女。李軌是王弼的妹婿,曾任溧水縣令,任上貪污公帑四千貫,論罪當死,狀子告到大聖國右御史台,時任御史大夫李熙批示嚴查,后因王弼說情才免於一死。李軌的最大優點是聽話、踏實,王弼很喜歡這個妹婿,用他取代了張如沖為揚州大總管,做張起北伐的後盾。
借張起的光,李軌剛剛加官特進,慶功宴尚未結束,揚州大總管便倉皇奔回江南,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李大總管一路報捷,聲稱張起攻克徐州,全殲大唐守軍,陣斬守將周野。消息從揚州大總管嘴裡說出來自是無人不信,江南各州縣官府組織百姓提燈上街慶賀北伐大捷。
陳海道兵不血刃進入揚州城,趁亂攻取滁州、和州等地。此刻陳笑天的靜海軍,肖山的東海軍正沿海岸南下。王儉與中路張景山打打停停,用意是將張景山部牽制在潁州城下,他這一路並非南下主力,所起作用只為策應東西。
盧士枚在離開洛陽時,李熙專門賜給他一口天子劍,授予他陣斬四品以下文武官員的便宜之權,按照這個標準計算西線的幾乎所有官員,都在盧士枚先斬後奏的威懾範圍內。強壓之下,這支由張龍拉起來的軍隊暫時改姓了盧。
盧士枚曾任湖南觀察使,以文官領兵戎,與大宋國前身大聖國、大吳國連年血戰,勝多敗少,是大宋國建政江南前最可怕的對手,神火道諸王無一例外的都曾敗於他之手,與宋軍作戰盧士枚占著心理上的優勢。舒州保衛戰後,盧士枚因為兵敗被貶,后啟用為瀛莫觀察使,又改滄景觀察使,在河北主持軍政多年,期間與朱克融、王庭湊等各路
梟雄都交過手,軍事指揮藝術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放眼大唐國內少有匹敵者。
大宋國的體制限定了不可能有當世名將願意為其效力,眼下扛鼎的高級將領整體素質甚至還不及二十年前。二十年前,大聖國的諸王們都是半道出家的半吊子軍事家,在戰爭中學戰爭,有經驗沒理論,指揮打仗多數時候憑感覺。嚴格的說來除張仃發外無人能稱良將,二十年後大宋國的高級將領中依舊是難覓良將的蹤影。這二十年間大宋國的兵力擴充了近四倍,軍事裝備也非舊日可以比擬,但軍心士氣不振,訓練不夠,將領無能的基本面仍然沒有得到徹底的改變。
面對盧士枚,陳塗池甚至連招架之功也沒有,郢州城下,盧士枚以五千精卒大破三萬宋軍,陳塗池丟棄大軍自己奔回沔州,雖與李軌相隔數千里之遙,二人的心卻往一處想,進城后他向他的岳父奏稱唐軍已破,盧士枚舊疾發作,回襄陽養病去了。
這些年王喜沉溺於酒色,身體每況愈下,腦袋也有些不大靈光,不過陳塗池這番鬼話還騙不過他,果然盧士枚舊疾複發回襄陽養病,自己的寶貝女婿回沔州來做什麼,他還不得趁勝掩殺過去,好在大宋天子面前搶個頭功?
王喜預感到大事不妙,派親兵出去一探,果然局面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南王二話不說領上親兵直奔潭州去了。他雖是大宋國的西面兵馬總監,管著鄂岳、江西、湖南三道的軍政,但實情是除了鄂州外,只有潭州還算是他的地盤,其他地方早被王弼掏過去了。甚至是自己的女婿也親興隆府勝過自己。
江西的白多寶和丁長生只聽命大宋天子,對他這個兵馬總監根本就不買賬。王喜對二人恨之入骨,又無可奈何,現在他瀟洒地離去,不給屬下打一聲招呼。他這一走,鄂州、沔州、安州直接暴露在盧士枚的面前,三城駐軍皆為本地人,對盧士枚敬若戰神,聞戰神至遂不戰而降,紛紛開城迎候。
盧士枚兵不血刃取得三城,抓住戰機督師南下,圍攻岳陽城,苦戰克城,遂拉出一副南下攻打潭州的架勢,王喜嚴陣以待,準備重現盧士枚當年在潭州城中的盛狀,給南征唐軍一個下馬威。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盧士枚並未趁機南下,他在奪占鄂州后,便督主力順江東下,克黃州、蘄州,兵鋒直抵江州。江西大震。
與此同時,桂仲武在黔州起兵,親率寧南軍四千人向東攻入湖南境內,拿出一口吞下湖南的氣勢。王喜一向視潭州為自己的根據地,湖南是自家後院,後院起火他哪有心思去管白多寶和丁長生兄弟的死活?置王弼詔令於不顧,在湖南堅壁清
野,準備跟桂仲武決一死戰。盧士枚得知桂仲武已經出兵,便從蘄州順江東下,於天慶二年秋攻克了江州,扼死了江西水師馳援江南戰場的咽喉。
靜海軍和東海軍此刻已在蘇州華亭縣登陸,靜海軍搶佔華亭縣城,作為西進和南下的據點,東海軍則溯流而上,支應陳海道、周野部渡江,直到此時王弼才知道淮東已失,狂怒之下腰斬了李軌,大宋天子宣布要御駕親征,給入侵之地一個迎頭痛擊。
經過一番準備,王弼宣布改元「天成」,親督拱辰軍、左右佑聖軍十萬人渡浙江北上迎戰,一時聲勢十分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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