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顧行知的爸爸

按照原來的計劃，第二天應該是要爬上山頂的，因為穆然崴腳了，老師特意問了一下穆然的意見，問穆然是繼續上山呢還是先回去。

這個問題，昨天晚上顧行知走的時候也問過了。

穆然是怎麼說的呢？

上山，一瘸一拐的，她肯定是爬不上去的，即便顧行知拍著胸脯表示，他可以背著她上山，再背著她下來，但是穆然怎麼可能讓顧行知背著她上上下下。

不僅是影響不好，還太辛苦人了。

先回去吧，外婆肯定又會把顏慕喊到家裡陪她。

影響顏慕的工作不說，現在讓她和顏慕單獨相處，確實也彆扭。

穆然考慮過後，決定，她還是待在半山腰算了，看看半山腰的景色也挺好，還能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沈蘭當場就表示，「我陪穆然在半山腰，剛好我覺得爬山沒意思，不想往上邊爬了，留下來，還能照顧一下穆然，兩全其美的事情，我樂得。」

顧行知就說，「兩個女孩子留在這兒，多不安全，活動是我提出來的，我來負責。這樣吧，你們都去山上，我送穆然回家，保證把穆然安全的送到家裡。」

不說顧行知和穆然是什麼關係，兩人的關係好是真，讓顧行知送穆然回家，再合適不過。

老師同意了顧行知的說法，讓顧行知把穆然送回到家裡。

顧行知當時答應得好，等到老師領著眾人走了，就改變了主意。

「穆然，我們從另外一條路走，那裡住了一戶人家，和我爺爺認識的，我們過去，還能在他家住一晚上。」

穆然不同意。

「你跟老師說了要送我回家，要是到時候，他們回去了我們還沒回去，他們該有多著急？」

「他們要在山頂待一晚上，最早也是明天才下山，他們從山上下來，我們從半山腰走，我們還能沒有他們快嗎？你要是還不放心，明天我們早一點出門，保准在他們之前回家。」

顧行知想要穆然和他一塊兒去，除了希望和穆然多一點相處的時間之外，也是因為那人是個退了伍的老中醫，手法靈活，能幫穆然看看腳。

顧行知是真的怕了。

外婆對他本來就存了看法，要是他再這麼把穆然送回去，外婆指不定還怎麼不待見她。

他讓老中醫給穆然敷一點中藥，再揉一揉，總之，情況能好一點是一點。

穆然還是覺得不妥當，她腿腳不方便，始終得讓人照顧著，總不能讓顧行知把她背著過去，到時候再背著回來。

「你信我一回，不會把你賣了的。」

顧行知才不管穆然願意不願意，蹲下身子就把穆然背了起來，邁步就往另一條路走去。

那條路，荒草叢生，只有狹窄的一條小徑，一看就是很少有人走的。

越往前走，越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

穆然不由想到，電視里播放的，那些荒郊野嶺，多是殺人拋屍的地方，林子大了，樹多了，還容易鬧鬼。

穆然的膽子不小，可是想到那些畫面，還是有點兒怕。

她摟緊顧行知的脖子，說，「要不我們回去吧？」

顧行知想也不想就知道為什麼，他笑著問，「怕？」

顧行知默認，是有點兒怕。

「大白天的你還覺得怕，怕什麼，不是有我陪著你嗎？管他鬼來了還是人來了，我都保准給他打跑。」

顧行知笑著安慰穆然，說起來他訓練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年紀不大，十一二歲的樣子，膽子也不大，去植物園都沒有幾次，還沒清楚樹林，就被爺爺扔進了樹林子里。爺爺才不管我怕不怕，讓我跟著他手底下的那些兵，在林子里竄來竄去，跟著搞演習，不僅要保護好自己，還不能給人拖後腿，第一次的時候，是真的苦啊，又怕死又怕丟，跟在別人身後吧，又怕影響別人工作，你不知道有多難過，倒霉了，還要遇上下雨，一下雨，帶的糧食全泡湯了，又冷又餓，可是把人折磨得夠嗆。」

穆然認真聽著顧行知說話，聽顧行知說著親身經歷過的事情，內心的恐怖隨之減少了。

她也感慨，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要不是有這樣的經歷，顧行知怎麼會年紀輕輕就成為家喻戶曉得人物，不論指揮還是實戰，都面面俱到，讓對手聞風喪膽，不敢過分糾纏。要不是經歷了旁人沒有經歷過的艱辛，懂得了軍人的辛苦，顧行知手底下的兵又怎麼會服顧行知的管教？

別人看到的只是風光，陽光大道背後的泥濘，只有自己才知道。

顧行知么，天賦異稟是真，但也少不了自身的努力，只有絕對努力，才能讓別人看上去覺得毫不費力。

十一二歲的年紀，顧行知跟著老兵演戲，在演戲中學會生存，學會自保，積累經驗，進一步學習服務於人民，為了祖國的安定祥和而奉獻，她們呢，每天想著吃什麼零食，做什麼遊戲。

這樣一想，怨不得人人都要尊重軍人，只因為自己的享樂都是軍人們的無私奉獻換來的。

世界上哪裡有太平盛世，不過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罷了。

穆然由衷的說了一句，「顧行知，真是多虧了有你們這樣的兵。」

顧行知也說，「那倒是，軍人再苦再累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裡面咽。一切為了人民，一切為了國家，說起來簡單，聽起來偉大，但做起來，真的是把自己全部交給國家了，連命，都不是自己的。但是也不必喊苦喊累，能夠保家衛國，那也是軍人的榮幸，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軍人能戰鬥在第一線，也是一種幸福。所以啊，小然然，面對這麼優秀的一個人，你怎麼能夠視而不見，內心沒有丁點的波瀾呢？」

顧行知前半句話說得穆然熱血澎湃，恨不得也加入軍人的隊伍，跟著萬千的軍人一起報效祖國，但是後半句話……穆然聽了只想打顧行知。

這麼正經的時候，怎麼能說出這麼不正經的話來。

「你不要得寸進尺，你要是一直這麼欠，說不定我會新帳舊帳一起算，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穆然的話，威脅居多，想要顧行知收斂收斂性子，不要再隨心所欲，做一些荒唐的事情。

她有預感，她和顧行知，談戀愛也好，想要進一步發展也好，絕對沒有那麼容易。

她問顧行知，「外婆和顧爺爺之間有什麼事情，你問過嗎？」

那天的事情，那麼明顯，外婆和顧爺爺認識的事情，也那麼明顯，她問了外婆，她不信顧行知沒有問過顧爺爺。

外婆不願意告訴她，顧爺爺未必就不會和顧行知說。

穆然是存了僥倖心理，覺得顧爺爺會和顧行知說點兒什麼才問的。

顧行知卻搖頭了。

「爺爺說我是小孩子，還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這麼多，說就算是恩恩怨怨，也是他們大人間的事情，不讓我插手。不過，爺爺當天晚上就給我爸打電話了。」

顧行知的爸爸，穆然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也是軍人出身，曾經有一番大的作為，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離開了部隊，轉為經商了，小打小鬧的，倒是沒有太大的作為，漸漸的，存在感低了，要不是兒子爭氣，一個比一個有能耐，說不定沒人會記得有這麼號人物。

是叫什麼來著？

顧文彬，對，就是顧文彬。

顧行知兀自說著，「我爸和我爺爺，像是冤家一樣，平時誰也不理誰的，十幾年了一直都這樣，見了面也沒有幾句好話，所以，爺爺給我爸打電話，我還挺意外的。」

穆然忍不住問了一句，「關係怎麼會不好呢？」

顧老司令就這麼一個兒子，關係再不好，兩人也不至於鬧僵到這樣的地步。

看顧老司令對顧行知的態度，該嚴格時嚴格，該放鬆時放鬆，是爺爺，也是朋友，這麼的父親，總不會對孩子不好的。

顧行知切了一聲，「誰知道呢，反正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兩次面，誰也不願意說，勸誰先低頭也沒用，乾脆就不管了。不過，據我的了解，當時爸爸從部隊下來，好像是因為什麼事情，應該鬧得挺大，如果我猜得沒錯，爺爺該是出面了的，你不知道，爺爺最是看重臉面的，他覺得爸爸丟了他的面子，當然不會有好臉色給爸爸看。就連爸爸媽媽的婚事都是爺爺一口定下的，還是絕不可能反口的那種……」

顧老司令還有這樣說一不二的時候，穆然有點兒意外。

包辦婚姻，沒想到顧行知的爸爸和媽媽的婚事還是這樣來的。

她一直以為，像顧文彬這樣的天之驕子，絕對不是有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的一定是自己心儀的女人。

穆然為自己的想法逗樂了。

顧行知的爸爸和媽媽，相敬如賓這麼多年，她從哪裡看出來人家不心儀了？

被顧行知傳染了，也學著顧行知胡思亂想了。

但是穆然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會在老中醫家裡見到顧文彬。

就連顧行知，在看到顧文彬的時候，也是驚得合不攏嘴。

來不及把穆然當下，就瞪大了眼睛問，「爸，你怎麼在這兒？」

穆然第一次見顧文彬，覺得顧文彬是一個特別文雅的男人，西裝革履，帶著商人固有的隨和，眉宇間又透著軍人才有的凌厲，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釋懷又愉悅，看不出半分的不妥，連笑容都恰到好處。

站在低矮的竹屋門口，身材高大，脊背挺直，目光澄澈，像一個盼望著孩子回來的慈父。

不僅看顧行知，就連看她的目光，都那麼溫柔。

穆然反而不好意思了，在這樣的情形下遇到顧文彬，真是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她拍拍顧行知的肩膀，示意顧行知把她放下去。

顧文彬也趕緊上前幫忙攙扶，一邊慈祥的問，「怎麼了？」

顧行知代為解釋，「爬山的時候崴了腳。」

顧文彬往屋裡喊了一聲，讓老中醫出來給穆然看看，目光卻一直落在穆然的臉上，在穆然破了皮的嘴唇上定格了兩秒。

穆然被看得不自在，忙站直了身子跟顧文彬打招呼，說，「叔叔您好，我叫穆然，是顧行知的同學。」

「嗯。」顧文彬笑著點點頭，「我知道。」

穆然心裡哀呼。

果然，顧文彬知道了她和顧行知的事情，這次過來海城，說不定也是為了她和顧行知的事情。

她和顧行知何去何從，也許要不了幾天就要見分曉了。

奇怪的是，老中醫出來，竟然對著她說了一句，「原來是你啊？」

穆然不明所以的看著老中醫。

老中醫也認識她嗎？

顧行知不是說，老中醫住在深山老林，一年都不下山幾次的嗎？消息居然那麼靈通，知道她是誰嗎？

老中醫確實老了，看上去比顧老司令的年紀還大一點兒，說了那句話之後，帶著穆然進屋去，就只關心穆然的腳，再不說其他的了。

穆然一個勁兒的給老中醫道謝，配合著老中醫治療，一邊豎起耳朵聽外邊那對父子的談話。

兩人就站在屋檐下，好像也沒想借一步說話。

顧行知問，「爺爺讓你來的？爺爺跟你說了什麼？」

「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套你老子的話了？」顧文彬摸摸顧行知的頭，扯著嘴角笑了笑，說了句，「你小子啊，比你老子有福氣，看看你爺爺把你寵得，你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摘給你的。」

「別打岔，一碼歸一碼，不要轉移話題！」顧行知一把扯下顧文彬的手，湊近了顧文彬問，「爺爺是不是讓你來海城棒打鴛鴦的？爸，我可說啊，您千萬不能把這件事告訴我媽，我媽那性子，又凶又狠的，我看著都怕，別說是穆然，我怕她把人嚇到。」

「我也是這麼想的。」顧文彬一皺眉，一攤手，「可是行知，爸爸愛莫能助，你媽，和我一塊兒來的海城，就在你爺爺家裡待著，這件事怎麼處理，你還得想想清楚。」

顧行知心裡一咯噔。

穆然的心裡也一咯噔。

顧行知的爸爸媽媽一聽她和顧行知的事情，就不遠千里，從海城趕到了寧城，可見有多重視這件事。

誰家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早戀。像顧行知這樣被予以重視的，更是要看得緊。

不用懷疑，顧行知的爸爸媽媽是過來拆散她和顧行知的。

她是沒什麼，就算和顧行知分開了也沒什麼，反正來日方長，兩情若是長久時，不在朝朝暮暮，總有合適的時候，就怕顧行知那個倔脾氣，一聽就急眼了，然後，「一哭二鬧三上吊」，不管不顧的把事情鬧大。

他們還小，時光正好，她可不想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穆然甚至已經想好了，坦白從寬，她要主動跟顧行知的爸爸媽媽保證，保證不會耽誤顧行知的學習，保證不會給顧行知添亂，保證不會給顧行知拖後腿，影響顧行知的未來。

她沒想到，事情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棘手，不是她的幾句話就能夠解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