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岳苓

第110章 岳苓

顧文彬需要時間,穆然願意給,兩人當時就約好了在一家咖啡館見面。

只不過,到了約定得那天,去赴約的卻不是顧文彬,而是一個婦人。

那婦人穿著件素凈的旗袍,脖子上帶了一串碧玉珠串,整個人纖細窈窕,頗具清冷氣質,一進去咖啡館就朝著穆然所在的角落去了,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格外響亮,一聲一聲,卻也像沾染了寒意,令人不寒而慄。

不用介紹,穆然也知道來的是誰。

真的像,很像很像,她終於知道顧行知的容貌從何而來了,幾乎是另一個婦人,一筆一劃,精緻得自成畫卷。

這是顧行知的母親,岳苓,一個從未在公眾場合出現過的女人,是顧老司令戰友的女兒,更是一個豪門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出生優渥,才識過人。

穆然所知道的,只有這些,少得可憐,還是從顧文彬的嘴裡聽到的。

此刻看來,儘管足夠低調,岳苓的低調里卻帶著十足的張揚,彷彿把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目不斜視,冷清得孤傲,不給人留丁點的餘地。

穆然從椅子上起身,客氣的喊了一聲阿姨,不親近,不疏離,客客氣氣,僅僅是一個晚輩對於長輩的客氣。

岳苓點點頭,示意穆然坐下,隨後把手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禮盒。

那個禮盒,穆然認識,就是顧文彬之前給她,她執意沒有收下的那個。

一模一樣,連禮盒上的藍色絲綢都是同樣的質地。

穆然的目光沒有在禮盒上逗留太久,匆匆一瞥,她就移開了。

「他們都說你聰明,我見了,也覺得你很聰明,進退得體,在古代,也會是個響噹噹的大家閨秀,女子們爭相學習的榜樣。」

岳苓在誇獎,但是語氣里沒有半分誇獎的意思,要說是嘲諷,岳苓又是滿臉的真誠。

穆然從前跟著顧雲,也曾在闊太太圈子打轉了很久,她見過各種各樣的婦人,像岳苓這樣的,從未見過。

怎麼說呢,只是第一眼,就能夠看出來,岳苓和那些八面玲瓏的婦人不一樣,她不苟言笑,高貴端莊,僅是淡然的做派就表明了,這個人用不著討好誰,也犯不著給誰臉色。

她會讓你自己感受,你在她的眼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這樣的自信,這樣的大方,讓穆然不由得越發打起了精神。

她知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岳苓不請自來,甚至不知道用了什麼放大,代替顧文彬過來,這樣的手段,可見這不會是個好對付的人。

「我想你也許沒有打開看過,所以不知道盒子里裝的是什麼。你很懂分寸,所以,還是我來打開吧,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不過就是一個拿來做裝飾的小東西。」

岳苓說話的同時,不緊不慢的把禮盒打開了。

裡面是一個鑲滿鑽石的胸針,樹枝形狀,枝丫分明,一看上去就知道價值不菲,並不像是岳苓說的那樣,只是一個用來做裝飾的小東西。

穆然由衷的讚美了一句,「很美。」

「這是婆婆給我的見面禮。」岳苓勾了勾嘴角,像是笑了,又像是在嘲諷什麼,「顧文彬手裡的那個,和這個是一模一樣的,同樣出自婆婆的手。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我的,和他的,雖然一模一樣,卻是有區別的。」

穆然看著盒子里放著的胸針,確實美麗,確實璀璨,可她不在意這些俗物,也沒想從顧行知身上謀求什麼。

她只希望過平常人該過的日子,不用過多的財富,不必過大的權利,能衣食無憂,能說走就走就好,可以養活自己,可以讓自己過得很好,而這些,憑著她個人的本事,她完全可以做到。

她不貪心,只要擁有自己渴求的太平日子就好了。

岳苓聞言,淺淺的笑了一下,雖然很淺,淺得幾乎看不出來,穆然知道,岳苓的確笑了,笑容也不如方才的淡然,隱隱的,帶了幾分冷。

「說來也是緣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沒出世的孩子,那天,差不多也是這樣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樣的地點,差不多也是這樣的情況,我見到了你,細數起來,已經快要有十八年了吧,這樣的緣分,讓我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才好。」

岳苓一邊說,一邊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纖細的十個手指頭交叉可握在一起,略微顯得涼薄。

穆然也看了一眼四周,這是她挑選的地方,不為其他,就因為離外婆家近,她過來方便。這個時候,因為是早上,咖啡館里客人不多,兩人所在的是角落,更為安靜。

穆然不確定岳苓眼睛裡面的嘲諷是針對她所選擇的見面的地方,還是針對她,或者,是針對她素未謀面的母親,又或者,幾者皆有。

不管哪一種,穆然都很明白,不管是她還是她的母親,都不曾入過岳苓的眼。

不用問穆然為什麼會想到她的母親,岳苓不是說了嗎,第一次見她,她還沒有出生,那岳苓見的是誰,當然是她的母親。

差不多的時間,差不多地點,還有差不多的情形,是在說,當初也是這樣,她的母親和顧文彬約了見面,但是來的不是顧文彬,而是岳苓嗎?

穆然恍然大悟,所有的事情,原來是這樣。

外婆的變化,顧老司令的沉默,顧文彬的欲言又止,岳苓的孤傲卓絕,都是因為她的母親。

兜兜轉轉,看似永遠都不會有交集的人,終於還是聚在了一塊兒。

從前,是因為她的母親,現在,是因為她。

她能猜到,從前她的母親沒能及時的抽身,陷入了漩渦當中,沒有得到好的下場。

她也能感覺得到,她不會在這個漩渦里打轉太久,她終歸會抽身離開的。

從上一輩就是錯的,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結果還能對到哪裡去?

穆然笑了笑,看著岳苓的眼睛,認真又坦然的說,「我沒有想過拚死糾纏,也沒有想過豁出一切去爭取一段不被人贊同的感情,友情也好,愛情也好,不過就是那樣,時間長了,日子久了,生命里遇到的人多了,就沒什麼重要的了。如果我錯了,那我願意改正。」

岳苓沒想到穆然會這麼冷靜,冷靜得幾乎薄情寡義。

她還以為,穆然和顧行知到了分不開的地步,沒想到,顧行知不顧一切要撲上去的人,人家的心裡從來沒有在意過他。

自作多情!

可憐他的兒子,栽在了這樣一個女人手裡。

岳苓從手包里拿出一張照片,用食指,輕輕推到穆然的面前。

說,「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但是你比你母親懂得審時度勢,比你母親聰明,也比你母親冷靜。」

照片上的女人,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梳著兩個長長的麻花辮,雙眼清澈,目光靈動,不失為一個美人。

那是穆然的母親,和穆然有著相似的眉眼,但兩者之間,並不是十分相似。

比起母親,穆然得五官硬朗得多,稜角分明得多,目光決然得多。不如母親溫柔,不如母親可憐,不如母親招人喜歡。

穆然把照片拿在手裡,如獲珍寶般,仔細的摸索。

「謝謝阿姨讓我見到了母親。」穆然笑著對岳苓說,「這張照片,我會好好珍藏的。」

沒有人看見自己母親的照片會無動於衷,血濃於水,就算從來沒有見過,冥冥之中的那點血緣也是不會斷的。

這個時候,穆然應該抱著照片痛哭,應該聲嘶力竭的追問當年發生了什麼,但是沒有,穆然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把照片放進包里,把包輕輕的合上。

穆然的淡定讓岳苓的自信變得虛無。她看著穆然眼睛,輕嗤出聲。

「行知的年紀比你大,行知還有一個比他年長三歲的哥哥,我的手裡拿著你母親的照片,我想,即便我不說,你那麼聰明,應該也能想到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母親,打擾了我的家庭,她是第三者,是一個並不光彩的存在。」

顧文彬結婚了,有了孩子,在岳苓懷著顧行知的時候,還和她的母親往來,岳苓想要表達的就是這個。

誰對誰錯,不是當事人,不清楚當時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情況,誰也不敢胡亂去評判,但有一點,穆然很確定,不管有意無意,不管任何理由,她的母親曾經插足過顧文彬和岳苓的婚姻。

也許,那個時候,她的母親已經和穆成勝結婚了,所以,這麼多年以來,穆成勝才會一點兒都不待見她。

她就說,所有的事情,必然會有緣由的。

岳苓說,「顧文彬曾經也是春風得意,也是部隊里人人尊敬的軍官,是老爺子逢人就誇的寶貝兒子!因為你的母親,臭名昭著,離開了部隊,遠離了一切的榮耀和奮鬥。」

顧文彬是因為她的母親才失去大好前程的,這讓穆然意外,讓穆然遺憾,可是,難道母債子償,要她來承擔一切事情的後果嗎?

當初的事情已經過了,她的母親已經死了,她,一個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孩子,憑什麼要為他們得事情買單?

她的母親錯了,她不否認她的母親錯了,可是一個巴掌拍不響,難道所有的過錯都在她母親身上嗎?

岳苓是什麼樣的段位,知道她母親的存在,又怎麼會放過她的母親,今日舊事重提,不過是想她離開顧行知,離得遠遠的。

她卻不願意。

她的人生,除非她自己願意割捨,否則,誰也不要想代替她做主。

「你不願意離開行知?」岳苓忍不住了,精緻的臉龐上有了一道裂縫,語氣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冷冷清清的,「虧我剛才還覺得你識趣兒,如此看來,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和你的母親終歸是一樣的貨色。你不是說,你錯了,願意改正嗎?我現在是在給你機會。」

「可是我沒錯。」穆然說得坦然,「你們的往事,和我無關,要怎麼處理,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和顧行知,也是顧行知先招惹的我,阿姨,我沒錯,我不會主動選擇什麼,您要是真的反對這段感情,您讓顧行知開口,但凡他說一個字,我都走。」

「你聽明白了我的話嗎?我是說,你的母親,勾引了有婦之夫,還飛蛾撲火一樣,無論如何都不肯退讓。穆然,你現在是想怎麼樣,是要重蹈覆轍,走上你母親的後路嗎?顧家的門檻,你們母女,這麼多那麼想邁過嗎?」

「是您想太多了。顧家的門檻,終究不過是個門檻,再怎麼金貴,也就是個門檻,我從來沒想過要邁進去,沒想過要攀高枝。您放心,我不圖什麼,只是問心無愧,不想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影響而已。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的立場我也看清楚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阿姨再見。」

穆然背了書包就要走。

該說的都說了,該懂的懂了,她不認為還有和岳苓談下去的必要。

岳苓的意思,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讓她離開顧行知,僅此而已。

她也只有一句話,她不願意。

岳苓笑了,「穆然,你難道沒有想過,你也姓顧?」

穆然被這句話逗樂了。

她要是顧家的孩子,她怎麼可能是顧家的孩子?

如果她是顧家的孩子,顧老司令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和顧行知在一起,顧文彬怎麼可能支持她和顧行知在一起?

她什麼都會懷疑,唯獨這一點,她看得清楚,她,穆然,絕對和顧行知沒有半分的血緣關係。

「來都來了,聽一個故事怎麼樣?」岳苓問。

穆然回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岳苓。

岳苓往杯子里加了幾塊方糖,用勺子輕輕攪拌著。

「你這麼淡然,不過是覺得你的母親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你無從辯駁,無從下手,潛意識裡認為是罪有應得。那我要是告訴你,你的母親也是受害者,你還會像現在這樣淡定嗎?」

岳苓笑著問,「穆然,你知道你的母親是難產死的,你知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難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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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九零撩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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