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回國

穆然在英國，一待就是五年，除開第一年用來打基礎之外，其餘時間都用在設計上。一心一意學習，時間倒是比想象的過得快，這五年間，穆然回去過，每次都是匆匆的去，匆匆的回，看一看外婆，就忙著飛回英國了。

有時候是逢年過節回去，有時是寒假暑假回去，有時候是有空，臨時起意回去，時間不固定，又因為有岳苓的提醒，五年來，硬是一次也沒有遇到過顧行知。

只是聽外婆說，顧行知變了很多，好不容易有的那一點兒煙火氣兒又沒了，終日陰沉著臉，笑也不笑，好在經過時間的打磨，人成熟了很多，考慮事情周全了，似乎長大了。

不必說，顧行知的大學肯定是回去海城上的，上的是軍校，聽人說，顧行知進去大學第三年就拿了畢業證，第四年，已經當了中尉，第五年，已經是上尉，手底下有個精銳部隊，是從各個連隊挑選出來，專門執行特殊任務的。

憑顧行知的本事，要不是太過年輕，職位肯定比現在高得多。

看來，當初離開，真的是件好事。

穆然剛收起設計圖紙，準備回去公寓，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了。

「穆然，你抽空回來一趟吧。」顏慕的語氣有點兒猶豫，「外婆之前之前胃不好，昨天突然暈倒，送去醫院以後，醫生說的是肺上出了問題，具體怎麼樣，還要進一步檢查。我的建議，你先回來吧。」

外婆的身體不好，從前過了苦日子，一點一點，全都落在了身上，不是這兒不舒服，就是那兒不舒服，五年來，身體情況越來越不如之前，但每一次都是小問題，吃吃藥就可以了，稍微嚴重的時候，會輸幾天的液。

外婆心疼穆然，不願意讓穆然惦記，怕分了穆然的心，平常時候有什麼都是瞞著的。

這一回，要不是情況嚴重了，肯定也是不準顏慕告訴穆然的。

穆然由衷的說了一句，「顏慕，這幾年來，外婆多虧了有你的照顧。畢業證我已經拿到了，就算立刻回來，外婆也不會覺得遺憾。」

穆然沒什麼朋友，她一走，外婆就沒有人照顧了，把外婆拜託給穆成勝和蔓姨，雖然兩人都關心外婆，尤其是蔓姨，真的是把外婆當成了親生母親對待，可穆成勝和蔓姨，到底組建了新家庭，擁有了自己的小家，外婆也不願意三天兩頭的去打擾。

照顧外婆最多的成了顏慕。

不管是生病住院還是生活起居，都是顏慕在打點。

穆然也沒想過，顏慕沒有去英國，反而是代替她照顧外婆了。

偏偏外婆誰也不相信，就相信顏慕，誰也不願意，就願意和顏慕打交道。

這份情，怕是永遠都還不清了。

「讓顧尋送你回來吧，我和他好多年沒見過面了，剛好也聚一聚。」顏慕說。

穆然知道，顏慕這麼說，只是不一樣增加她的心裡負擔，覺得又麻煩了顧尋或者是他。

可是有些事情，說與不說，都是事實，就擺在那兒，誰也不能否認的。

「我自己回來吧，沒關係的，在國外生活了整整五年，我自己可以的，你也不要太辛苦，我會儘快趕回來的。」

穆然一邊往住處趕，一邊跟顏慕通著電話。

顏慕那邊，好像是換了個更為安靜的地方，問她，「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嗎？」

「外婆身體不好，離開五年，我已經很自責了，這次回去寧城，不出意料的話，是要跟外婆好好生活的。我在寧城有一個商鋪，生意還可以，足夠我和外婆的後半生了。」

穆然明知道，顏慕問的不是這個，除了這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承諾是神聖的，要是兌現不了，她寧可從一開始就不要說出口，不想給顏慕不切實際的希望。

顏慕卻說，「穆然，我已經二十七，馬上二十八了，你明知道的，我在等你回來……之前你逃避，我沒有說什麼，也想給你足夠的時間，讓你再考慮考慮，我想讓你自己抉擇，可是五年了，你始終不肯逾越一步，生怕說錯什麼，做錯什麼，會讓我揪住你不放。你，在等他嗎？」

「等他？」穆然忍俊不禁，「我等誰？」

穆然這句話一出口，顏慕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過去了的就是過去了的，具體要怎麼選擇，還得看穆然是怎麼想的，現在逼穆然做出承諾也沒有太大的作用，一切都要等到穆然回國了，看見了外婆的情況了再說。

「你收拾收拾東西，晚上的時候顧尋來接你，我問過他了，他說要回來的，你們一塊兒，我也放心，省得他不認識寧城的路，走哪兒去了都不知道。」

顏慕開玩笑，把氣氛緩和了回去。

兩人沒有說幾句話，就掛了電話。

掛了顏慕的電話，穆然撥通了岳苓的號碼。

「阿姨，外婆生病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寧城，如果您方便的話，就不要讓顧行知去寧城了。」

岳苓點頭，「老人的身體要緊，你回來吧，沒事的，行知在海城呢，手下管著兵，一時半會兒不會回去寧城的。」

「那就好……那就好。」

穆然一連說了兩個好，卻是連自己都沒有明白，哪兒好。

說的是好聚好散，五年過去了，她心裡的內疚越發沉重，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沒想到，經過時間的洗禮，逐漸變了味道。她也不明白自己心裏面對顧行知越來越沉重的抱歉是什麼習慣。

她分明不欠顧行知的，午夜夢回，夢見的都是顧行知掐著她的脖子問她為什麼。

她希望是她想多了，顧行知不是那種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五年過去了，顧行知身邊肯定早就有了別人，再也無暇顧及她。

要不然，岳苓也不會一次比一次輕鬆，到最後，已經不把她的事情放在眼裡了。

也好，這樣也好，少一些束縛，少一些惦記，她也不用每天每夜都負罪。

一拍兩散，各自安好，挺好的，真的，挺好。

穆然不知道，自己和岳苓的通話早被顧行知聽了去，從兩年前開始，她和岳苓的每一次通話都被顧行知聽了去。

因為聯繫的次數太少，說的話也太少，顧行知的偷聽和沒有聽到差不多。

反正，穆然從來不說要回來，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一本正經得說是要回來。

這一次，終於被抓了個正著。

要回來了，真好，闊別五年，終於要回來了！

穆然要回來了，顧行知高興，可是一想到穆然一連說的兩個好，顧行知就高興不起來。

他不知道她回來了，她見不到他，真的就那麼好嗎？

這麼幾年來，她每一次回來，都是在他不在的時候，每一次，能到他匆匆忙忙趕著去寧城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每一次都這樣，巧合得讓人心驚。

他曾經想過，是不是冥冥之中早有註定，她和穆然真的是沒有緣分的……

現在，穆然要回來了，那麼，他們之間還是很有緣的。

這一次，哪怕是用綁，顧行知也要把穆然綁在身邊，丁點兒都不鬆手，不管穆然用什麼手段，什麼騙局，他都不會再退卻半步了。

顧行知放下聽筒，臉上的表情在瞬息之間變了又變，根本看不出是高興事憤怒。

這讓一邊彙報工作的小黎臉色煞白，止了話頭。

小黎是正式分給顧行知的第一個兵，跟在顧行知身邊的時間最長，和顧行知走得最近，正是因為這樣，對顧行知得恐懼也就越深，敬畏越濃。

旁人看顧行知，用盡了一切稱讚的華美辭藻，上級看顧行知，用盡了一切褒貶不一的中性辭彙，顧行知啊，小小年紀有這樣的作為，擔得起大家的完美，也是因為小小年紀就這樣的冷漠不可靠近，沒少挨訓。

顧行知向來不把別人的看法放在眼裡，好的也是，壞的也是，左耳進右耳出，甚至是聽都懶得聽，照舊我行我素，不管不顧。

這樣的性子，說好聽了叫個性，說得不好聽，叫偏執。小黎卻覺得，顧行知本性剛不假，可是這麼冷若冰霜，誰也不放在眼裡的模樣，明顯是因為心裡存了一把火，不知道在跟誰慪氣。

至於那人是誰，小黎目前只能猜測是秦依然。

畢竟，跟了顧行知兩年多，小黎在顧行知身邊見到過的女孩子，就只有秦依然一個。

儘管秦依然又愛哭又愛笑，跟個孩子似的招人討厭，但顧行知對秦依然卻是難得的好脾氣，再怎麼不耐煩，只要秦依然眼眶一紅，轉身一走，顧行知愣上幾秒鐘，絕對會放柔態度，抿著嘴角，掉頭就走。

別說這算什麼放柔態度，跟了顧行知這麼久，小黎就沒見過顧行知這麼柔軟的時候。面對他們時，臉色冷得能結出冰來，抿著嘴角，已經是帶著憐惜了。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真的俊俏的一張臉，這麼溫潤的想象，偏偏活成了羅剎，生生嚇死人！

顧行知挑眉看著搖頭又晃腦的小黎，安靜等著小黎把夢做完，一連驚恐繼續和他打報告。

「你要去寧城？」顧行知淡然的問。

小黎點點頭，渾身綳得筆直。

任務是顧行知下達的，顧行知難道不知道，他要去寧城？說起來，今天的顧行知有些反常啊，他神遊了，竟然不讓他滾出去，繞著訓練場跑十圈，還能這麼心平氣和的和他說話？

「去抓寧城的大毒梟，這樣的任務，單是你們完成不了，我和你們一塊兒去。」顧行知說。

小黎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從來都是這樣的，活著也好，死了也好，顧行知都是讓他們自己去拼，什麼時候那麼好心得關心他們的死活了？

可是小黎不敢問，他要是敢多說一句，顧行知的眼神都能殺死他。

小黎只能認認真真的，把剛才彙報過的工作再次進行彙報，以為顧行知會聽，卻是他想多了。

顧行知眼睛盯著窗子外面，不知道在想什麼，兩隻眼睛都是直的。

小黎的八卦之心突然又起來了，微微湊近了，低著聲音文，「連長，聽說你高中是在寧城念的，你和秦小姐是不是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的？」

「還沒被你們連長訓夠啊。」謝君承從外面走進來，警告似的拍了拍小黎的肩膀，示意小黎出去。

小黎趁顧行知沒開口定罪，一溜煙兒跑了沒影。

謝君承輕笑，「二十齣頭的年紀，非得這麼成熟老練，看看把手底下的人才都嚇成了什麼樣兒。」

顧行知嗤了一聲，從抽屜里掏出煙，點燃以後，擱在嘴裡狠狠的吸了一口。

不論是拿煙的姿勢，還是抽煙的動作，都表明了一點，這人是個老煙鬼。

謝君承做夢也沒想過顧行知會抽煙，一起想法的夥伴裡面，顧行知是最抵觸抽煙都，結果，煙癮最大的是顧行知，把煙當做消遣的還是顧行知。

那個叫穆然的女孩子，對顧行知得影響太大了。

誰也不會長到，青春年少時候的一場悸動，顧行知放了真，還是沖著一輩子去的，結果，對象沒影兒了。

顧行知食指和中指夾著煙，學著印象當中穆然的動作，優雅的吐出一個圓圓的煙圈。

他問，「饒臨穎怎麼樣？」

一提到饒臨穎，謝君承的笑容也變得苦澀，「能怎麼樣？她那性子，名副其實的偏執，不到黃河心不死，總是要錯到最後的。我不知道她是抱著什麼樣的態度，是相信我們不會對她下手，還是覺得，就算我們下手也無所謂，她之前怎麼做現在也怎麼做，沒有半分的偏差，冷靜得讓人看不清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一個顏慕，值得她拋棄前程，不顧性命，顏家大公子，真有那麼好嗎？」

顧行知問的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問謝君承，還是在問他自己。

顏慕，真的有那麼好嗎？

恐怕，時至今日，穆然也會毫不猶豫的說好。

穆然又有沒有想過，顏慕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也沒關係了，這一次去寧城，他會讓穆然看清楚的。

等這一天，他等了好久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