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變得陌生了
顧行知很想說一句，他當然不管。穆然的私事，他這麼個看似熟悉的陌生人，有什麼資格去管。
可他的肺腑之言也好，氣話也好，都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只因為，顏慕回來了，顏慕真的回來了。
就站在樓梯口，笑眯眯的沖著穆然揮手，親切又熱情的喊，「小穆穆！」
小穆穆，這是顧行知敢都不敢想的親近。
而穆然呢，幾乎是在顏慕聲音響起的那一剎那，猛地抬頭看向樓梯口。很少會大悲大喜的穆然，眼底是如何都掩蓋不住的驚喜。
那個男生，高高瘦瘦的，眉眼生得很好看，嘴唇往上翹時，帶著別樣的魅惑。五官合起來看，好看，分開了看，還是好看。
最讓人羨慕嫉妒恨的，是他身上那股子和穆然一模一樣的淡漠疏離。
原來，這就是顏慕。穆然心心念念的顏慕，果然，果然很不錯。
顧行知轉身進去了教室，餘光掃過穆然，穆然的眼裡，依舊只有顏慕。
穆然是真的太驚訝了，她沒想到顏慕會回來。前世，她結婚的時候，顏慕都沒有回來，她以為，顏慕不會回來了。
可是，顏慕真的回來了。
還主動找她了！
「顏慕！」穆然終於喊出了這兩個字，興沖沖的奔著顏慕跑去了，兩人相視一笑，並肩往樓下去了。
靠在陽台上的沈蘭驀地覺得她背後有點涼。
她只是想刺激刺激穆然，可是很明顯，她沒刺激到穆然，反倒刺激到了顧行知。
顧行知啊，顧行知！居然，居然真的喜歡穆然！
沈蘭覺得，她得罪了顧行知，絕對是死定了！
為了不讓自己死得太慘，沈蘭趕緊走進去教室。
顧行知站在穆然的座位處，目光冷然的看著旁邊的空桌。
頭也不回的問，「你全都知道？」
沈蘭吐吐舌頭，剛才和顧行知劈哩叭啦說了一大通，多數是自己想到什麼說什麼，胡謅的偏多。
顧行知主動問，她只覺得壓力鋪天蓋地的過來，她有些招架不住。
「他們……他們從小就在一起，好了這麼多年，關係是真的不錯，要不是後來出了一點事情，他們兩個本來要訂婚的。」
顧行知又恍然了。
怪不得穆然根本不認識他，根本記不得他，試想，一個你從來沒有放在眼裡，記在心上的人，你怎麼可能記得住他？
從小一起長大，本來要訂婚的！這兩句話，比拿著針扎還讓他難過。
如果穆然真的和顏慕在一起，如果穆然真的只願意和顏慕在一起，那他來寧城做什麼，他來寧城高中做什麼，他處處糾纏著穆然做什麼？
他的手摸上空桌，一寸一寸，都是刺骨的冰冷。
沈蘭以為顧行知是在問那張空桌的由來，自以為識趣的解釋，「顏慕比穆然年長三歲，不可能待一個班，可顏慕一有空就會來找穆然。你不知道，顏慕學習好，人長得俊俏，為人處世也好，老師都挺喜歡他的。加上穆然所在的學校都是顏慕待過的，一來二去，穆然旁邊就多了一張桌子。穆然看得重，哪怕顏慕離開了，不來了，這桌子也從來不許人用。之前班主任不知情，要把桌子搬出去，穆然當場掏了錢買了……」
顧行知實在是不想聽穆然和顏慕之間的故事了。
沈蘭的字字句句都透露出穆然對顏慕的耐心，細心，和喜歡。
高傲如穆然，萬物都入不了眼，卻這般卑微的喜歡顏慕，怎能讓人不嫉妒？
他別開眼光，不願再看那張空桌，只是，目光剛移向窗外，就看到了窗外那兩人的身影。
操場上的那棵梧桐樹，穆然從來不會看一眼，他問過她為什麼，她說不喜歡，懶得看，可是此時此刻，她和顏慕站在樹下，她卻笑得那麼粲然，隔了這麼遠這麼遠，他都能夠感覺到她的開懷……
「有這麼好笑嗎？」顏慕看著哈哈大笑的穆然，無奈的搖了搖頭。
穆然還是笑，「你不覺得好笑嗎？顧老司令的孫兒，真真正正在軍區大院里長大的人，從小把真槍當玩具耍的人，幼稚起來就像個三歲的孩子，還糖不離身！我沒見過，我真的沒見過，我想都不敢想。」
顏慕靜靜看著穆然笑，穆然笑，他也跟著笑。
察覺到別樣的目光，他微微抬頭，一眼看到站在窗邊的那個叫顧行知的男孩子。
昨天，他看著顧行知坐在穆然的身後，和穆然說笑，和穆然打鬧，一路跟著，還看到了穆然給顧行知遞情書。
他很驚訝。
他是聽說過顧行知的，性子冷，出手狠，年紀小，卻是出了名的不好對付。
這樣的顧行知，卻在穆然的跟前笑得像個孩子，像穆然說的那樣，他沒有見過，真的沒有見過，他想都不敢想。
這樣的轉變是因為什麼，他心裡很清楚，很明白，他卻還是想都不敢想。
「小穆穆，感覺長高了。」顏慕揉揉穆然的頭髮，忍不住皺眉，「之前還像個蘿蔔頭，個兒一下子就竄起來了。」
「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穆然瞪著顏慕，把顏慕的手扒拉下去以後，理了理被揉亂的頭髮。
她想說，她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幾年不見，她當然一下子就竄起來了。
可幾年不見，這本來就是一個不適合提起的話題。她和顏慕那麼要好，因為一件事情差點兒再沒有交集，幾年不見，真的不適合說。
別後重逢，不能說。
顏慕也覺察氣氛不妥，忙問了另一個問題，「聽說你家裡出事了？」
這段時間，穆家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經常上報紙，想讓人不知道都難。
穆然也不隱瞞，實話實說，「顧雲死了，穆可可嫁人了，剩下我一個，終於可以省點心了。」
穆然說這話時，很輕鬆，很無所謂，倒是讓顏慕有些意外。
顧雲和穆可可怎麼對待穆然，他知道，他也幫著穆然出頭，也告訴穆然不要忍氣吞聲，可那時穆然並不聽他的話，只說希望有個家。
如今，終於長大了，卻，變得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