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奪舍

雙翼累計的水珠已經超過了這具身體能承受的範圍。牧陽迫不得已，操縱自己的身體停在了路邊的樹蔭下。抬起頭，看見一隻肥碩的毛毛蟲棲身在一片樹葉上，一動不動，彷彿睡著了。

奪舍！

牧陽的靈魂從蝴蝶轉移到了毛毛蟲上。原本熟睡的毛毛蟲如被驚醒，緩緩伸展軀體，向著樹榦的底處蠕動起來。但是這隻爬行的生物反而比飛翔的蝴蝶更難操控，身軀笨拙粗長不說，左右兩側共十六隻腳，每次抬起一邊腿向前邁進，總會讓牧陽有一種一心八用的感受。

無論是毛毛蟲，還是蝴蝶，都只是他的跳板而已。當務之急，是在附近找到一個睡著的人，奪舍到人類的身軀中，才能展開自己下一步計劃。

之所以在醫院沒有奪舍隔壁沉睡的病人，是因為整座國王醫院都在監控探頭之下。一旦病人有任何異常舉動，都會被清清楚楚記錄下來。固然沒有人會因此就聯想到夢境師的存在，但是自己以後憑藉此術行動，次數多了，難免會留下破綻。這世上能力特殊的念力師何其之多。若是真的有人起了疑心，將所有的線索拼湊在一起，追查到這裡來，調閱出當年的錄像，很快就能鎖定牧陽的身份。

牧陽的敵人是一個龐大到無法想象的超組織。而他手中握有的唯一優勢，唯有「敵人不知道他的存在」。若是這一層優勢都沒了，他立刻會死無葬身之地。

毛毛蟲不急不緩在地上爬行，再快也快不起來。他心中有些不耐。這樣下去，真不知道光是走出這座公園就要花費多長時間了。此刻附近沒有更好的奪舍對象，牧陽也只能走走停停，視周遭情況而定。

說來他運氣也是奇差無比，在這般的陰雨天，天空上空竟然盤旋過來一隻揮白相間的飛鳥，並且離他的方向越來越近。牧陽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在對方出現的一瞬間就注意到了對方的存在，心中是暗暗叫苦。而從對方越來越近的身影來看，那隻飛鳥顯然已經在空中鎖定了自己。

牧陽想要將靈魂轉移到樹上的蝴蝶之上，可是此時蝴蝶已經蘇醒了過來，振翅飛走了。這附近又再沒有其它睡著的生物。眼看遮住自己身體的陰影越來越大，牧陽苦不堪言，只能同時開動左右兩邊十六隻細足，拚命向前爬行，一時之間手忙腳亂。只盼著在對方降落之前爬入馬路對面的下水道中，躲過一劫。

下一刻，他只覺得自己的第二節身軀和第六節身軀傳來一陣劇痛，身體便像是失去了重量一般飄上了天空。

飛鳥將自己捉了起來！

該死，該死，該死，真是該死至極！

毛毛蟲化身的牧陽直聽見呼呼的風聲在自己耳邊炸裂，腳下的一切都變得渺小起來。他想要在飛鳥那一雙鐵爪之下掙扎，可是這時兩者體形對比，如同鯤蝦之比。根本就沒有一絲從對方爪下逃脫出來的可能！

牧陽心中真是又是無奈又是鬱悶，鬼才想的到，這個天氣，竟然會有鳥類出來捕食？

看來自己時運不濟，今天真要死在這裡了！夢境世界那般的艱險都度了過來，自己正待一展宏圖之際，居然會死在一隻麻雀手裡？若是流傳出去，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他小心翼翼，嘗試調動自己體內的念力，要擊殺這隻抓住自己的飛鳥。可是不調動不知道，一調動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念力已經下降到一階了，大約是因為永夢的發動大大削弱了自己的意志吧。

可是就算是這一階的念力，毛毛蟲的軀體都承受不了。若是牧陽強行使用念力攻擊飛鳥，恐寄託的毛毛蟲就要自爆身亡了。

唯一不幸中的萬幸，是飛鳥捕獵到自己之後並沒有立刻食用。大約是要帶回巢穴之中，給小鳥崽吃。

飛鳥劃過陰鬱的城市上空，很快飛入了一座大樹的密葉之中。穿過重重樹葉，被抓著的牧陽看見眼前的樹杈上出現了一捧雜草堆積起來的巢穴。無數只剛剛長毛的小鳥崽在其中嚶嚶亂叫，爭相露著尖嘴等候著食物。

這原本是可愛溫馨的一幕，可是在身為毛毛蟲的牧陽眼中看來，這些小鳥崽的尖嘴無異於地獄的惡獸一般可怖！

「難道真的天要亡我？」

冷靜如牧陽者，都不禁綠了臉色，心中波瀾起伏。

哦，忘了，現在的他原本就通體碧綠，臉色變綠，在旁人眼中也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變化。

鳥媽媽掠過巢穴的上空，像是投擲*一般將爪下的牧陽丟了進去，隨即離開了這座巨樹，去其他地方尋找食物了。

牧陽重重落在巢穴之中，還沒有來得及動彈，四周七八隻鳥崽便圍了過來，一擁而上，用鋒利的鳥嘴攻擊著牧陽。

他感到一陣陣異常劇烈的疼痛，偏生自己的動作又奇慢無比，不斷在巢穴之中瘋狂蠕動，卻根本躲避不過這些鳥崽的啄食。

眼前的景象開始迷亂起來，意志出現一陣陣抽搐。不用想也明白，這是自己奪舍的這具宿主快要死亡的徵兆。毛毛蟲一死，寄托在其上的自己的靈魂也會立刻分崩離析。

「天無絕人之路，可是現在我只是一隻毛毛蟲，不知道這句話是否對我有用？」

牧陽強壓住內心的恐慌，肉體上的痛苦，依舊冷靜觀察著這座巢穴，想要找出破局的關鍵。

他慌而不亂，驚而不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