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迎親

劉大娘找了借口，相繼把陪在屋裡的人都叫出去了，只留了何翡翠和顧心在房間里。

何翡翠蹭蹭欸欸的，幾次三番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麼開口。

顧心挺納悶，「您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何翡翠還是說不出口。

「再不說，可沒有機會了，一會我上轎子走了。」顧心笑著要起身，「要不，我去外面走一走，您仔細想好了再說？」

「哎，可別，吉服都穿好了！這時候出去不好的！」

村裡有個講究，新娘子穿了嫁衣之後就不能隨便走動，要好好在屋裡待著，等著男方來接。

何翡翠一著急，就把話給說出來了。

「心兒，那個……那個什麼，我是想告訴你新婚夜裡的事！你跟女婿他……等兩個人單獨在房裡歇下的時候，那個……那個……」

顧心看著何翡翠的窘態，終於明白她要說什麼了。

不由就好笑得很。

自己需要別人教這些嗎？

現代社會裡，恐怕是小學生都明白這些事了！別看何翡翠是生過兩個孩子的人，說不定這方面的見識還不如自己多呢。

顧心有意逗逗何翡翠：「原來您要說這個啊！這有什麼不好開口的，看把您急的。我這裡還有一本圖冊呢，正好現在也無事閑著，您跟我一起看看？」

「什、什麼圖冊？」何翡翠只見過繡花圖樣冊子。

「就是男人和女人的閨房之樂，那種不穿衣服的圖呀。」

顧心笑呵呵的，何翡翠卻是如臨大敵，臉漲得通紅，彷彿要出嫁的女孩子是她。

她驚恐地望著顧心，彷彿女兒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你先歇著，我……我去趟茅房。」

何翡翠找個借口轉身逃走了。

顧心哈哈地笑了幾聲，很是緩解了待嫁的緊張情緒。

她的緊張，全都源於對宋恆安危的擔憂。除了坐在房間里胡思亂想，她沒任何辦法，這才是讓她最惱火的。

恍惚熬著，天就越來越亮了，距離宋家來迎親的時辰也越來越近。

隱隱的，終於聽見了熱鬧的鑼鼓聲音，漸漸往這邊來。

因為不知道宋恆現在何方，顧心臨上轎，竟然有一種要上刑場的感覺。

靈兒跑出去看熱鬧，不一會又蹬蹬蹬跑回來，「姐！姐！來人了！來人接你了，就要上花轎啦！」

小丫頭滿臉喜氣，高興得像是過年一樣。

幾個月不見她長高了半頭有餘，顧心看著妹妹歡喜，也被感染，笑著摸摸她頭髮：「姐出嫁去宋家，你最近就跟娘在京城好好住著吧，想吃什麼玩什麼只管告訴身邊的人，讓她們帶你玩，等姐安頓好了，接你去宋家住幾天。」

「去侯府住嗎？可以嗎？」靈兒睜大了眼睛，很是期待。

「當然可以。」

顧心想著，讓妹妹從小多見一些世面，免得長大后容易被什麼男人拐跑。女孩子見識越廣，越不會被騙。

靈兒很高興，跟顧心嘰嘰喳喳聊起來，顧心就順著她的話頭，也說個沒完。

鑼鼓聲便漸漸到了門口。

「迎新娘咯——」

一聲悠長的報喜聲。

按照京城這邊的風俗，新娘家的院門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會開的，要新郎官想方設法討得女方家裡人的歡心，裡面才會把門打開。

但是顧心這邊的親戚都是鄉下來的，有些膽小，不敢跟侯府的人鬧騰，院門口倒是守著幾個人，但是這門開還是不開，大家都有些猶豫。

「京城裡是怎麼才給開門？誰知道？」有人低聲詢問。

「咱們那裡是給喜錢，京城好像不是，以前不是聽說有人作詩對對子什麼的嗎。」

「咱們可沒人會作詩！也不會出對子啊！」

鄉親們都有些抓瞎。

外面，男方叫門的聲音越來越響，還有鑼鼓班的人大聲唱喜歌，一套一套的說辭，哄著裡頭快點開門。

顧心在裡頭院子里，都能聽見大門口的熱鬧。

磨蹭了一會，她讓靈兒去告訴顧六太爺，「把門打開吧，別誤了時辰。」

其實，是想早點看看外頭有沒有宋恆。

前頭顧六太爺得了信，自然不會違拗顧心的意思，很快就吩咐守門的鄉親把院門打開了。

外面哄然一聲湧進來一群人，個個身穿紫衣或者緋衣，看上去紅彤彤一片十分喜慶。

為首的人大聲朝裡頭喊道：「嫂子出來上轎咯！四哥在京外辦皇差，國事為重脫不開身，特意命我們來迎嫂子！」

新郎官不在，讓一群兄弟來接親，這可不是什麼合理的事。

直水縣來的親朋們聞言都是吃驚，詫異地望著那群人。

但讓他們挑錯，彷彿又挑不出什麼錯來，因為那群人個個都是身長玉立，金冠玉帶，鮮衣如火，從頭到腳都是氣派得很，而且個個長相不俗，丟在人堆里沒有一個不扎眼的，全都是年輕英俊的小夥子。

統共十來個人，無論哪個拎出來給誰家做新郎官，大家都是求之不得的。

「這都是誰？」

「什麼來頭啊？」

鄉親們面面相覷。

鑼鼓班裡唱喜歌的幾個人湊上前來，滿臉喜氣洋洋地高聲唱報，大聲告訴周圍人這群迎親者的身份。

「柳國公府二公子，襲御前四品銀鑲衛，余銘礪——」

「武靖侯府世子爺，領御前四品金邊侍衛，李望川——」

「會昌伯爵府世子爺，敕封六品威武襄龍衛，段成——」

「安遠伯爵府六公子，緹騎七品錦衣衛，傅則西——」

「虎威將軍府大公子，七品驍騎尉，童鎏——」

「……」

十來個人，一個一個的名號報出來，惹得周圍鄉親們不斷發出「啊」的感嘆聲。

都是當官的啊！

這麼多當官的來迎親，真是大排場！

鄉親們分不清官職的重要程度，只是聽見這府那府，幾品幾品的就覺得很厲害，直水縣衙來的幾個人則聽出了門道。

這些俊朗威武的年輕人都是武將世家出身！

除了武靖侯府的李望川是外戚，其餘人，家裡哪一個不掌兵權？而且多半都是邊疆重鎮的兵權！

這些年西疆有騷動，北疆歷來就不太平，南疆兩個屬國鬧叛亂，本朝雖然歷來重文輕武，可因為戰事連綿，武將們的腰桿也是越來越硬了。

安陸侯府宋家娶個媳婦，竟然來了一群實權武將的後輩來迎親助陣，這說明什麼？

說明宋家根基很深！

更說明最近的風波沒有撼動宋家！

屋子裡頭，顧心聽見了外面的唱報，心頭不由一熱。

縣衙的人能琢磨出的門道，她也能明白。但她更看重的是，宋恆沒能親自來，卻安排了一眾有頭有臉的兄弟。

這是對她的尊重，也是給她長臉。

不然一個沒有新郎迎親的新娘子，以後難免被人詬病。可現在，新郎是辦「皇差」去了，迎親的都是才俊兄弟們，以後誰還會指摘顧心？

誰指摘誰就是跟「皇差」過不去，跟這些武將門第過不去。

「真好，四爺想來是安全的吧，只是一時趕不回來而已。」顧心對身邊的薇兒說。

須臾，李望川領著眾位兄弟們已經進了里院，站在院子里請顧心出門了。

「主子，上轎去吧？」薇兒歡喜地請顧心起身。

顧心點頭，便有喜婆上前，將蓋頭給她遮了，然後用紅艷艷的喜帕將她牽引出去。

「奉四哥命，恭迎嫂子出門——」

李望川等一眾人排開了，齊齊沖顧心躬身抱拳。

這時候新娘子該不該出聲？顧心不知道。但她心裡踏實了不少，也高興了，便隨著心意應了一句。

「多謝諸位。」

一群人立刻說「不敢當」、「嫂子客氣」云云，躬身請顧心前行。

地上紅毯鋪就，顧心的繡鞋一點土也沾不到，踩著軟綿綿的香毯一路走出大門口。

八人抬的紅羅大轎巷子里進不來，所以紅毯又一直鋪到了巷子口。前有四名侍女引路，兩名喜婆攙扶牽引，後面還有八位侍女跟隨，顧心慢慢地，蒙著蓋頭，一步一步從大門走到了巷子口。

巷子里的鄰居們家家開了大門，每戶都有人站在門口，喜氣洋洋說幾句客套的賀詞，這是京城的風俗。雖然平日和鄰居們走動不多，此時此刻，顧心也感受到了鄰里情誼。

「請新娘上轎——」

熱鬧的鑼鼓再次鳴響，街面上有很多人聚過來看熱鬧。

京城裡福貴人家雖然多，但像今日這樣的迎娶排場也是不多見。

紅羅大轎上綴滿各色鮮花，綾羅攢成花團錦簇的裝飾，金粉鑲邊，珠寶鑲嵌，老遠就能看到轎子迎著太陽光芒閃閃。

顧心一身嫁衣從巷子里走出來，那通身珠翠的閃光更晃人眼，引得圍觀路人連聲驚嘆。

轎夫，鑼鼓班，喜婆，侍女，迎親儀仗，送親隊伍……這都比平日所見的嫁娶人數多，浩浩蕩蕩排滿了半條街。

等新娘子上了轎，前頭隊伍過去，後面抬嫁妝的隊伍再次驚了眾人。

好多嫁妝！

好長的隊伍！

花轎過去之後，嫁妝隊伍足足排了五六里路。

俗話都說，十里紅妝，顧心這嫁妝若是拉開了排，又豈止是十里，只是京城街道畢竟人多，不能那麼佔地方，隊伍緊湊緊湊，排個幾里路就已經夠驚人了。

「這是誰家娶親？」

「安陸侯府！」

很快，宋恆娶妻的排場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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