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命啊
「啊——」
李氏尖叫一聲，抱著腦袋往人後躲。
她提前留了心，躲得快，這一下卻是沒砸著。
顧心既失手，就不重複第二次。
李氏身邊帶著幫手，都是平日跟她要好的村婦，四五個人加起來，顧心這副身板兒拼不過。
她冷笑著捏住撕碎的賣身契，朝門口看熱鬧的鄉鄰抖了抖。
「李氏逼著我娘簽賣身契，要把她賣給人牙子呢。劉大娘，勞煩您去請里正，請他主持公道！」
劉大娘一聽，又驚又氣，指著李氏罵道：「跑到我家裡來欺負人，可真有你的！你等著，里正來之前你要是敢猖狂，我把你打出卵黃子來！」
劉大娘風風火火出門去。
「咋，那是賣身契？顧家大嫂不說是婚書嗎？」
「對啊，她剛才嚷嚷著，她幫二弟媳找了戶好人家改嫁……」
「哎喲喲，要真是改嫁到好人家，顧家二嫂能哭成那樣，打死也不按手印？」
「誰認字啊，快去看看那張紙寫的啥，到底是賣身契還是婚書？」
門口鄉鄰們議論紛紛，但在場二十多個人，沒有一個識字的。村裡識字的人本就少，此時或在學堂念書，或在外頭做工賺錢，沒空來看這場熱鬧。
李氏聽見大夥議論，挺心虛。她沒想到顧心回來得這麼快，攪了好事。
但既然已經做了，就得做下去！
而且要快，不然里正來了更麻煩！
「二弟妹你快跟我走吧，錢員外是江南富商，可不缺續弦的人選啊，你大嫂我好說歹說才幫你談下這門好親事，明天一早錢員外就要趕路回江南了，你趕緊去讓他見一面，把婚事定下來，不然人家不會專等你！」
李氏朝幾個幫手使眼色。
何翡翠還沒從先前那個胖大婦人手中掙開，眼看著，四五個村婦又撲了過去。
這是要強行把她帶走的架勢！
顧心還真沒想到，她們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這麼明目張胆地搶人！
飛快掃視四周，顧心看到劉家的柴垛邊丟著一把劈柴砍刀。
她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撿起刀，不聲不響，回頭就朝那胖大婦人用力斬去。
「……」胖大婦人先是一愣。
緊跟著，就被飆起的血線和鑽心疼痛嚇壞了，殺豬似的慘叫起來。
她那麼大的塊頭，一下子就倒在地上，直挺挺躺著不敢動，疼得只剩哀嚎！
被拽住的何翡翠，自然就被鬆開了。其他婦人齊齊剎住動作，誰也沒敢再上前拉扯。
她們都被眼前的畫面嚇住了！
血，血在噴，好多血！
「哎呀——」
「啊啊啊——」
有人叫得比噴血婦人還大聲。甚至，有個看熱鬧的老太太直接嚇昏，被人七手八腳抬走。
顧心拎著砍刀，手有點抖。
很久沒有跟人拚命了，心理和動作上都有些生疏。之前在顧家只是小打小鬧，這回，才是穿越以來她第一次真正打架。
她深深吸一口氣，努力找回前世年少時在街頭拚命的感覺。
刺啦！
她割斷旁邊一根扎捆柴的繩子，走上前一圈一圈，緊緊勒在受傷婦人的上臂。
她砍的是婦人一條胳膊，傷了動脈，血噴涌得厲害，轉眼間流了一地。用繩子將婦人上臂勒住，也就能暫時止血了。
「俗話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那賣母之仇，也得血債血償。」
顧心料理完婦人，自己也沾了一身的血，她再次抓起砍刀，緩緩站起。
手在滴血，砍刀上也在滴血。
此時她看起來像是索命的閻羅。
話雖是對胖大婦人說的，但眼睛，卻冷冰冰看著李氏。
「血債血償，可我還不像你們壞到極點，真把人往死里逼。我只傷你，卻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流血而死。」
顧心說著，便一步一步，朝李氏走過去。
「大娘，你現在回答我，還要逼我娘按手印嗎？」
她面無表情，話也問得極慢，一點都不咄咄逼人，還有種商量的和緩語氣。
可反而比揮刀時更嚇人了。
李氏哆哆嗦嗦往後退，最後被逼著退到了牆根，一個趔趄坐到了地上。
「不、不……」話也說不完整，李氏拚命搖頭。她徹底被嚇蒙了。
她只不過想賣掉何翡翠而已，可沒料到事情鬧成這樣！
顧心伸手，將刀尖抵在李氏鼻子上。
「顧家三丫頭，你可別做傻事啊！快，快放下刀！」門口鄉鄰終於有緩過神的了，驚叫著衝進來阻止。
看熱鬧歸看熱鬧，鄉民還是大多淳樸，本能地趕緊上來勸架。這都見血了，鬧出人命不是好玩的！
「都別過來！」顧心作勢要往前送刀。
鄉鄰們頓時不敢沖了，怕傷著李氏，大家站老遠，七嘴八舌勸顧心。
「大娘，鼻子還沒好，不長記性的？」顧心丟開村民，用刀尖碰碰李氏的鼻子。上回被顧心砸了之後，李氏傷了鼻骨還沒長好，現在看起來有點歪。
顧心這一碰，李氏鼻子又酸又疼難受死了，可她哪裡敢動。
「心、心兒啊，別這樣……」嚇得舌頭都在打結。
「不這樣？那，這樣嗎？」
顧心一翻手，砍刀挪了位置，架在了李氏脖子上。
鄉鄰們再次驚叫。
顧心喝問李氏：「告訴鄉親們，你今天是不是來賣我娘的，說實話！」
「……呃，是是是！」
李氏稍一遲疑就趕緊吐了口，砍刀貼著脖子，什麼都沒保命要緊！至於村裡人以後會不會因此戳她脊梁骨，可顧不得了！
顧心再問：「那個不認識的胖婦人是誰，說！」
「是、是縣城來的人牙子。」
「你跟大夥說，逼我娘按手印的紙，是不是賣身契！」
「是……」
「好，最後一個問題——」顧心一腳蹬在她胸口，「說，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賣我娘！」
「……」
李氏眼珠子亂轉，突然腦袋朝旁邊一歪，昏過去了！
「哎呀這是死了還是咋地，快，快送去看郎中啊！」有鄉鄰嚇壞了，叫起來。
跟李氏一起來的幾個村婦也開始亂嚷，躲在老遠處說顧心殺人。
顧心不怕這些人喊叫，但，這時候劉大娘帶著里正到了。
里正是村裡主事的，大到收糧繳租，派發徭役，宣布政令，小到誰家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都管。
顧心迅速收腳，刀也丟到一邊，不讓里正看見自己欺負人的樣子。
「胡大伯，救命啊！求您救救我們孤兒寡母！」
顧心瞬間一副淚眼，哭哭啼啼奔著里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