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執家法

「這是要做什麼！」剛走出衛氏的院子，就見明遠腳步匆忙的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晗媽媽。

「老奴給老太爺問安。」明鑼恭敬的給明遠行了一禮，「老奴是奉了家主的命來帶少爺去祠堂的。」

「開祠堂？」明遠很明顯的愣了下，看樣子晗媽媽去請他的時候並沒有講明明超凡讓明鑼帶著明恩霆去的地方是祠堂，還以為他是要在前廳教訓他。

「好好的開什麼祠堂？恩霆是明家的少主子，也是下一任的家主，被幾個下人押著，成何體統？以後在明家還怎麼立威？」明遠看著被幾個下人押著的明恩霆，一陣心疼，不知道明超凡怎麼突然要開祠堂了。

「這是家主吩咐下來的，老奴也只是按照家主的吩咐辦事。」明鑼當然知道這明恩霆是整個明家的寶貝疙瘩，以後也會繼承明家的產業，可現在是明超凡坐在家主的位置上。

家主都發話了，他只有領命辦差的份兒，被說今天被押的是明恩霆，就是明遠這個上一任的家主若是現在對明家做下了不可饒恕的錯事，明超凡讓他來押明遠，他也得照做，現任家主下的命令可是誰都不能忤逆的。

「那你先去吧，讓恩霆跟在你後面走，讓人押著成什麼樣子？！」明遠也知道明家的規矩，雖說他是明超凡的父親，上一任的明家家主，可他早已經卸任，明超凡下的命令他還真不得不聽。

明鑼有些為難的看了眼明恩霆，之前他也想讓明恩霆跟著走來著，可是出了衛氏的房門后，明恩霆就開始撒潑了，不強制押著他走估計等到天黑也進不了祠堂的門，沒辦法之下，他才吩咐的了跟來的小廝押著他。

「你先跟明鑼去，祖父跟祖母稍後就到。」見明鑼一點兒都沒有讓小廝放手的樣子，明遠也知道問題出在哪，只能先哄著明恩霆，不然他這個樣子讓府的下人看到了，以後就真的在明家沒威望了。

明恩霆雖然自小就被家裡的人寵著、慣著，可腦瓜不是個傻的，聽明遠都這麼說了，也知道是為了他好，乖巧的點了點頭，沒了之前蠻橫的樣子。

明鑼見明恩霆不再掙扎扭動，心中也鬆了一口氣。雖然明超凡說的是讓他把明恩霆押到祠堂中，可那是在氣頭上說的氣話，他在明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大管事，哪能看不清明家以後都是明恩霆一個人的？

不過他也早早打算下了，等明超凡卸下家主職責后，他也得趕緊尋個理由離開明家，就照明恩霆這個架勢，明家落魄是早晚的事情，他可不想晚年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沒了明恩霆的不配合，沒一會兒，明鑼就把人給帶到了祠堂外，明超凡早已經換好了正式的衣裳等在祠堂大門外了。

一同等在門外的還有一身正裝的烏倩，作為現任的當家主母，開祠堂也得有她在場。

「家主，老奴把少爺帶過來了。」

明超凡看了眼衣衫不整的明恩霆，不滿的皺了皺眉頭，穿成這個樣子來見明家的祖先，這可是對祖先的大不敬。「去少爺的院子給他拿套像樣的衣裳來。」

等明恩霆換好了衣裳，明遠跟衛氏也到了，當讓，他們二人也換上了正式的衣裳，畢竟要到祠堂中見各位祖先。

「逆子！跪下！」明超凡在祠堂門外焚了一炷高香后，親自打開祠堂的大門，沖著跟進來的明恩霆吼道。

「今日，為父當著各位列祖列宗的面，好好的讓你長長記性。」明超凡恭敬的沖著高架上的排位磕了幾個響頭后，從最前面的供桌上把明家的家法取了下來。

「超凡你要做什麼！」衛氏看到明超凡的舉動，也不顧及是不是在祠堂中了，走上前就要奪他手裡的家法。

「祖母救命，祖父救命。」明恩霆是真的怕了，直接爬到明遠的腳下，抱著他的大腿不撒手。

之前他還以為明超凡只是說說氣話罷了，不會動真格的。再怎麼滴他也是明家唯一的男丁，以往他在外面惹來麻煩的時候明超凡也說過要請家法的話，可最後都不了了之了。

但這次明超凡是真的把家法給取下來了，瞧著明家家法上那帶勾的倒刺，還有倒刺中隱約可見的烏黑血跡，明恩霆眼淚鼻涕橫流，剛換好的衣裳也沾上了臟污。

「母親！」明超凡把執家法的手往後一縮，躲過了衛氏在爭搶。「您知道他這次闖下什麼禍了嗎？」

「他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能闖什麼禍，是不是那幾個外鄉人在你跟前渾說八道了？他們說你就信？一回來就迫不及待的要對我的乖孫用家法，他可是你親兒子。兒子的話你不信卻要信外人的話，你說你這爹是怎麼當的！」衛氏一下沒搶到家法還想再去搶，不過到底是年紀大了，手腳沒有明超凡的動作快，幾下下來都沒奪過來，還累的自己有些喘。

「還有你這當娘的，兒子都快被用家法責罰了，從進祠堂到現在一句話都不說，他不是從你肚子里掉下來肉是怎麼的，一點兒都沒見你心疼。」衛氏見明超凡一直無動於衷，調轉矛頭又開始對烏倩訓斥。

站在右側第一位置的烏倩聽到衛氏的話后心中一跳，心中暗想，這明恩霆還真不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不管在他身上怎麼用家法，她都不會心疼半分的。

「母親，您先聽聽老爺為什麼要對恩霆用家法。」烏倩上前想把衛氏給拉回來，可衛氏哪肯啊，反手一推，倒是把烏倩給推了一個踉蹌。

「你這個當母親的狠心，我這個當祖母的可不跟你一樣，我管為什麼，反正今天就是不能對我乖孫用家法。」衛氏也不知道是因為上了年紀還是她本身就隱藏著這種潑辣的性子，倒是在祠堂中耍起賴來了。

「胡鬧！宗親們都在呢，在祖宗跟前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明遠也有些看不上自己老妻的做法，親自上前把她給拉了回來。

衛氏見拉她的是明遠也不敢再反抗，諾諾的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衛氏對綳著一張臉的明遠是真的怕了，不過更重要的是滿祠堂的宗親們看她的眼神都帶著不滿，她心中再有火也不好這個時候往外發。

「超凡，你今兒讓人把我們這幾把老骨頭叫到祠堂來，還取了家法，也得讓我們這幾把老骨頭知道是為了什麼吧？」說話的是明家本家的一位長輩，明超凡得喊他一聲三叔公。

「三叔說的是，超凡，大傢伙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就動上家法了？」站在明遠身邊的一位年歲在五十左右的老者。

「各位叔公，叔叔。」明超凡深深的對著祠堂中的眾人鞠了一躬，「恩霆這次闖下的禍，一個弄不好就會成為明家的滅頂大災。」

「什麼？！」剛才還算平靜的祠堂一下子哄鬧了起來，明恩霆經常在外面惹些小是非他們都是知道的，可什麼時候闖了這麼大的禍事，他們可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收到啊。

「我乖孫那麼乖巧，怎麼會在外面闖禍。」衛氏不服氣的嘀咕了一句。

按理說祠堂里只能本家輩分夠的人才進進來，還有就是現任的當家主母可以進，衛氏一個卸了任的前任家主夫人是不能進來的，可在明遠當家的時候衛氏母家幫了明家不少的忙，由一個普通的商戶變成了皇商，雖然衛家這些年家中沒有大作為的子嗣在官場上當官，可之前積攢下來的人脈也夠衛家繁盛一時，所以在進祠堂這件事上，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昨日，」明超凡把昨天在賓客來酒樓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當然，不是明恩霆昨天跟衛氏跟明遠說的那樣，而是把龍衛的話幾乎一字不差的複述了一遍。

「今日我特意去那宅子中走了一趟，你們知道那宅子現在的主子是誰嗎？」明超凡環視了一圈祠堂中的眾人。

祠堂中的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有的心中已經開始猜測了，難道是哪位欽差大人悄默聲的到了淮縣？要是明恩霆得罪的是朝廷派遣下來的欽差，明家惹上滅頂的禍事還真不好說。

有的則是猜測會不會是哪位從地方上提到光陽城當官的大官，路過淮縣稍作休息，第一天來就被明恩霆給得罪上了，等人家到了光陽城，領了正式的職位，明家的禍事也就到了。

「被恩霆得罪的那名公子複姓濮陽，單名一個澤字。」看這群人臉上的神情，明超凡就知道他們猜不到，用毫無波瀾的語氣公布了最終的答案。

「濮陽？」

「濮陽！」

剛提起濮陽這個姓氏的時候，祠堂中的人還沒有多大的反應，可等他們想起來這姓氏背後的勢力后，一個個的都瞪圓了眼睛，帶著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明超凡。

「就是那個濮陽。」明超凡點了點頭。

「天，天吶！之前怎的一點兒消息都沒收到？咱們是不是應該上門去拜訪一下？」

「對，對，對，三叔說的是，可得好好的伺候著濮陽家的人。前幾日我那裡剛得了一支兩百年的人蔘，家主需要的話我這就會去取來。」

祠堂里的人都快開鍋了，一個勁兒的說自己那裡有什麼好東西，都要拿過來當做禮物送給濮陽澤。

「各位宗親，你們是不是忘記我剛才說過的話了，昨日，是恩霆要強搶人家的雅間，還想要對人家動手。」明超凡頭疼的都快裂開了，這群宗親一個個的都是些什麼腦子啊。

瞬間，祠堂中沒了聲音，一個個的都拿憤怒的眼神看著明恩霆，好像是在看他們的殺父仇人一般。

這時候衛氏也不敢再說話了，她沒想到自己的乖孫竟然惹到了如此的大人物，這可不是滅族的禍事嗎？

「父親，我沒有強搶雅間，那本就是兒子經常訂的雅間，是他們先佔了兒子的。可現在父親卻要因為那些外鄉人對兒子用家法，祖父，你可要為恩霆做主啊。」明恩霆這些年都把心思放在了吃喝玩樂上，整天想著怎麼玩好，吃好，還真沒在意那些高門世族家的情況。

不過就算是他注意了，也接觸不到那些真正的世家貴族。迄今為止他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江淮城的城主，光陽城中那些真正的顯赫他是一點兒都沒概念。

「閉嘴你這個逆子！」見明恩霆到現在都不認為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有過錯，明超凡手持家法，直直的指向他，「明鑼，把人給本家主按住了。」

這時候，祠堂中的那些宗親們也都回過神兒來了，想起來今天明超凡今天叫他們來是為了執行家法的，剛才還談論的熱火朝天的，現在一個字都沒有了。

明鑼這下也知道了為什麼明超凡出去一趟之後怎麼生了這麼大的氣，這事擱誰身上誰不上火？看來明恩霆今天這頓打躲是躲不過了，沒準這身皮肉都囫圇不了。

「堵上他的嘴，本家主現在不想聽到他的聲音。」見明鑼已經把明恩霆綁在了長凳上，握著家法走到他跟前。

「啪！」

「唔！唔！唔！」

明恩霆哪收到過這樣的責打？使盡了身的力氣在長凳上扭動著，想要躲避明超凡的責打。

自小，明恩霆就嬌氣的很，平常就是磕破點兒皮兒衛氏都心肝寶貝的陪著抹眼淚，最重的傷就是小時候被明超凡用戒尺打手那次，這次又是被他打，而且還升級了，用上了家法。

明恩霆在長凳上鼻涕眼淚的齊流，衛氏站在烏倩的身邊也跟著流淚，心疼的擰著手中的帕子，恨不能自己衝上去替他受刑。

明超凡足足打了明恩霆二十下，等停手的時候，明恩霆早疼昏過去了，整個後背也都是血淋淋的一片。

「乖孫啊，我的乖孫啊。」衛氏終究還是沒忍住，明超凡執行完家法的第一時間就衝到了明恩霆的身邊，顫抖著一雙蒼老的手想要去碰觸他，可又擔心碰到他的傷處，弄疼了他，只能一個勁兒的在他身邊落淚。

「還不趕緊的過來把我乖孫撫下來。」衛氏的嗓子都破音了，完沒了平日的穩重，看的祠堂中一眾宗親紛紛搖了搖頭。

明家到了明恩霆這一代只他一個男丁，寵著些也無可厚非，往常他們也聽到了不少的風聲，可畢竟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也不好伸手去管。可再寵也得有個章法，就照今天這個情形來看，這明恩霆已經離廢不遠了，往後明家的產業是不是要交到他的手上，他們這些宗親也得好好的思量一番了。

「不許抬回去，就維持現在的這個樣子，一會兒抬到濮陽公子暫住的宅子那邊去，讓他親自給濮陽公子道歉。」明超凡這次是真下了狠心，明家不能毀在他的手中，他決定了，以後他要親自教導明恩霆，希望還能把他給矯正過來，能真正的擔起下一任明家家主的職責。

「還要去道歉？」衛氏差點兒蹦起來，不過看到明超凡一雙堅定的眼睛後為難的抿了抿唇，「去道歉也得上些葯啊，不然這傷化膿了可怎麼辦？」

越說，衛氏的聲音越小，主要是明超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讓她這個當娘的心裡也有些打顫。

「立刻，馬上。」

「是，家主。」明鑼手腳麻利的把綁再明恩霆身上的繩子解開，外面有小廝抬來一副擔架，把昏迷中的明恩霆小心翼翼的抬到了擔架上，只等明超凡下令。

「各位宗親，我先帶恩霆去給濮陽公子賠罪，若是濮陽澤公子大人大量原諒了這逆子，咱們再談往後的打算。」明超凡沖著祠堂中的宗親拱了拱手，此時他已經不在意祠堂中的宗親是不是有年紀比他輕的，這事是出在明恩霆的身上，他這個當父親的理當降低自己的姿態。

「那我們這幾把老骨頭就現在前廳中等著，結果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得有人商量不是。」輩分最大的三叔公做了最後的決定，他們也想在第一時間知道結果，到時候也好有個打算。

「爺，明超凡又來了，這次還抬著一身血的明恩霆。」明超凡這邊剛抬著明恩霆出了明家的大門，這邊，龍衛就哎稟報消息了。

「嗯？」濮陽澤疑惑的看著龍衛，早上的時候不是已經跟明超凡說的很明白了嗎？他不會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這明超凡怎麼又來了？這大張旗鼓的帶著一個血糊糊的人上門，他可不想把自己的身份在淮縣這邊弄的滿城風雨。

再說了，明超凡一趟趟的來，他跟雲凌璟相處的時間都變少了。

「既然大人有客人來，那下官跟小五子就先回去了。」雲凌璟一聽是明超凡來了，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下，說實在的，她不想跟明家的人有任何的瓜葛。

「一起見見吧，也就幾句話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