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道渾身是血
聽到淼淼的話,我的心猛地一跳,還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道:「為什麼要讓我連夜走?殭屍的事兒不都過去了嗎?」
淼淼急了,道:「不是因為那個。哎呀,你別問為什麼了,反正我讓你走,你就趕緊走。余余哥,你一定要聽我的,我不會害你的。」
「你是不是聽到外公跟舅舅交代的遺囑了?」
淼淼明顯哆嗦了一下,道:「哥,你怎麼知道?」
「說吧,外公臨死前都跟舅舅交代什麼了?」
淼淼沉默了很久之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沒聽到很多,只聽到爺爺跟我爸說,不能留下你的命。我爸不同意,外公就哭,說要是真的出事,我爸就是罪人,他死也不會放過我爸。」
「然後呢?」
「然後我爸就同意了。」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即使已經提前猜到真相是這樣,當親耳聽到這一切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外公他竟然真的這麼說了。
淼淼等了一會兒,見我不說話,急切道:「哥,你趕緊走吧,去外地打工,跑得遠遠的,去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以後再也別回來。」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睡覺吧。」此刻的我,心灰意冷,有種人生再無意義繼續下去的感覺。
表妹走了之後,我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表妹淼淼說的話。要殺我的事,是外公逼著舅舅承諾答應的,外公為什麼會這樣做?是因為我異變的左眼嗎?
應該是。
可我這左眼又是怎麼回事?一場怪夢之後就成了這樣?外公是不是知道什麼隱情?
胡思亂想中,我再次迷迷糊糊的睡去,等到被門外嘈雜的聲音吵醒,睜眼一看,外面已經天光大亮,似乎有女人的哭鬧,舅舅在一個勁兒的解釋。
我趕緊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院子里圍了一群人,哭鬧是個女人,我仔細一看,原來是前院的金花嬸,她的身邊還放著一具屍體,是死去的雲鵬叔。
「俺們當家的看四叔去了,好心過來幫個忙,誰知道今兒個早上起來喊不醒,一摸鼻子都沒氣了。雲山,你給我說句老實話,四叔偷偷的拉去火化,是不是鬧邪性,出了這種事兒,你們給人打聲招呼也行啊,不聲不吭的,害死別人這不是壞心眼嗎?!」
「金花嫂,這事兒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舅舅在一旁著急忙慌的想要解釋。
「我不聽,俺們當家的被你們害死了,留下我這一家子以後咋辦?你跟我說咋辦?當家的,你死的好慘啊!你好心好意給人家幫忙,人家存了壞心眼想害死你啊……」金花嬸一邊哭一邊嚎,引得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我有心想進去幫忙解圍,可是又想不出說辭,只能站在人群外干著急。
正為難間,老道晨練完從外面回來了,看到院子里擠了一堆人,開口道:「鬧騰什麼呢?!」
金花嬸的哭聲頓時一頓,看到是老道,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樣,說道:「道長,您是外人,您給評評理,俺們當家的來給四叔幫忙辦後事,回去就出事了,四叔又是火化又是提前發喪的,雲山這是有事兒瞞著我們大傢伙啊,瞞著就瞞著,現在害死了俺們當家的,算什麼事?」
老道看了她一眼,道:「你先讓開,我看看再說。」
金花嬸趕緊給老道讓開了位置,老道蹲下身子,翻開屍體的眼皮看了看,又捏開他的嘴巴,點頭道:「果然是他。」
「看吧,道長都說是你害死俺們當家的。」金花嬸嚎著就要往我舅舅身上去抓,被老道一指頭撥的在原地轉了個圈。
「瞎鬧騰什麼,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老道說著,抬手把死去的李雲鵬扶坐起來,捏開了他的嘴巴。
刷的一聲,一條一尺來長的分叉舌頭從李雲鵬的嘴巴里掉了出來,懸挂在胸前來回的晃蕩。周圍的人群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議論紛紛,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人舌頭啊!
「咋會這樣,咋會這樣?」金花嬸也被這一幕給嚇懵了,連哭都忘了。
「你剛才不是說李道明的屍體又是火化又是提前發喪,是有事情瞞著大傢伙,的確是有事兒,是要因為有人對李道明的屍體動了手腳,讓他一夜之間化為殭屍傷人,是我出手把殭屍鎮住,然後拉去火葬場火化了。你猜猜動手腳的人是誰?」老道沖著金花嬸問道。
「我不知道,俺們當家的一直都是個老好人,村上誰不知道。」
金花嬸說的沒錯,雲鵬叔的確是個老好人,只是她是個有名的潑婦。
「你家當家的前兩天去過山裡吧?回來之後就不大跟你說話,是不是?」老道說道。
金花嬸頓時一愣,下意識的說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回來的根本不是你家當家的,回來的是鬼附身的怪物,這畜生倒也機靈,竟然提前跑了。要不然今天被我抓到,有它的好果子吃。」
這番話顯然已經超出了金花嬸的理解範疇,她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都散了吧,他這屍體也要運去城裡火化,免得出事。」老道看到金花嬸還是一臉的懷疑,補充了一句道:「等這邊事情忙完,我作法把你當家的魂兒給召回來,你問問他,看是不是他進山那天就死了。這樣你總該沒話說了吧?」
金花嬸雖然還半信半疑,卻不敢違逆老道,招呼人幫著把雲鵬叔的屍體抬回了自家院子。
等到人群散去,老道的臉卻陰沉了下來:「真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看來這事兒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道長,到底怎麼了?您是擔心這怪物跑了,還會為禍一方?」舅舅開口問道。
「不全是。你們不了解餓鬼這東西,道家典籍里記載,這種東西來到人間,就好比是餓狼進了肉堆,書上記載的餓鬼附身,都會瘋狂吞噬身邊的人和動物。而附身李雲鵬的這個餓鬼,並沒有做這些事情,對你父親的屍體下了殭屍獠牙之後,就自動抽身逃走了。這樣的自制力才是讓我最擔心的。」
「嘶……」舅舅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看到我還一臉茫然,老道繼續解釋道:「你想想,如果有一頭餓狼,溜進了一個堆滿肉塊的倉庫,沒人發現它,它卻偏偏只是在倉庫里的一塊肉上插了個釘子就跑了,裡面的肉一口都沒動,你不覺得可怕嗎?」
聽老道這麼一說,我也覺出味來,這餓鬼的行為比它大開殺戒更恐怖,因為它在外公屍體內下殭屍牙的事兒,肯定是重要到不許出任何岔子,讓它壓抑住了本能。
瘋狂吃人的怪物也許很可怕,但是更可怕的是,怪物在有組織有紀律的下一盤你不知道目的的棋。
「道長,現在怎麼辦?」
「你們今天正常出殯發喪,摩托車給我騎騎,我去山裡找找那餓鬼溜過來的地方在哪裡。」
「餓鬼就在這山裡?」我忍不住插嘴道。
「沒這麼簡單,回頭我在解釋給你聽。」老道說完,接過摩托車鑰匙,戴上墨鏡騎著車瀟洒的走了。
因為不需要設套抓餓鬼,葬禮就簡單多了,按照農村的規矩按部就班的進行,發喪,攔棺,摔瓦盆,埋葬。
唯一讓我有點不自在的是,表妹李淼一直看我,好像是在問我,為什麼不聽她的,連夜逃走。
我不是沒想過逃走,只是現在出了那麼多事情,我逃走又有什麼意義?
安葬了外公的骨灰之後,金花嬸又找來了家裡,先是給舅舅道了個歉之後,對我道:「余余,你從小在咱們村長大,按理說應該叫我妗子,這些年都叫嬸順口了,你雲鵬叔出了這事兒,屍體必須火化,我聽他們說你有門路,能不能受個勞,跑一趟,把你叔的屍體給火化了。」
「嬸子,看你說的,什麼受勞不受勞的,這事兒就包在我的身上吧。」
又是農用三輪車,又是兩個多小時的奔波,我跟著村上的人再次趕到了市火葬場,一進門,又遇到了江主任。
江主任看到我,汗都下來了:「凌余,你咋又來了……」
我伸手指了指身後抬著屍體的眾人,江主任二話沒說轉頭就往辦公室走,他是真的嚇壞了。
火化了雲鵬叔的屍體,收了骨灰,開車趕回村子,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我跟金花嬸道別之後,朝外公家走去。
還沒等我進院子,就看到身後一輛摩托車亮著燈,歪歪扭扭的開了過來,我心想:這該不會是誰喝醉了吧?開車這麼冒失。
於是趕緊躲在了路邊,誰知道那摩托車開到我身邊,直接躺下了,那司機也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我趕緊上前一看,原來那人是靈虛老道。
靈虛老道躺在地上無法起身,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凌余,快,快叫你舅舅出來,救我……」
我藉助摩托車的燈光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靈虛老道渾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