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洞中枯骨

三人把老道畫的驅邪符貼在身上，老道這才探出身子，拿著礦燈對著裡面照了照，忽然道：「不對，怎麼全都變了？」

說著，老道一把揭下了身上的驅邪符，邁步走了進去。

我跟舅舅嚇了一跳：老道這是被混亂之地迷住了？怎麼自己揭了驅邪符往裡跑？

來的路上，老道跟我們講過，這次進入這混亂之地很危險，要是有誰出現奇怪的舉動，肯定就是被幻覺迷惑了，要趕緊把人拉出去。現在倒好，我們倆還沒中招呢，他先中招了。

還沒等我跟舅舅反應過來，那邊老道再次開口了：「都進來吧，看看這個。」

老道這聲音不像是中招了，我跟舅舅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試探著走了進去，跳下那個石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往前走兩步，才看到老道正蹲在一具屍體前。

藉助手電筒的燈光，我看清楚了屍體的情況，這是一個乾枯瘦弱的老太太，渾身髒兮兮的，衣服又舊又破，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老道的桃木劍就插在那老太太的胸口上，也不知道一把木劍是怎麼刺進去的。

「道長，這就是那個傷了你的人嗎？」

「沒錯，這老太太你們誰見過？」

我立刻搖了搖頭，這老太太我從來沒見過。舅舅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這老太太穿著的衣服，猛然變了臉色，道：「我想起來了，這就是當年那個老太婆。」

「哪個老太婆？」

「就是當年那個住在洞里的老太婆啊，你看她身上這衣服，雖然又臟又破，可樣式都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我那時候也跟著小夥伴來山上玩過，見過她一兩次，因為害怕，所以印象很深，的確是她沒錯。」

「不是吧？那她在這洞里生活了多少年了，該有一百多歲了吧？她可真夠長壽的。」我沒想到還可以親眼看到這位傳說中的人物，雖然她已經成為了屍體。

「她早就死了，只是被餓鬼附身在這裡生活。」老道說著，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地面，我拿礦燈一照，頓時被嚇了一跳，滿滿的一堆骨頭，還有動物的毛皮。那些骨頭有些還潔白新鮮，有些都已經枯黃髮黑，看樣子時間的跨度不小。

舅舅拿著礦燈仔細照著，用鋼管撥弄著骨頭堆，翻出了了一個枯黃的人頭骨，點頭道：「看來當年的事情都是真的，這應該就是那個走失的孩子的骨頭。」

「也就是說，這老太太死了之後，被餓鬼附身，一直生活在這個洞里，在附近抓小動物吃，還吃了一個誤入山洞的男孩。可為什麼從來沒人見過她呢？」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簡直太恐怖了，老婆洞說是禁地，可是架不住孩子們的好奇心，其實我上初中的時候，暑假也跑進來玩過探險遊戲，還不止一次，哪裡知道當時這裡竟然住著一隻附身人體的餓鬼，現在想想都止不住的后怕，還好沒遇上，要不然恐怕早就被吃掉了。

老道搖搖頭，道：「沒人見過她，是因為她一直刻意隱藏，躲避著外人。」

「道長，這不太正常吧？餓鬼會故意躲著人嗎？他們不是見了人就想吃嗎？」舅舅問道。

「先把這裡給處理了，咱們出去再說。」

這一堆枯骨和老太太的屍體都要處理，最好的方式就是火化，出來時我們也沒想到會遇上這個，沒準備汽油和煤油，這可做了難，不過老道是個高人，畫了一道符之後，化入一碗清水中，撒到那堆枯骨和老太太的屍體上，火柴往上一扔，竟然真的像倒了汽油一般，熊熊燃燒起來。

本來舅舅還說把那個小孩子的枯骨找出來，到山下找到他的親人送回去，被老道給阻止了。

老道說，人都死了那麼久了，魂魄該投胎早去投胎了，不投胎也該消散了。這都幾十年過去了，他父母早就把這件事情淡忘了。現在把他的骨頭找出來，去山下還給他父母，這無疑是把當年的傷疤再揭開一次，讓人白白痛苦。既然已經被遺忘在這山洞中，那就讓它在這山洞裡消散。

老道說，讓活著的人再痛苦一次不是做功德，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生活的。

不過老道也不是那種一把火燒了就不管的人，他在洞里做了一場法，超度了這些枉死冤魂之後，這才領著我跟舅舅從山洞裡出來。

「道長，你不是說這山洞裡有塊混亂之地嗎？怎麼會沒了？」舅舅開口問道。

老道愁眉緊鎖，一臉憂容的說道：「這也正是我一直擔心的，看來這件事沒我之前想象的那麼簡單啊！」

「道長，到底怎麼了？」

老道長嘆了一口氣，開始解釋他的擔心和顧慮，聽老道講完，我後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老道說，混亂之地跟至陽之地、極陰之地是一樣的，是地脈流動時自然形成的一種特殊地氣，雖然很難成型，但是一旦出現，就很難再次消失，除非有特別的地脈變化。

他昨天來這裡的時候，過了那個拐角，就是一片混亂之地，能讓人失去五感，可今天過來，這混亂之地卻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昨天到現在，這裡既沒有地震，也沒有河流改道，這混亂之地的消失就值得深究了。

「道長，可能只是湊巧呢？」

「不可能。其實混亂之地消失，還有另外一種原因。」老道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後背毛毛的。

「是什麼原因？」

「我之前說過，混亂之地其實是兩個世界的通道，這種通道會自然形成，當然也會有人為的。」

「人為的？道長你開玩笑呢吧？哪個人會沒事跑來這個山洞裡做個混亂之地？又用不上。」

「誰跟你說是人做的？」老道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我。

我的心猛然一跳，想到了一種可能——該不會是那些餓鬼做的吧？他們打開這個混亂之地，是為了什麼？該不會是為了我身上的這個祖傳吊墜吧？

不可能。肯定是我想多了。

老道繼續道：「剛才那具老太太的屍體你們也看到了，餓鬼這東西，只要附身在人類身上，就會瘋狂的獵食人類，就好比那個不小心誤入山洞的小孩。可為什麼這麼多年，只有這一起失蹤案，只死了一個人，其他時間死的都是山上的小動物和鳥類？」

「它有其他的目的。」我忍不住脫口說道。

「是啊，這幫餓鬼在幾十年前就打開了混亂之地，卻為了不讓人發現，寧願在山洞裡餓著，半夜出去獵食動物也不去碰人類，他們如此的隱忍，肯定是為了什麼事情，才是我最擔心的。」

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想起了那些怪夢，還有屍變的胖子和他的父母，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發慌，轉過頭看向舅舅，卻發現舅舅也正好望向自己，他的臉色難看得很。

我趕緊轉過頭，朝向靈虛老道，訕笑著打岔道：「道長，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

「很嚴重。而且有一點可以肯定，不管他們想做什麼，都已經做完了，要不然這片混亂之地不會突然消失。我們恐怕連補救的辦法都沒有了。」

憂心忡忡的老道帶著舅舅跟我下山了，一路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老道是在憂心，舅舅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而我，卻一直在擔心這一系列的事情會不會跟我有關。

如果真的跟我猜測的那樣，事情跟我有關，這些餓鬼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沒理由只是偷我的祖傳吊墜那麼簡單，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回到家裡，老道就說要告辭回山，他說要回去調養生息，舅舅把老道給留下了，說老道幫了那麼大的忙，不請老道吃頓飯實在是過意不去。老道推辭了兩次，看到舅舅那麼堅持，也就同意了。

舅舅騎著摩托車去鎮上買了很多肉和菜，還買了四瓶好酒，帶回來讓舅媽炒了一大桌子菜，擺上了桌席，招呼老道坐在了席首。

以前在舅舅家吃酒席的時候，外公和舅舅從來不讓我沾酒，說上學讀書需要腦子清醒，酒喝多了對腦子影響大。所以，坐上桌之後，我就習慣的把放在我面前的酒杯拿到了一邊。

沒想到舅舅開口了：「余余，你現在都成大人了，今天還要你陪道長多喝幾杯呢，你怎麼把杯子收了？趕緊拿過來，我給你滿上。」

我也沒有多想，就把杯子遞給了舅舅，舅舅給我倒上了滿滿一杯白酒。

接下來當然是吃菜喝酒，舅舅先是給老道敬酒，又招呼我陪老道喝：「余余，舅舅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你可要多陪道長喝幾個，一定要把道長招呼好。」

既然舅舅都交代了，那我自然當仁不讓，頻頻跟老道碰杯，很快就有點暈乎乎的不知所以然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舅舅竟然端著杯子也來找我喝酒了：「余余，以前你上學，經常不在家，今天趕上高興，跟舅舅多喝幾杯。」

我端起酒杯剛要喝，腦海里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頓時把我渾身的酒勁兒都嚇成了冷汗：舅舅該不會是想把我灌醉了，趁機在夜裡動手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