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一個人,我讓他冷(1)
傻六兒給李燦然等人安排的住的地方,離火車站不遠,是個帶院的尖脊大瓦房。
「這是我兄弟家,快一年沒住過人了。這張大火炕也一年沒燒過了,不過你們好好燒燒,肯定也暖和。我先回去了,你們哥兒幾個在這好好休息吧。」說完,傻六兒走了。
「傻六兒還不錯。」老五說。
「當然了,我表哥么。」房二說。
李燦然笑笑沒說話。
滾燙的熱炕頭上並排坐著西郊四丑,炕中間兒收音機響著,老五抱著個特大號的鐵茶缸,茶缸里是剛燙完的滿滿一大缸原漿白酒。
在那個年代,能有口酒喝,是多麼愜意的事兒。這酒,也是傻六兒給打的。
「咱們以後也跟我表哥似的,在市區混吧!」房二太羨慕傻六兒的生活了。
「就是,還是市區好!」老五也說。
「呵呵,留在市區,可能是要付出代價。」李燦然說。
得,李燦然也被老五給拐進去了。
「是嗎?你覺得那姓馮的他哥會來報復。」房二說。
「肯定的。」
「那你說他們會不會去找到你們家啊,李老哥。」老五說。
「不會,東霸天怎麼說也是個大混子,場面上的人,不可能找到誰家裡去。」
「是嗎?那我們就不用付代價了。」老五說。
「行了吧,別說了,喝酒!」李燦然說。
我市80年代初那原漿白酒的力氣忒大,每人喝了三四兩就已經頭暈眼花了。炕燒得那麼熱,一會兒工夫,這哥兒四個全睡著了。收音機都沒關,但是根本不影響他們四個熟睡。他們也累啊,今天光走路就走了至少20公里。
他們四個不是一齊睡著的,但是是一起醒來的。
醒來的時候,每個人的脖子上都頂著一柄明晃晃的斧頭。同時,電燈也被拉亮了,刺眼,真刺眼。
「誰叫西霸天?」斧子後面,有人發問了。這聲音,文縐縐,似乎曾經聽到過。
「我!」
李燦然一下就醒酒了,他明白,這是東霸天來了。自己該付出「代價」了。今天的李燦然實在是太累了,又喝了不少酒,否則他不可能有人進了房間他還不知道。他的警覺是天生的、遺傳的。
「哦,你?我叫東霸天。」
一個長相不遜色於當時中國最當紅的唐國強的臉伸了過來。
李燦然的手慢慢摸向了小腿,這腿叉子他總是綁腿上,有時睡覺都不解下來。
一聲悶哼,腿叉子掉在了炕上,李燦然額頭上的汗珠滲了下來,手腕子可能是被鋼管打折了。
東霸天晃了晃手中鋼管:「早就聽說你腿上別著個腿叉子,是你快啊還是我快?你別再亂動啊!那斧子就架在你那大動脈上。」
李燦然咬著牙沒再哼哼,盯著東霸天使勁兒看,臉上的肌肉在胡亂地跳動,嘴角抽搐得十分沒有規律。
「弟兄們,把他們四個也綁走!」
「綁哪兒去?」
「當然是綁到一個中立場去啊!」
「哪是中立場?」
「我叫東霸天,他叫西霸天,我市區的,他是西郊的,中立場當然是在江上啦!」東霸天是真文明,不愧是高級知識分子家培養出來的,一個髒字都不說。
走到門口,東霸天順手撅下了一根冰稜子,放在嘴裡嘎嘣嘎嘣咬了兩口:「我渴啦!」
一個小時后,二十幾個人押著五個人到了被凍得鼓起了大包的江面兒上,五個人,齊齊站一排,手綁著,脖子後面都頂著把斧子。為什麼是五個人呢?還一個是傻六兒唄!沒傻六兒,誰帶的道啊!
江面兒上全是殘雪,月亮被雲遮著,根本就沒什麼光亮。從熱被窩裡拽出來的李燦然他們幾個人冷死了,快凍僵了,老五還感冒了,不停地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