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一個人,我讓他冷(3)
「你看你,還戴個眼鏡,裝斯文人呢?」
「……」
「我叫東霸天,你叫西霸天,究竟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呢?」東霸天不像老五在問話時那麼可愛,那麼純真。他是裝可愛。
「……」
「唉,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總得有一個壓倒一個。」東霸天自問自答了。
「要殺要剮,你傻逼楞地!」李燦然早豁出去了。
「痛快!」東霸天對敵人從不吝惜溢美之辭。
「操!」李燦然懶得看東霸天這變態表演。
「看你是個痛快人,我也給你個痛快的。今天你在我弟弟廠子門口捅了11個,11個啊,你挺厲害。我呢,也替我弟弟出頭那11個被你捅的來一刀。我就來一刀,就拿你這破腿叉子。你捅11個,我捅你1個,公平嗎?」
「操!」
話音兒沒落地兒,一刀就攮進了李燦然的肚子,這一刀,可沒李燦然下午時候打架時那麼留情面,差點兒沒了根兒。
李燦然咬破了嘴唇沒吭聲,蹲在了地上。他常玩兒刀知道,這一刀可能要不了他的命,但是肯定至少能要得了他大半條命。這一刀下去,腸子得斷多少根啊!這刀還不能拔,一拔就得出人命。這傷還不能耽擱,耽擱時間長了,也得出人命。
東霸天站在李燦然面前,幽幽地嘆了口氣,說:「我曾經跟人說過。我恨一個人,我讓他冷。我愛一個人,我不讓他冷。我從小就不想讓我弟弟受凍,可我弟弟好幾次差點兒沒凍死。今天我弟弟……」東霸天說得好像挺動感情,聲音有點哽咽。
東霸天頓了頓,咳嗽了一聲,平靜了一下情緒,說:「所以,我今天,讓你冷。」
「鎬把呢?!給我刨個冰窟窿!」
一聲令下,幾條壯漢掄起早就準備好的鎬把開刨了。
冰凍三尺啊,一鎬把下去,冰面兒上就是一道白印,再一鎬把下去,又是一道白印。
「三兒啊,你們幾個動動腦子,這冰面你能刨得開嗎?你們去找人家已經鑿好了釣魚的冰窟窿,兩下就鑿開!」東霸天確實比別人有頭腦。
在東霸天的指導下,冰窟窿果然很快就鑿好了。
東霸天走到了老五和土豆面前,對他倆說:「我從不與宵小之輩為敵。念在你倆是宵小之輩的份上,今天我不收拾你倆了,但是吧,我要交給你倆一個任務。你們把這西霸天頭朝下放進這冰窟窿里,你倆每人抓住他一隻腳,可別鬆手啊!你一鬆手他就掉進這江里餵魚了!」
「……」老五和土豆面面相覷,不說話。李燦然是他倆的大哥,他倆寧可死也干不出這事兒來。
「不願意去是吧!我說了不收拾你倆了就是不收拾。但是我數仨數,你倆不過去,我現在就把這姓李的腦袋給剁下來!」
東霸天一個數都沒數,老五和土豆就過去了。他倆看出來了,這東霸天,今天晚上是真敢把李燦然的腦袋給剁下來。
「把他衣服都給我脫了,脫了能更冷點兒。」
「上衣不能脫,哦,有刀,那把他褲子脫了吧!」
「留著褲衩子幹啥!把他褲衩子也給我扒下來。」
老五和土豆一人拽住了李燦然的一個腳脖子,李燦然就這麼被頭朝下放進了冰窟窿。
「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西霸天,今天就看你能不能捉到鱉!」東霸天又詩性大發,他好像對**詩詞的確有近似偏執的熱愛。
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了。
「拉出來吧,我手凍麻了抓不住了,再這樣下去,他也該憋死了。」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真不行了!」
老五和土豆齊刷兒的落淚了。
在這個世界上,能把這哥兒倆弄得一起掉眼淚的,恐怕有且僅有東霸天一個。
「唉!」東霸天一揮手,示意把李燦然提出來。
「他要是命大沒死,什麼時候你們想找我報仇,我隨時恭候!」東霸天扔下句話又一揮手,二十多人跟著他走了。
「小小寰球,有幾隻蒼蠅碰壁……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遠遠的,還能聽見東霸天的詩朗誦。
嘴唇凍得發紫的李燦然被拉上來以後嘔了好幾口水,躺在了冰面上。
老五和土豆抱著李燦然哭。挫敗,這真是挫敗,身、心、尊嚴的全方位挫敗。「……李老哥,我們付代價了……」老五哭著說。
「別哭了,快送他倆去醫院吧!」傻六兒嘴含糊不清,但是腦子可比嚇糊塗了的土豆和老五清楚。
李燦然就是命大,真沒死,已經死了90%了,又活了。
房二也命大,也沒死。但是他更加不像個人了。
第一次猛農過江,就以這樣的結局收場。第二次猛農過江,那已經是五月份了,這是后話。
當然,十幾年後,李燦然又以幾乎完全相同的手段收拾過當時我市的另一個江湖大哥:東波。這更是后話。只是那次李燦然收拾完東波以後大家都這樣評價他:「李老棍子,是那次被東霸天弄出了心理陰影,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