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泉之眼
劉佳樂一進村子就一直拉著李林的手,松都不敢鬆開。
梁珺和韓立則一直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由於頭天李林和趙大爺聊的多,他們很快就找到了趙大爺家裡,是一院很破舊的土房,門口還貼著褪了色的門神和對聯,不知道多久沒換,風過的時候會吹起捲起來的角。
劉佳樂縮在李林旁邊,想起什麼,忽然說:「對了……這裡的溫度,是不是比沙漠裡面低?我老覺得冷……」
梁珺懶懶道:「你才發現啊。」
劉佳樂心裡更不舒服了,「這個村子不正常。」
李林說,「別想了,要離開也要有方向才行,咱先問問趙大爺那個儀式到底什麼情況。」
李林敲了門。
趙大爺很快出來打開門,見著幾人,一愣,「你們找誰?」
李林努力扯出友好的笑容,「我們找你啊趙大爺,昨天我們不是見過?」
趙大爺一臉審視陌生人的視線從頭到腳打量著他們,「我沒見過你們。」
幾個人都愣住,但是很快,李林又堆出笑,「我們昨天剛見過,趙大爺您再想想……」
梁珺不想糾結這個問題,湊上去了,「趙大爺,是這樣的,您是不是有個女兒?」
趙大爺面色一下子變了,有些發白,「……你們是鶯鶯的朋友?」
梁珺又問:「您是趙成?」
趙成態度軟化,將幾個人讓進了房子。
土屋土炕的,房子也是年代久遠,被熏的都黑了,幾個人坐上炕,趙成在地上一個小馬紮上坐著,「你們找我什麼事。」
梁珺和韓立對視一眼,先撿了最關鍵的問題問趙成,「我們想知道有關於那個降魔儀式的事情。」
趙成抬眼看她,「沒什麼好說的,九天之後會舉行儀式,她最好是安分點做好祭品。」
梁珺沒懂,李林插了句:「她不是都已經……」
趙成一怔,「已經什麼?」
李林腦子有點混亂,沒說下去,趙成說:「她不是已經關在水牢凈身等儀式了嗎,還能捅出什麼亂子?」
這下子幾個人都一臉懵逼。
韓立嗓音低沉響起:「趙大爺,您的意思,趙鶯鶯還活著?」
「當然還活著,儀式之前她都被關在水牢里。」
趙成低了頭,嘆口氣。
梁珺一行則是完全迷糊了。
趙鶯鶯昨天晚上不是被四分五裂了么?
怎麼還活著?
梁珺在腦子裡面飛快理一下,這時想起趙鶯鶯昨天晚上說的話,又問,「那趙大爺,下一次的儀式九天後,祭品是趙鶯鶯,對嗎?」
趙成點頭沒說話。
梁珺背脊發冷。
昨晚被獻祭的趙鶯鶯沒有死,但是九天之後,她會繼續被當做祭品送上祭壇。
劉佳樂更害怕了,「不對呀,昨晚她明明已經……」
劉佳樂沒說完,對上樑珺使眼色,她憋屈地皺眉低下頭,李林無奈地將她摟在懷裡。
他們迷糊趙成也迷糊,趙成說:「她到底怎麼了,水牢是逃不出來的,難道她還不死心,跑出來了?」
梁珺皺著眉頭,「趙大爺,那個儀式那麼可怕,您忍心讓鶯鶯去?」
「已經指定她是祭品,這件事誰都沒辦法,」趙成聲音小了些,「想開點,這是為了村子奉獻自己,要不是有這一代一代的祭品,南賈村也沒今天,這是她的福氣。」
趙成這態度讓梁珺覺得毛骨悚然,不敢想象這居然是趙鶯鶯的親爹,她又問:「祭品怎麼選的?」
趙成說:「是泉之眼選的,我們沒有權利,既然選了她,那她就必須得去。」
梁珺問:「水牢在哪裡?」
「泉往西那邊,」趙成盯著梁珺,頓了頓,「你們可別想著救她,沒人能帶祭品離開水牢的。」
臨走前梁珺想了想,還是多嘴問了一句,「趙大爺,鶯鶯很害怕……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那個儀式太殘忍了……」
趙成態度木然,「這就是她的命。」
幾個人離開趙成家,劉佳樂說什麼也不願意繼續在村子里呆著,所以一行人原路往車子方向折返。
梁珺一邊走一邊回想。
趙成不認得他們,也不記得趙鶯鶯已經被獻祭的事情,那就是說,頭天的記憶整個是沒有的。
趙鶯鶯昨晚倒是喊了一句,要他們去找趙成,趕在下次之前……
下次。
她緊走幾步追上韓立,「趙鶯鶯說趕在下次之前,趙成說儀式九天之後舉行,趙鶯鶯說的下次,就是九天之後的儀式?」
韓立腳步沒停,繼續往前,「可能。」
韓立腿長步子大,梁珺跟的吃力,「那就是說,趙鶯鶯自己其實是知道的,她昨晚死不了,然後十天後還要再繼續獻祭?」
韓立繼續以倆字回她,「可能。」
「……」梁珺非常不滿他這種敷衍態度,手扯他衣角,「你認真點行不行,咱們得商量一下怎麼辦啊。」
韓立腳步一頓,睇向她的臉,「咱們?」
梁珺扯扯唇角,「你不樂意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你看到了——」
她用視線指指前面的劉佳樂和李林,「劉佳樂基本指望不上,李林又要圍著她轉,就連村子都不願意進,如果你不跟我合作,怎麼找出路。」
韓立沒什麼表情,「帶你也不過多個拖累。」
梁珺炸毛,放開他衣角,「哼,我還不樂意帶你呢!」
……
自打知道趙鶯鶯沒死,劉佳樂對村子就更恐懼了。
畢竟昨晚眼睜睜看著四分五裂的人,今天還活在村子里這事兒太過於匪夷所思。
這導致儘管李林一再安慰她,叫她休息一下,她中午還是沒能睡著,就連東西也吃不下。
其他三人就著礦泉水吃了壓縮餅乾算是對付完午餐,這伙食糟心的讓梁珺發愁。
繼續呆下去,就連壓縮餅乾也沒有了。
劉佳樂是打定主意死活不肯進村子,李林要陪著她,梁珺不願意坐以待斃,在車上小憩一會兒就收拾了下,要去村子里,這時發現韓立已經不見了,問李林,李林說他已經去了村子。
梁珺在心裡爆著粗口,這地方本來就很不安全,誠如李林所說,其實幾個人在一起最為穩妥,對劉佳樂和李林她也沒法要求太多,但是韓立這傢伙……
分明就是有計劃有想法而且還有膽子的,但就是不樂意和她一起行動。
不一起就不一起唄,誰樂意跟著他似的,還專門挑著她睡覺的時候不吭一聲就跑!
她想著,火氣很大。
目標明確,不多時她就抵達了泉。
祭壇已經恢復原狀,絲毫看不出昨天的痕迹。
儀式她沒看到最後,也不知道趙鶯鶯被分裂之後的步驟是什麼,泉上面依舊覆著一層白布,周圍被石塊裡外圍出兩個圈,她這才留意到幾根石柱上面是有一些圖騰的。
她眯著眼看了幾分鐘,看不清楚,邁步往前,想去看仔細,順便揭開白布看看下面到底是什麼。
還沒走到跟前,耳邊傳來一個低沉醇厚的男音。
「我建議你不要過去。」
她腳步一頓,煩躁地回頭,視線落在對方臉上,笑,「怎麼著,看不得?」
「嗯,」韓立摩挲著左手的手套,「我剛和村民打聽過了,泉下面的東西,泉之眼,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試圖看泉之眼是大忌。」
梁珺一隻腳已經踩在外面一圈的石塊上,冷冷笑,「你覺得我怕?」
韓立眸色沉沉睨著她,「不,但是你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走過去要看,被村民看見會引來很大的麻煩,萬一他們將你視作敵人,我和李林他們可能受累於你,而且說實話如果他們真因為這事兒拿你當祭品,我也不想浪費時間救你。」
梁珺眼角抽搐,「我沒指望你救!」
韓立瞥了一眼泉的方向,又掃視一眼,大白天的,這裡陰風陣陣,遠處偶爾也有正忙農活的村民過。
「那正好,你去吧,我也想知道有人看了的話村民會有什麼反應。」
「……」
梁珺嘴巴鼓了鼓,腳收回來,「你當我蠢,我才不要給你探路。」
韓立唇角微微勾了下,「你該乖乖呆在車裡,現在一個人行動有危險。」
梁珺直接走過來,與他擦肩,狠狠撞他一下,「天生不知道乖字怎麼寫,你咬我啊。」
那姿態傲嬌無比,韓立轉身跟上她腳步,沉聲說:「我已經找到水牢入口,但是不太好進。」
梁珺於是慢了些,韓立帶了方向。
泉那裡有祭壇,所以十分開闊,而水牢則要隱蔽很多,在樹林深處。
到跟前,梁珺才明白所謂「不好進」是怎麼回事。
水牢在地下,入口被一大塊石頭擋住了。
石頭太大太沉,梁珺先試探性推了吧,倒抽一口氣。
韓立說:「進這裡倒是不用太過於擔心被村民看到,要是李林過來,我們兩個應該可以試著推一推。」
梁珺挽起袖子來,「你看劉佳樂那樣兒,你覺得你能把人帶到這裡?」
更別說,這水牢裡面還是那個按理說已經死無全屍的趙鶯鶯。
韓立眼眸微微一眯,梁珺已經壓低身體,手推著石頭,做好準備姿勢,對著他腦袋動了下示意。
「來,先試試。」
韓立不屑,「就你?」
梁珺咬咬牙,這個悶騷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她跟前自暴自棄地暴露本性,現在一點兒也不客氣不掩飾了。
「你少狗眼看人低,不試試怎麼知道。」
她今天把頭髮扎了個隨意的馬尾,穿著短靴,緊身的牛仔褲和黑色夾克,這個姿勢下看去,臀到腰的線條是一條柔軟而美妙的弧,她仰著臉看他,他遲疑幾秒,才走過去,彎下身手也抵在石頭上。
她念著數。
「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