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隨軍南行
?馬車搖搖晃晃地載著慕容芷凝往南走,將她愛的人,及愛的人,都遠遠地拋在了後面。皇城的輪廓漸漸模糊,慕容芷凝在心裡默念著:再見了小哥哥、再見了採桑、再見了皇上。不,再也不見了!一顆清淚從慕容芷凝的臉上滾落,她已心如止水。
炎烽獨坐在御書房內,默默對著「繞樑」發獃,他越發孤僻了。除了在朝堂之上,他沒有私下再見叱雲躍軒。一想到叱雲躍軒帶走了慕容芷凝,他的心一陣陣絞痛,那種無助感讓他痛徹了心肺。齊尚明在身後看著他,搖了搖頭,竟不知怎麼去安慰他。都說帝王朝朝暮暮情,只有他明白炎烽的心思。
馬車顛簸了一天,慕容芷凝昏昏欲睡。傍晚,叱雲躍軒選了一處靠河邊的地勢,命隊伍停下扎宮休息。有個矮個子的衛兵將慕容芷凝扶下馬車,將她帶進一處營帳。矮個子衛兵躬身道:「以後就由奴婢侍候慕容姑娘了。」慕容芷凝吃了一驚,聽聲音竟是個女子。
慕容芷凝很好奇問她:「軍中怎麼會有女子?」女子利落地為她打著地鋪:「奴婢叫羅思瑤,奴婢的父親是個罪臣,奴婢全家都受到了牽連,被發配到各處軍中為奴。是叱雲將軍命奴婢來伺候您的。」慕容芷凝沉吟片刻,點了下頭:「原來軍中真的有被發配的官家女眷。」
慕容芷凝將碧梧拿出來給羅思瑤看,問她可曾見過,羅思瑤搖頭說沒見過。羅思瑤接過碧梧仔細看著:「奴婢雖然沒見過這塊玉,卻知道這塊玉的材質是一種極珍貴稀少的翡翠,叫帝王綠。能戴得起這種玉的,不是帝王就是王候。」
慕容芷凝環顧了一下帳內,空間不是很大,像一間極小的房間。帳內鋪有地毯,地毯中間擺了一張矮桌,周圍有兩個軟墊。慕容芷凝在軟墊上坐下,她指著另一個軟墊讓羅思瑤也坐下。羅思瑤低著頭:「奴婢不敢放肆,奴婢只是個軍奴。」慕容芷凝凄然說:「坐下吧,無妨。我是個連做奴婢都不配的人,你要不嫌棄,就叫我芷凝好了。」羅思瑤惶然道:「那奴婢就在沒人的時候叫你名字吧。」
不一會兒,有衛兵給慕容芷凝送來了晚飯,是三個饅頭和一碗粥。慕容芷凝就叫羅思瑤跟她一起吃,羅思瑤紅著臉坐在她對面的坐墊上,抓起一個饅頭吃起來。兩人邊吃邊攀談起來,慕容芷凝問道:「你們這些發配的官奴都在軍中都做些什麼?」羅思瑤眼眶一紅:「奴婢還算運氣好的,托叱雲將軍的福,只做些雜活。其他的官家小姐做了軍奴,命運是極慘的。」羅思瑤紅著臉:「就相當于軍中的公妾,任人擺布。那些將士們白天操練打仗,夜晚就狎,玩軍中的官奴。」慕容芷凝紅著眼:「這女人的命運就沒有幾個好的。」羅思瑤羨慕地看著她:「你這樣的,就很好了,能做叱雲將軍的小妾,也是福份。」慕容芷凝臉一沉:「我不是他的小妾,你以後叫我名字就行了。」
吃完晚飯,羅思瑤叫人抬進來一個齊腰高的木桶,一會兒又有人抬來兩桶熱水倒入木桶中。羅思瑤拉了一個布簾讓慕容芷凝沐浴,慕容芷凝驚嘆著軍中還有這樣的條件。羅思瑤道:「這也是只有幾位大將才可以享用的,叱雲將軍並沒有吩咐,是我私自叫人打的水。」羅思瑤替慕容芷凝擦著身子,看到了她後背那塊觸目的烙印。烙印的傷口好像剛癒合的樣子,有的地方結了痂,有的地方還隱隱有膿液流出,能依稀看出叱雲兩個字,看著就讓人十人害怕。
羅思瑤不解地問:「你身上怎麼被打了戰馬的烙印?我之前見過叱雲將軍將抓回來的逃兵也打上烙印的,不過是烙在臉上。」慕容芷凝眼中浸著淚水:「我就是叱雲家的牲口,所以你沒必要把我當主子,我還不如你呢。」羅思瑤小心地擦著她的傷口:「將軍對奴才們倒也還和善,從未見她打過軍中的奴婢,更沒聽過誰被打烙印的。」慕容芷凝調皮道:「那是因為,我是個不聽話的奴才。」羅思瑤笑出聲來。
慕容芷凝轉身看著羅思瑤:「思瑤……你能幫我個忙嗎?你們軍中呆過的女子,膽子大,你能不能將我背上的烙印用刀剜掉?我不怕疼。」羅思瑤嚇得輕叫了一聲:「求慕容姑娘放過奴婢吧,奴婢實在沒那個膽。再說了,那樣會要你的命的。」
慕容芷凝眼裡閃著倔犟的光:「可惜我的手摸不到那裡,否則,我定親手將那塊皮割下來。」羅思瑤聞言打了個寒戰。
第二天起程的時候,羅思瑤跟著馬車在後面行走。慕容芷凝掀開馬車的簾子,招手叫她上車,她縮著脖子不敢。慕容芷凝叫停了馬車,伸手將她拉了上去。
馬車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白天走,晚上停下來住進士兵紮好的營帳,日復一日。慕容芷凝經常握著碧梧出神,默默地流著淚,她在人前從來不表現出懦弱,然而沒人的時候,總是偷偷掉淚。她思念乳娘,想念採桑,還有那個送他碧梧的小哥哥,明明他們之間有約定的,然而慕容芷凝卻從來都把握不了自已的命運。
不知不覺,馬車在路上走了十幾天,慕容芷凝絕望的內心慢慢復甦,她心裡又開始萌生了希望,她希望有一天能獲得自由,她還有好多事要去做。慕容芷凝和羅思瑤也漸漸熟識了,羅思瑤也沒有以前那麼拘謹,兩人說話也比以前隨便了,聊的話題也越來越多,因此,途中也並沒有太寂寞。
羅思瑤小心翼翼地問慕容芷凝:「都說你是叱雲將軍的愛妾,叱雲將軍怎麼十幾天都沒來看過你?」慕容芷凝面色沉凝,閉口不語。羅思瑤有些窘迫:「對不起,我真笨,我只是聽將士們議論的。愛妾怎麼會被打上烙印呢?我早就該想到,對不起啊芷凝,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過的。」慕容芷凝拉著她的手:「沒事,我只是個人質。」羅思瑤滿臉疑色地點頭,她的理解能力有限。
可能是路上太顛簸,也可能是水土不服,慕容芷凝很不適應。最近幾天,好總是昏昏欲睡,也吃不下東西。她側卧在馬車裡,胃裡翻江倒海般難受。
羅思瑤拿手帕擦著慕容芷凝額上的汗珠,輕聲安慰她道:「你們沒出過遠門的女子,身子是矜貴了些。不像我們長期跟著軍隊的女子這般皮糙肉厚,過段時間習慣了,就好了。」慕容芷凝面色蒼白地點了下頭。
晚上停車休息的時候,慕容芷凝仍昏睡不醒,兩個侍衛過來幫助羅思瑤將她架進了營帳。羅思瑤看著慕容芷凝好像病得不輕的樣子,就叫侍衛去稟報了叱雲躍軒。叱雲躍軒只讓侍衛回了羅思瑤一句:「一個奴才,哪裡就有那麼嬌貴?過幾天就好了。」
這晚,慕容芷凝在帳中昏睡著,羅思瑤搖晃著她都沒有反應,急得直掉眼淚。這時,帳外的一個矮個子衛兵沖了進來,扔掉頭盔,跪在地鋪前抱著慕容芷凝哭起來。羅思瑤仔細一看,也是個女子。
女孩的哭聲讓慕容芷凝有了微弱的意識,她輕輕睜開了眼睛。
慕容芷凝摸著女孩的臉虛弱地問:」採桑,你怎麼在這裡?我又做夢了嗎?」採桑按著慕容芷凝放在她臉上手說:「是我,我一直都跟著你的。怕你擔心,沒敢告訴你。說過了好姐妹要有福同享的,你休想甩掉我。」慕容芷凝蒼白無力地苦笑著。
採桑親自去求見了叱雲躍軒,叱雲躍軒經不起她磨,不耐煩地派去了一個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