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城上有城
帳篷里,巫審陰沉著臉問屈稽:「你真的認為胡軍是有意騷擾我們,把我們引到這胡城,然後借守城的機會殺傷我們?」
屈稽放下酒杯:「你剛才也聽到了,今日我們傷亡了1682人!」巫審想反駁,可這個傷亡數字確實有點大,不僅大大出乎子辛的預料,也出乎他的預料。最後他勉強找到了一個理由:「可我想胡軍的傷亡也很大。」
「你怎麼知道?現在回來的人裡面,居然沒有一個曾經登上過城頭。這說明什麼?只能說明城頭上的胡軍要比我們想的厲害多了,厲害到我們的人連一個都逃不回來!」
雖然屈稽說的有些道理,可巫審打心眼裡根本不相信胡軍的格鬥能力比自己的屬下還強:「哼,胡軍完全是依仗那些古怪的器械,還有十分厲害的弓弩。」子辛也對這些東西印象深刻:「是啊,要不是這些東西,我們的人也不會爬不上城頭。可是,胡軍的弩真有那麼厲害?你能確定是弩嗎?」
巫審一想起這個就有點生氣,也有點沮喪:「城下不少人都看到了。我也很奇怪,他們的弩怎能射那麼准、那麼深。左司馬大人,那幾支箭你看了吧?」城下的兩位卒長在撤退時留了個心眼,從屍體上拔下了幾支短箭帶回來,巫審全都交給屈稽仔細查看。
屈稽讓自己的手下拿出兩支短箭放到桌上:「肯定是弩箭,比普通的箭短一半,不用弩怎麼發射?重量也只有箭的一半,速度自然能高點。不過它們入肉非常深,速度看起來很高。就算是我們的弩,也不會有那麼高。還有它們箭尾的栝,可以卡在弓弦上,所以能向下射。另外,這些箭都是用硬木造的,所以都能穿透皮甲,而且穿過去后還能不斷裂。做工也很精緻。胡城裡可能有很多熟練的工匠。」
巫審氣哼哼地說:「再多能有多少?我看過不了幾天,他們就該把這麼好的箭都射完了。」屈稽沒有理會他的話,接著說道:「沒有盾牌,這種弩箭可非常致命啊!特別是在近處突然發箭,你根本無法躲閃。我想登上城頭的人,大概就是被這種弩箭所射殺。」
子辛最關心的是下一步究竟如何行動,於是問:「怎麼對付它們呢?我們明日?……」
屈稽決定還是不管自己的建議中不中聽,先說出來看看:「我看還是退回蓼城,先佔住那裡。這裡留到明年再說。」巫審立刻表示反對:「那怎麼能行?沒殺死幾個胡軍,我們卻已經損兵2000多,回去怎麼交代?」他看子辛沒有表態,屈稽也沒有反駁,就接著說:「左司馬大人,其實今日攻城失利,我看還是因為我們輕敵了,出動的士卒、器械不夠多。另外,就是胡軍那些可惡的木板、木箱,既能躲避我們的弓箭,又能射殺我們。不過我已經想出辦法對付它們。」
子辛期待地看向巫審,屈稽卻沒什麼反應,因為他在撤軍時就也想出了對策,而且覺得巫審會是同樣的辦法。
「胡軍不是用木鉤拉倒我們的攻城梯嗎?我們也用木鉤拉下他們的木箱。今晚多造一些繩索、木鉤,或者乾脆造一些銅鉤,甩到他們的木箱上,幾個人在下面用力一拉,我看他們怎麼辦。」子辛聽后立刻露出笑容。巫審接著說:「還得造一些長戈,鉤斷他們的繩索,這樣就不怕他們拉倒攻城梯了。」
這兩個辦法聽起來似乎都不錯。三人中,屈稽的作戰經驗最多,對於工匠之術也最熟悉,於是子辛看向屈稽。對方點了點頭:「這些辦法應該可以。雖然不能完全阻止胡軍的那些木箱,但肯定要比今日好得多。」子辛隨後問:「那胡軍蓋到垛口前的木板呢?有沒有辦法?」巫審開始仰頭思索,屈稽過了一會說:「可以準備一些更高大的攻城梯,稍微重一點,到城下后直接壓到那些木板上,讓它們打不開。小理」「嗯,這是個好辦法。」巫審聽后立刻表示贊同:「而且多造一些,看他們怎麼應付。」
這時,東面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三個人知道又是胡軍來騷擾。屈稽朝東望了一眼后說:「這城外的胡軍怎麼辦?」巫審說:「先不管他們。只要拿下胡城,他們也就無用了。」
於是屈稽去準備攻城器械,巫審去整編士卒。子辛則一如既往地開始休息。
胡城內,歸章家中,歸章、歸貝、歸師三人也正在一起討論今天的戰況。
剛才在歸豹的晚宴上,包括歸崇、歸羆在內的所有人都很高興,因為今日一戰至少消滅了一千三四百個楚軍,還繳獲很多兵器、甲胄。在楚軍大舉登城時,要不是養敖帶來的100弩手幫忙,歸崇很可能要在城頭上付出更大的傷亡。後來隨著楚軍加派更多士卒攻城,歸羆也率領一批士卒前去支援。和頭一日章通他們的戰果相比,歸崇、歸羆他們的戰果要大好幾倍,所以他們還是很有點自豪。倆人也對養敖帶來的踏張弩非常眼饞,回來后就讓歸章、歸貝他們想辦法弄到一些,或者是弩的製造方法。
不過在歸章他們三人心裡,眼饞的可不僅是踏張弩。
歸師說:「以今日守城的情形看,歸豹他們確實沒有誇口。我看楚軍再這樣打兩三日,就無力攻城了。如果他們主動撤軍,我們的打算可就要落空。」歸貝說:「是啊。那今日就把他們倆送出城,和子辛他們見見?」歸師說:「那倒不必,明日楚軍應該會再攻一次,我們明日送出去就行。」
這時歸章搖了搖頭:「不行,明天我們再守一戰後,就應該換歸儀的人了。還是趁我們今日剛剛得勝,欒元他們沒有防備,就把他們送出去。告訴他們先摸清道路,明晚舉火為號,再去見子辛。也不要直接告訴對方歸豹的計劃。」歸師說:「那是自然,先看看子辛他們的口氣。不讓子辛吃夠苦頭,怎能讓他看重我們。」
歸貝說:「如果子辛他們答應了,歸豹卻不出城,怎麼辦?」「那就要看明日楚軍攻城的結果了。如果能像今日那樣,再擊殺上千楚軍,歸豹就一定會很高興。我們再鼓動一下,他應該就會出城攻擊楚軍大營。歸貝,你回去后告訴歸羆,明日楚軍攻城時,還是按照養敖的吩咐,多擊殺楚軍。只要歸豹還能搬出今天那些東西,特別是踏張弩,我們的損失就不會大。就算萬一出現問題,還有歸豹、歸儀呢。我們多擊殺楚軍,這樣既能讓歸豹更想出城,也能藉機推給他們出擊,把我們的人留在城裡。」
歸師點點頭:「宰夫大人說的是。只要歸豹帶出去一半士卒,剩下的我們就可以對付了。還有章通。我想明日應該拖住章通,讓他們無法出戰,這樣歸豹出城時,正好把他們也推出去。」歸章說:「不錯。歸貝,你明日就早早去見章通,想辦法拖住他。讓他看出你在搗鬼,這樣他就會以為我們要和他爭功。」歸貝皺了下眉頭,於是歸師說:「大人,還是我去吧。這樣看起來不傷兩家和氣,又能讓章通著急。兩位大人可以在路上攔住章通的屬下,讓他們干著急。」
就這樣,一個搶功奪權的計劃開始實施了。
宮城裡,歸豹也正在和一個留長髯的中年人說話。
「公子,我已經和他見過了。雖然他還在猶豫,但我看一定會投靠公子。」「好啊。不過他對歸章他們究竟會幹什麼,也不是很清楚吧?」「看起來是這樣。不過他含含糊糊地告訴我,歸章要耍什麼花招,歸師肯定知道,而且多半還是他出的主意。我已經按照公子說的,找了一些人跟著歸師,還有歸章、歸貝的家人、門客。」「哦?想不到你這麼快就找到人了?」
中年人笑了笑:「以前我四處結交,只是隨性而為。你父親還訓斥過我呢。今日真沒想到,這些以前只是玩樂的朋友,還能幹這個。再說公子您給的賞賜可不少啊!我拿去給他們一說,個個爭先恐後呢。」「哈哈,那好啊。不過你可得選好人,千萬不要有太貪慕錢財,或者愛好虛名、嗜酒如命之類的人。」「這您放心。這些人都和我差不多,喜好玩樂。您現在交待的事情,大家都覺得很好玩,比飲酒作樂還有意思。不過公子,我實在沒有想到您居然能想出這種主意,而且,考慮得這麼周全。」
歸豹笑了笑,心說這可不是我想的,不過現在也不能告訴你。看來姜海濤說的,什麼「當間諜最好的人,是那種喜歡刺激冒險的人,不是為了錢財、享樂」,還真有些道理。
「另外,公子明日準備怎麼對付楚軍?今日大敗,楚軍明日要麼撤軍,要麼會惱羞成怒。」「我已經和養敖他們商量過了,明日楚軍多半會大舉攻城。」「我們用繩索拉倒攻城梯,好像楚軍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對,他們大概會用鉤子對付我們的繩索。不過他們儘管上來,我們還有另外一些東西等著他們呢。」「看今日那些器械的作用,海濤公子設計的這些東西還真是管用。」「哈哈,他這一年盡造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們都快看花眼了。」「公子遇到此人,看來真是太公有心相助啊。」
歸豹聽后微微一愣:「嗯?太公輔佐的是誰,你可別亂說啊。」「海濤公子不就是太公之後嘛。」「這麼說還差不多。」
中年人看了看歸豹後接著說:「以海濤公子造的這些東西,還有公子您的才智,我看稱霸諸侯也不是不可能。」「瞎說。我們不過一個小小的方國,地不過百里,人不過十萬,怎麼可能。」「楚國原先也不過是一個蠻夷小國,如今呢?還有吳王,短短十幾年就開疆擴土,攻破楚都。我們地小人少,但可以……」「你呀,能把歸章他們盯牢,讓他們害不了我,就不錯了。」中年人並沒有把歸豹的訓斥當回事,嘴上隨便應付了兩句:「是是。我這就回去看看有什麼情況。」
看著中年人離開,歸豹心裡想了想:稱霸諸侯?嗯,聽起來挺美的。不過這傢伙就像他自己說的,喜歡玩樂,肯定是把諸侯爭霸這麼大的事情都當作飲酒作樂了。哪會有那麼容易喲!歸豹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回去歇息。
第二天,楚軍再次大舉攻城,
巫審提出的鉤子、長戈確實有效果,讓胡軍嘗試了四五次都沒能拉倒第一架攻城梯。楚軍士卒則在付出幾個人的傷亡后,成功勾住了一個坐候樓。城頭上的胡軍發現了這個危險,於是雙方在坐候樓的上下展開了一場短促的拔河比賽。整個坐候樓沒能拉下來,但前面的木板被拉掉一大片。裡面的弓弩手則在拔河比賽剛開始的時候,就翻過垛口逃了回去。
屈稽用攻城梯壓住懸戶的想法卻不太順利。守城的胡軍乾脆放棄了這塊大木板,用叉篙直接把攻城梯頂翻。
但是楚軍準備了更多的盾牌,幾乎每一個攻城士卒都拿著一面。雖然擋不住側面射來的弩箭,卻多少可以降低胡軍弓弩的殺傷效果。小理在登上城頭后,他們也改變了戰術,不再立刻開始進攻,而是利用盾牌儘力防守,等待後面的戰友上來后再慢慢向外擴張。
戰況比昨天更激烈。圍繞著一個攻城梯,雙方的箭石上下紛飛,要麼攻城梯上的人逐漸跌落,成了一架空梯,要麼有人終於搶上城頭,開始在垛口上刀光劍影。有時在一個垛口那裡,揮舞的劍逐漸變成了高舉的劍,表明楚軍終於佔據了一片立足之地,正在奮力擴大戰果;有時則看到一片戈、矛向某個垛口慢慢壓過去,然後就是幾個士卒接二連三地從垛口中滾出,跟著淌出累石、箭矢,把攻城梯上的人像樹葉一樣擼乾淨。
楚軍倚仗人數優勢,蜂擁而上的戰法取得了不錯的效果,在傷亡幾百人後終於穩固了一個立足點。巫審就在弓箭手那裡觀察,立刻把一些新的攻城梯投入到這個地方,一個挨一個地排了五架。楚軍登城的速度開始明顯加快,巫審覺得勝利在望了。
「殺啊!」一名身材魁梧的楚軍伍長用盾牌擋在眼前,向前猛力推去。在他的兩側,兩個戰友也舉著盾牌並排前進。
剛才翻過垛口后,他們立刻舉著盾牌,矮身跑上來。前面有一個小木樓,上面的胡軍弓箭手在不停地向這個垛口放箭。跑到戰友身後時,他們舉起了盾牌,遮擋上方落下的箭矢。隨著前面的戰友不斷倒下,他們很快就來到了攻擊的最前沿,這裡已經不用再擔心木樓上的弓箭。不過他們三人都沒有直起身,因為對方的小弩箭實在厲害,稍稍露頭就有可能被射中。
隨著「嘭」的一聲,伍長的盾牌和敵人的大木盾撞上了。自己的盾牌在猛烈衝擊下裂開了一個口子,對方則似乎沒有損傷,只是稍微退了退,然後又迅速推上來,和兩側的木盾重新排好。這讓他有些驚訝。雖然出戰前旅帥已經告訴他們,敵人的大木盾很堅固,但他沒有想到這個堅固的木盾還這麼靈活。
這時前面的木盾突然微微一斜,一支鈹從中間刺了出來。這名楚軍伍長回過神,立刻用殘破的盾牌格擋開,然後揮劍刺入這個縫隙。劍尖上感覺到一點阻力,但無法再伸長了。敵人的鈹縮了回去,木盾開始重新靠攏,似乎想夾困住他的長劍。伍長左手把盾牌舉起,狠狠地砸到兩個盾牌中間,右手也同時抽回自己的長劍。盾牌徹底裂開,無法使用了。劍尖上也沒有看到期望的鮮血,看來只是刺中了皮甲。
伍長放棄了盾牌,用整個右肩猛力撞過去。他這樣既是為了進攻,也是為了藉助敵人的大木盾保護自己。否則敵人身後的弩箭會射過來。殺入敵人的中間,才能更好地避免成為弓弩的目標。魁梧的身材,加上求生本能激發的戰鬥**,終於讓他把對面的木盾撞退了一步。借這一難得的機會,右手的長劍快速地刺向旁邊木盾后的敵人。
一擊得手,刺中了目標的右肋。雖然看起來入肉不深,沒能一下要了目標的性命,可是對方也無法再繼續支撐木盾。楚軍伍長的戰友也及時跟進,用第二次撞擊放倒了這個木盾。他們打開了一個突破口,沖入了胡軍陣列中。
楚軍伍長只前進了幾步,刺倒了一個敵人,就突然感到眼前一片閃亮,然後臉上穿來一陣劇痛。「啊呀!」他忍不住抬起左手一摸,發現臉上扎了一根細木棍。「怎麼回事?」他還在猶豫和驚訝,又感到腰間一絲涼氣。轉頭一看,一支鈹刺入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又拔了出來。他知道自己不行了,慢慢轉回頭。身旁的戰友似乎更不幸,雙手捂在臉上,指尖露出兩根細細的木棍。兩支鈹從他的胸前和右肋下拔出,於是他失去支撐,倒了下去。「嗯?這小木棍也能射死人?」這是伍長腦海里最後的思緒。
他們倆的死也不是全然無用,更多的楚軍士卒跟隨在他們後面殺入,和胡軍士卒展開了肉搏。
楚軍士卒們的格鬥能力更強一些,因為都是挑選出的精兵。而且他們更加勇猛、拚命。胡軍士卒則有一些特殊的弩手助戰,躲在劍手的身後找機會,突然射一下。他們用的不是普通的箭,也不是弩箭,而是一射十支的沒羽箭!
每支箭都射不死人,特別是在穿透皮甲后,只能讓對方感到一些刺痛。但是這些弩手只往楚軍士卒的頭部射。距離只有幾步,也不用仔細瞄準,大致差不多就扣下扳機。十支箭中,總能有一兩支命中目標,隨後劍、鈹、戈、矛立功的機會就來了。
這樣較量下來,楚軍雖然看起來在步步推進,但死傷要比胡軍大。這也是因為胡軍並沒有硬頂。一旦有木盾被打破、突破后,兩側的胡軍不像過去那樣拚命左右夾擊,封堵這個缺口。他們僅僅是阻止這個缺口擴大,然後開始後撤,把戰線恢復成一線。這樣重新拉開了距離,發揮自己木盾、弓弩的優勢。
可是在後面登上城頭的士卒,還有巢車上的人看來,楚軍正在向勝利邁進。
子辛高興地對屈稽說:「胡軍在退!你看,我們已經佔據那麼寬的城頭了。」屈稽也忍不住點了點頭:「看來不錯。嗯,巫審已經把更多士卒調往那裡了。」
城頭上,隨著自己慢慢推進,楚軍士卒們突然感到前面的抵抗弱了,敵人似乎在一個個逃跑!
「敵人退了!」「殺呀!」「殺……」喊叫聲把楚軍的士氣再次鼓舞到**。可是當他們面前的敵人縮在木盾后一個消失后,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居然是一堵一人來高的木板牆!
「嗯?這是幹什麼?」短暫的猶豫后,有的士卒馬上開始撞擊木板。隨著「砰砰」的幾聲,木板只是震動了幾下,縫隙里迸出一點灰土。原來這木板只是外殼,裡面有夯土。
撞不倒,那就翻過去。可是當六名士卒剛剛爬上牆頭,就發現了兩個非常可惡的情況。首先是這牆不止一堵,後面居然還有三堵,每堵之間有兩步來遠的間隔。其次是,最後一堵牆的後面站了一些弓弩手,正在瞄準他們。兩個機靈的趕緊滾落回來,其他四人則帶著箭矢跌落下來。
看到上面很危險,有的楚軍立刻左右張望了一下,馬上就看到靠近城牆內側的一邊有個開口,胡軍士卒剛才就是從那裡撤退的。有的人立刻從那個開口繞了過去。另外一些士卒則舉起盾牌,再次翻越木板夯土牆。少數人運氣不佳,被箭矢射中了暴露的大腿、屁股。大多數人成功擋住了箭矢,從牆頂翻滾過去。
可是那邊隨即就傳來一陣陣慘叫。沒過牆的楚軍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時從開口那逃回兩名士卒,高聲大喊:「牆中間有木板竹籤!尖竹籤!」「後面這牆上還會扎出矛劍!已經扎死兩人了!」
這就是姜海濤他們為楚軍準備的另外一個陷阱。
這些牆是昨晚他們臨時夯築的,左右各一組,間距50米。每一組牆有四堵,開口依次留在左右,因此要想通過,就得在牆的中間來來回回地繞上三趟。牆中有木柱,插在城牆上。雖然城牆上的土是夯實的,不容易挖洞,但是工匠們特意造了一種青銅鑽頭,四個人合力轉動就可以在城頭地面上鑽出一個直徑幾厘米深洞。土牆之間還支著一些圓木,頂著前後牆,因此要想靠人力推倒它們並不容易。這些橫木也讓進入通道的人需要經常彎腰,更不方便作戰。
最後一堵牆的後面夯築了一個小台階,弓弩手們正好可以站在上面射箭。
從第二堵牆開始,還增加了一道特殊的工序。夯築時,土裡被橫放了一些木棍,把土夯實后又把這些木棍抽出。這樣,土牆上就留下了很多孔。對敵那側的某些木板被拆掉,土牆上的孔眼則塞入一些土塊,掩蓋起來。現在有一些胡軍士卒就蹲在第二堵牆的後面,等到敵人進入通道后,突然把一支木矛穿插過去。[注031801]
剛才胡軍士卒撤退時,還把一些事先準備好的木板翻了下來。它們和通道一樣寬,上面插滿了尖利的竹籤,不僅能夠阻礙敵人的通行,還能讓不明就裡、翻牆而過的敵人來一趟滾釘板。
左右兩組牆,把楚軍士卒們暫時困在了中間。這時,他們又突然發現了兩個先前誰沒有注意到的情況——城牆後面通常都應該有的矮牆,已經被扒掉了,而城牆後面不遠處有幾個木樓,和城牆差不多高,上面站滿了弓弩手!
這一下,誰都能看出這是一個陷阱。
城頭上的楚軍開始遭到密集的箭矢洗禮,可是他們卻找不到能夠隱蔽的地方,只能靠自己手上的盾牌。城牆外,還有士卒不斷地爬上來,讓人群越來越密集,箭矢的殺傷效果越來越高。有幾名伍長一看情況不妙,就跑到城頭矮牆和垛口的連接處,向外張望了一下。既然那裡有矮牆,就應該沒有多少人守衛,城下的戰友們應該能從那裡架梯登城。
看過之後,他們差點氣得吐血。這五六米城牆的下方,挨著城腳的地方,居然被挖了好幾道深v型的溝,根本無法架設攻城梯。剛才在城下進攻時,大家都沒注意到這一點,因為也不差這一點進攻面。
怎麼辦?只能依靠人多,打破擋路的那些矮牆。
楚軍迅速在城牆後面組織起兩排士卒,舉盾擋住城裡木樓上射來的箭。然後中間的士卒們開始七手八腳地拆卸木板、破壞矮牆。只要能爭取到半柱香的時間,他們就能直接破牆而過。但是盾牌陣剛剛架起來,城下就飛上來很多木鉤、短柄戈,把十多面盾牌拉扯下去,甚至還勾下去幾個士卒。矮牆後面也冒出了十弓車弩,大木箭呼嘯而來。
矮牆之間的三百多名楚軍士卒陷入了三面圍攻,除了手中的盾牌、劍戈,無法得到其他支援。如果事先知道這裡還有土牆擋路,他們也許會帶一些專門的東西來對付,比如一些長木板直接搭到矮牆上,或者用大斧砍開木板,用鋤鏟挖倒土牆。可是現在他們毫無準備,就好像在赤手空拳地攻打第二面城牆!
自己在登城過程中因為懸戶、坐候樓的攻擊已經損失了一些力量,對方卻因為城內木樓上的弓箭手,還有城下那些可惡的人,力量大增。費了半天時間,他們也只是弄倒了第一堵牆。
這時,短短50米寬的城頭上已經或趴或躺,滿是屍體。幾位倖存的卒長總算派出幾個人從攻城梯上退下去,向後面報告情況。
[注031801]:這種在城牆上橫向設置隔牆的方法,長城上就有,中國古代的很多城牆上也有。利用它,可以有效防止某一段城牆失守后,敵人迅速沿城牆擴大戰果,為守軍的反擊爭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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