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古代車戰
江海濤左右一看,很多人都趴在俾倪上,觀看城外即將開始的大戰。軫老頭在黑子和井的陪伴下,也擠在一個凹口上。看不見他們的頭和肩,但能看見他們的胳膊在一陣陣地微微抖動。江海濤也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裡,隔一陣就顫抖著緊縮幾下。他仰起脖子,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舒緩一下心跳。
胡楚兩軍此時相距六七百米,雙方都是前面一排戰車,後面跟著甲士和步卒。但是楚軍的戰車排得更密,甲士看起來也更多。
城下的大鼓被敲響,馭手們開始調整車輛,一陣人喊馬嘶。隨後鼓點加快了一點,戰車開始向前移動,甲士和步卒們跟在後面。對面的楚軍也動了,所有戰車,帶領著後面的一半步卒,緩緩向這邊靠近。江海濤看到胡軍車上的甲士們紛紛從身旁豎立的箭壺裡抽出箭,搭在弓上。馬在馭手的控制下走得很齊,偶爾有幾輛戰車突出點,也立刻降低速度,整個隊形一直保持橫線。
雙方走了一半距離后,鼓點再次加速,馬和步卒們都開始小跑。車上的甲士們開始舉起弓,但沒有拉弦。雙方接近到一百多米時,胡軍戰車上的甲士們開始拉弓放箭。
「咦,楚軍好像還沒射箭?」江海濤感到有點奇怪。生嘆了口氣:「這個將軍庚,太性急了。這麼遠的距離,就算射中了,也穿不透皮甲。他是想逼對方提前衝鋒,這樣隊形有可能混亂。可對方是楚軍,沒用的。」果然,楚軍不為所動,車上甲士紛紛舉盾。江海濤看見似乎有箭扎到馬身上,但沒任何反應。
胡軍甲士剛射過兩輪箭,也就三四秒的時間,雙方戰車的距離又縮小了三四十米,都開始明顯加速。胡軍的車右們已經放下弓,拿起盾、戈。楚軍的車左們這時紛紛拿出弓箭,向這邊射擊。但是和胡軍各自找對面的目標射箭不同,楚軍幾輛戰車上的車左都向同一個目標射箭。生忍不住叫了一聲:「壞了!」
在楚軍弓箭的選擇性集中攻擊下,胡軍的十來輛戰車大概是馬或者馭手受傷了,車速慢了下來。但其它戰車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和它們,還有後面的步卒拉開距離。於是向前衝鋒的胡軍戰車隊伍中,出現了一些缺口。對面的楚軍戰車也開始發生變化:有的戰車加速更快,有的則慢了下來,很快形成幾個集中的楔形,前鋒已經快和胡軍戰車碰上了。這時城頭上的所有人都看出來,楚軍的馭手,還有指揮、配合水平,要比自己這邊高多了。楚軍戰車利用胡軍受傷戰車留下的缺口,以及自己的速度、線路變化,在好幾個地方形成了多輛戰車夾擊一輛的局面。
一輛胡軍戰車和楚軍戰車從對方的右側交錯而過。胡軍的車右側身站在輿里,左手拿著大盾,右手握戈,柲尾夾在左腋下。看著敵人過來,他狠狠揮動柲,戈頭向對方車上的甲士啄去。對方的楚軍車右也拿著大盾,揮戈啄過來,馭手還騰出左手,舉起了一面小盾牌護住頭部。雙方的戈都打到大盾上,一個扎在上面,一個被彈了回來,然後隨著兩車錯過,在盾上拖划而過。楚軍車左向對方射箭,胡軍車左就不行了,因為他這面,也就是戰車的左側,也有楚軍戰車衝過來,而且對方的車左沒有拿弓,早已準備好了一支戈。他只好趕緊拿起身旁的大盾,擋下這一戈。敵人剛過去,他就發現前面還有一輛楚軍戰車衝來,只好再擋下一戈。等到這輛戰車也過了,他立刻放下大盾,回身向敵人射出一箭。車右早已回身,擋下右側那輛楚軍戰車上回射的一箭。但是他們的馭手很不幸,已經被左側頭一輛楚軍戰車回射的一箭射中後背,戰車開始跑歪。
另外幾輛胡軍戰車的情況也不妙。有的車左還在專心向右側的楚軍戰車射箭,結果被左邊來的一戈掃下來。有的在和對方戰車交錯而過後,忙著回身射箭、防箭,結果被後面跟來的敵人打個正著。還有一輛戰車的馭手被箭迎面射中,結果戰車跑歪,和對方的車輪撞上,雙方都車毀人翻。
雖然大多數胡軍戰車遭到楚軍戰車的兩面夾擊后,勉強應付過來,但這一輪下來,胡軍戰車的損失還是要比楚軍大多了。此時,戰車都向對方的步卒衝去,而雙方步卒們採取了不同的行動。
胡軍步卒們原先都跟著自己前方的戰車奔跑。這時,跑在前面的甲士們蹲下,在身前舉起木盾。隨後的甲士、步卒們聚攏到他們身後,形成一個個方陣,斜舉著戈,或者張弓搭箭。
江海濤看到前面豎起的盾,立刻想起看過的電影《見龍卸甲》。裡面的步兵們把盾豎成一個斜坡,讓對方戰車的一側輪子爬上來,造成翻車。但他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第一,這些胡軍步卒只是把木盾舉在身前,像一道牆,沒有形成斜坡。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戰車前面的四匹馬排開,要比後面的戰車寬多了,木盾要想碰到車輪,必須先被外側的馬踏過。「媽的,胡扯!」他忍不住把電影導演罵了一句。果然,楚軍戰車並沒有向方陣衝去,而是瞄準兩個方陣之間的空隙,穿越而過。「砍馬腿啊!」江海濤又想起某個電視情節。
令他失望的是,並沒有胡軍步卒揮戈掃向馬的下方,而是紛紛掃向馬的頭部、胸部。一些戈的柲被馬頭、馬胸碰上,撞了開去,還有一些成功地啄、鉤到馬甲上,劃破馬甲,甚至帶出血光。步卒中間的弓手們則集中向車上的甲士們射擊。楚軍車右揮動長戈,盡量繞過木盾后探入方陣,像收割麥子那樣從人群中拖過。有的戈帶起一道血光,有的則被胡軍步卒舉起的戈柲、盾、殳等擋住,戈頭脫落,甚至整個脫手。
絕大多數楚軍戰車都順利地穿過了步卒,但也有幾輛沒控制好方向。一輛戰車右側的馬撞到步卒方陣上,車上車下一片混亂。左邊的三匹馬紛紛向右擠了過來,步伐全部亂了套。戰車為之一滯,又被拖得向左橫著滑動,車上的楚軍甲士差點摔下來。地上的胡軍步卒們損失更大,好幾個人連人帶盾被馬撞倒、壓倒。隨後衝上去的幾個胡軍步卒,被前後擺動的車輪、長轂掃倒。其他步卒們紛紛躲避,然後揮戈啄鉤對方的馬和甲士。撞人的那匹馬最倒霉,剛剛掙扎著站起來,就被扯下一些甲片,露出灰白色的馬身。一名胡軍步卒左手舉盾,踏過倒下的戰友,猛撲上去,一劍刺入露出的馬肚子。白馬嘶叫一聲,又倒向地面。其他步卒紛紛衝上來,準備包圍這輛不能動彈的戰車。
江海濤心想這下好了,車上不過三名甲士,根本不可能抵擋下面三十多人的圍攻。但令他意外,戰車在另外三匹馬的拉動下向左轉動,然後隨著馭手抖動韁繩,從旁邊起步跑過去了,只留下重傷的白馬。
「咦?他怎麼解開那匹馬了?」江海濤不禁指著那輛戰車,自言自語地問。生順著他的手看了一眼:「驂(can1)馬都是用靷繩直接繫到縱桄上,在輿的底部。只要馭手解開靷繩,就能把它們放開。」江海濤想起井給他說過,拉車的四匹馬中,中間兩匹叫兩服,旁邊兩匹叫兩驂;輿的底部有一些木樑,叫做桄。看來古人不像電視、小說中講的那麼笨,早已考慮了戰鬥中一兩匹馬受傷后,會不會影響整輛戰車的行動。
反觀楚軍步卒,取得了更大戰果。他們不僅也組成了一個個方陣,而且有些方陣互相靠攏,擋住了一些沖在前面的胡軍戰車的衝鋒路線。大多數戰車為了不直接撞上步卒方陣,只得左右轉彎,想從方陣留下的空隙中穿過,結果又擋住了其它戰車的路,互相撞到一起。還有幾輛戰車正面撞上了步卒方陣。雖然四匹馬的衝撞和踩踏,讓十多個楚軍步卒倒在地上,但戰車也徹底無法動彈了,其他楚軍步卒立刻包圍上來,長戈、弓箭一起向車上招呼。還有幾個動作快的楚軍步卒,手拿短劍繞到車后,爬上戰車。車上的三名甲士在三面圍攻下,很快就倒下了。互相撞到一起的戰車,有的及時擺脫開,重新加速穿過楚軍。但也有不少戰車可能被撞壞了,或者來不及加速,被楚軍步卒包圍消滅。
當雙方戰車都衝過步卒的戰線后,開始轉彎,重新整理隊形。楚軍近百輛戰車還剩下八十多輛,另外十幾輛大多留在胡軍步卒方陣之間,車上的甲士大概已經被殺了。幾匹被解開的驂馬,披著七零八落的馬甲,漫無目的地緩緩跑動。胡軍戰車的損失更慘重,只剩下二十多輛,其它二十多輛都翻倒,或者癱瘓在楚軍步卒方陣的前面和空隙中。
楚軍戰車不僅損失小,也更加訓練有素。他們分別向左右兩側轉彎,包抄胡軍步卒的兩翼。胡軍戰車似乎失去了統一指揮,遲遲無法組成新的隊形。
雙方的步卒們也開始整理自己的隊伍。楚軍步卒保持隊形,周圍都豎起木盾,開始向後方的胡軍戰車移動。胡軍步卒們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被對方戰車撞壞的方陣,就向楚軍步卒衝去。楚軍步卒後面的胡軍戰車看到這一情形后,有的掉過車頭又向楚軍步卒衝來,想和自己的步卒一起前後夾擊楚軍。有的卻還在猶豫,因為他們看到了向兩側快速移動的楚軍戰車。
左右兩支楚軍戰車隊一邊向兩側賓士,一邊靠近胡軍步卒,從他們的側後方斜擦而過。二十多輛戰車上的長戈一個接一個地掃到胡軍步卒隊伍里,像剃鬚刀一樣,結果就是倒下了幾十人。楚軍戰車隊尾部的十餘輛則早就放慢速度,轉彎向中間跑去,並且靠近胡軍步卒,用弓箭騷擾他們,拖延他們向楚軍步卒衝鋒的速度。
就這樣,兩側一剃,後面一射,胡軍步卒與楚軍步卒短兵相接的目的沒有達到。回身沖向楚軍步卒的胡軍戰車,再次陷入孤軍作戰的境地。雖然這次他們看好了方陣之間的空隙,沒有再撞到敵人身上,但戰果寥寥,只有十幾支箭射入敵群。相反,楚軍步卒射來的箭更加密集,戰馬、甲士都有受傷的。
正在楚軍步卒後方猶豫的十餘輛胡軍戰車此時突然加速,直接向戰場兩側衝去。「啊!他們要跑!」生髮出了一聲驚呼。果然,他們躲過了包抄回來的楚軍戰車,直接跑到了戰場兩側。而楚軍的兩支車隊現在回到了自己的步卒身後,重新排出了一排橫隊。然後他們的馭手抽動韁繩,穿過步卒方陣之間的空隙,向胡軍步卒發動了第二次全線攻擊。楚軍步卒也跟在戰車後面,吶喊著衝過來。
經過對方剛才的一插二掃三騷擾,胡軍步卒已經沒有多少勇氣再次面對敵人的第二次戰車衝擊,很多步卒方陣開始動搖,有人向後方逃跑。但在後面游弋的十多輛楚軍戰車又讓他們失去了勇氣,退回方陣中。幾個人跑到空曠地帶,顯然無法抵擋戰車的衝擊。只要對方在自己周圍來回跑上幾趟,就可以用箭、戈慢慢消滅自己,甚至乾脆用馬和車撞死。而自己手上的戈、箭,只會讓對方的馬匹、甲士受點傷,打還是不打,主動權都在對方手裡。
這時,江海濤突然感覺到身旁的城樓上有動靜。轉頭一看,那裡不知什麼時候點燃了一股狼煙。深灰色的濃煙冉冉升起,不時被什麼東西打斷。他仔細一看,這種打斷似乎很有節奏,結果升上天空的煙柱有長有短。他順著煙柱往上看過去:「咦?短、短、短、長、短、短,怎麼像拍電報?」生聽見他自言自語,也轉頭看過去:「哦,大概是公子命令他們撤退。」
江海濤重新看向城下,發現剛才逃向南北的十餘輛胡軍戰車,已經趁著楚軍戰車準備第二次衝鋒的間隙,快速繞了一個大彎回到胡軍步卒後方的兩角。他們掉轉車頭時,好像在沖步卒招手、喊話。隨後,兩側的幾個胡軍方陣轟然散開,步卒們像炸開的蜂群一樣跟在他們的後面,一齊向戰場南北兩側逃去。旁邊的一些方陣也騷動起來,隨後也跟著散開、逃竄,整個胡軍變得異常混亂。
十幾輛楚軍戰車分兵向兩側追擊,車上的甲士用箭、戈收割著生命。逃跑的胡軍步卒們已經丟棄了大部分兵器,更不用說沉重的木盾,只能一個個地背著箭桿撲倒,或者被戈頭帶了一個跟斗,再也爬不起來。還有幾個被馬撞倒,甚至被車輪碾過。帶領逃跑的胡軍戰車逐漸集中在步卒兩側后,放慢車速,用箭阻滯追擊的楚軍戰車。空手逃跑的胡軍步卒要比剛才衝鋒時快多了,楚軍戰車也沒有步卒們跟進,因此不敢過分靠近,追擊一段后就拉開距離,掉頭回去,再重新追上胡軍步卒,給逃跑隊伍的尾巴剃上一遍。
大多數胡軍步卒留在了陣線上,迎接楚軍戰車的第二次進攻,結局也更慘。他們的防禦方陣經過戰車的再一次「剝削」后,木盾已經所剩無幾,大多數人只能毫無遮攔地承受對方戰車上射來的箭,還有像鐮刀一樣掃而過的戈。楚軍戰車每經過一次,雖然會損壞一兩支戈,消耗幾支箭,甚至有驂馬被拉掉一些甲片,但都能讓十來個胡軍步卒倒下。他們穿過胡軍戰線后,又掉轉車頭,再一次穿過胡軍方陣之間的通道。
楚軍的步卒方陣也整齊地靠上來,在木盾和劍的掩護下,後排的戈、箭紛紛向前方招呼,胡軍步卒倒下的速度更快。有幾個胡軍方陣為了不再受到戰車的穿插,互相靠攏,逐漸合併成一個大陣。他們甚至向楚軍步卒進攻,試圖讓雙方膠著在一起。但楚軍戰車也改變戰術,不從他們中間硬闖,改成繞行,繼續「剝削」他們的外圍。楚軍的步卒方陣則有意後退,不讓他們過於靠近。
終於,胡軍步卒們承受不了來自前方的壓力、側面的「剝削」,開始潰散了。一些逃得快的人很快被戰車追上,撞、射、啄,全都沒有逃過。後面的步卒見勢不妙,紛紛跪到地上,雙手前伸。這大概是一種投降姿勢,楚軍不再攻擊這些人。還有一些堅持抵抗的,則被楚軍步卒們包圍起來,一點點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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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雙方開始行動到現在,不過二十多分鐘,胡軍已經敗了。一直留在後面的楚軍步卒又分出大半,排成五支隊伍快速地穿過這片戰場,然後排成一條戰線。他們後面還跟來一些牛車。剛參加完戰鬥的楚軍步卒開始打掃戰場:俘虜被集中到一起,傷者被抬到牛車上,散落的兵器也被收集起來。不少人分成一個個小組,分片檢查倒在地上的胡軍步卒,扒下他們身上的皮甲,偶爾補上一劍。還有幾輛戰車載著幾位甲士,去收攏那些負傷的馬,不論它們原先是哪一方的。很多馬倒在地上,經過一番檢查后又被補上一劍。步卒扒下一側的馬甲,又召來牛車,用繩索拖著死馬翻過身,再扒下另一面的馬甲。
江海濤一開始很奇怪他們為什麼不一鼓作氣地撲向城頭,隨後看到楚軍步卒們走走停停地打掃戰場,明白他們累了。這些楚軍雖然剛才只進行了十幾分鐘戰鬥,但穿著四五件「皮夾克」,跟在馬車後面跑幾百米,最後揮舞著兩三斤重的劍、戈,你死我活地廝殺一番,也該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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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的氣氛很凝重,旁邊的黑子和井還趴在俾倪上,似乎在尋找田的下落。軫老頭則蹲在雉堞下,雙手捂著臉。江海濤也一陣心寒,不知道接下來的戰鬥有多危險,自己到底有多少生還的希望。生看了看他:「害怕了吧?」「啊!哦,我……」「算了,我也害怕。但怕有什麼用?想辦法打敗他們最重要。」
說到這裡,江海濤想起了自己剛才產生的一個疑問:「生,這戰車是不是只要跑不動了,就不是步卒的對手?」「那當然,車上人少啊。所以戰車上的馭手最重要,既要控制好路線,轉彎靈活,還要避免碰上敵人,地面的坑和溝。也不能和步卒們分開太遠。」「那馬也很重要啰?」「四匹馬要根據性情搭配好。比如力量大,但不太聽話的馬,最好做服馬。有輈拉著,還有旁邊的驂馬,它就不容易亂跑。驂馬就一定要選聽話的。」
這還不是江海濤最關心的。他接著問:「那如果先弄傷敵人的馬,就更容易對付戰車了?」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這句俗話江海濤當然記得。生有點好奇地看著他:「是啊?所以這些馬都要披上馬甲。你用戈、箭,一般只能傷到驂馬,而它們很容易解開。而且馬和人比起來更經打,就算你在馬背上射中四五箭,也未必能讓它停下來。只不過戰後給馬療傷費些事。」「那在敵人的戰車從側面衝過時,我們能不能用戈鉤他們的馬腿,這樣不是比啄鉤上面的甲士更容易嗎?還能傷到中間的服馬。」
生搖了搖頭:「看來你沒見過馬甲,也沒看過這些戰馬訓練。馬甲兩邊都很長的,只會露出馬蹄和一點馬腿。馬奔跑中收腿時,幾乎全都藏到馬甲里了。你想讓馬腿自己撞上戈,根本不可能啊,反倒是被馬腿踏上戈的機會多。你揮動戈去啄它,速度又能有多快?還沒揮到呢,恐怕馬就已經收腿了。而且這些馬都經過專門訓練。經過敵人身邊時,如果需要,馭手會讓它們抬起馬蹄,向前跳著前進,不大步奔跑。雖然這樣慢點,但馬蹄不會往前踢,也不會被戈、繩索絆上。四匹馬排在一起,如果被繩索絆上,一下全倒了,那還能叫戰車嗎?」
「啊!抬腿?怎麼訓練的?」「在田裡呀?每年犁完地后,田裡就是一道道溝和坎。這時候牽馬進去,讓它橫著走過這些溝坎,它就會抬起馬蹄行走。逐漸加快速度,就能訓練出來了。像楚軍他們,還有專門的這種場地,能夠經常訓練。」江海濤聽到這,想起奧運會馬術比賽上,有個什麼盛裝舞步,馬就是一跳一跳的。如果它們在戰場上也這樣跑,還真是不怕那些不高的絆馬索,還有貼地的鉤鐮槍。至於比馬小腿還高的絆馬索、鉤鐮槍,自然是胸前的馬甲對付。看來自己又被小說和影視劇晃點了。
「原來一輛戰車,馭手、馬匹的訓練都不容易啊!」「所以這次出戰,真是損失巨大!三十多輛,一千多人,幾乎全完了!現在城裡大概只剩下一兩百甲士,一千多步卒了。」
根據看過軍事書籍和雜誌,江海濤總算了解一些現代戰爭知識。按照書上的說法,攻防比例應該達到三比一,也就是1000人防守時,進攻方應該有3000人,這樣才能保證進攻勝利。反過來說,如果自己的兵力不到對方的三分之一,守起來可能就危險了。不過不知道在這種古代戰場上,這個比例還管不管用。看《三國演義》等,三千人面對三萬人,守住城池好幾月,好像也是有的。可是他現在對這些小說,特別是影視劇,已經很懷疑了。現在楚軍幾乎沒什麼損失,至少還有五千來人,五比一的攻防比例呀!
這時,江海濤想起了從戰場上逃跑的那些戰車、步卒,轉頭看著城樓問:「剛才往兩邊離開的那些戰車,還有步卒,是不是因為看見了城樓上的狼煙?」生也轉頭看著城樓:「應該是吧。當時輸定了,公子大概是讓他們逃回胡報信。」嬰突然在一旁說:「生,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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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一輛戰車離開楚軍陣線,向護城河馳來。輿中間站著一個將軍打扮的大漢,皮甲鮮艷,頭盔上插著又高又亮的羽毛,前面扶著一面大盾。左側是馭手,右側是一位甲士,也拿著一面大盾。他們駕車來到距離城牆一百來米的地方后,向北轉過車頭,平行而走。
「他在察看城牆,看哪一段最容易進攻。」生輕輕地說:「看來楚軍很快就要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