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強盜頭子
隨嬰正在馬車上閉目養神，突然聽到一個僕役在車下叫自己。小理「主人，主人。」睜開眼后，看到自己的心腹手下唐河，一手指著前面說：「前面有一個車隊，不少人，好像也是商隊。」「哦？」隨嬰趕緊直起身向前看。前面幾百米的地方果然停了十幾輛車。「看得出是哪的嗎？」「有點遠。不過我看像是從胡國來的，因為最近這幾天，應該沒有我們或者晉國、蔡國的商隊過來。」這些人都跟著隨嬰在這條路上跑了十來年，已經對很多同行的來往規律很熟悉。
看隨嬰點了點頭，唐河接著問：「如果是，那他們應該帶著絲綢。我們是不是直接和他們交易？免得跑那麼遠了。」「不行。我這次費這麼大勁，就是要到胡城去看看那裡的絲綢到底有多便宜。這幫傢伙，不知道怎麼突然有那麼多貨，又便宜，質量還不差。趁別人都還沒想到去胡城直接交易，我們應該能占不少好處。」「嗯，也是。以前還真沒想到，這胡國能有什麼好東西交易。就我們這次帶的漆器，以前他們可根本買不起。」「你去告訴所有人，別說我們要去哪，免得他們進城后告訴了其他人。」
車隊相遇后，卞舒禮貌性地上前和隨嬰交談，養敖、姜海濤等人跟在後面聽著。兩個人都沒說太多廢話，然後就分手各走各的路。
但是卞舒看著遠去的隨嬰，對養敖說：「將軍，我雖然對他不熟，但在大隧城裡聽說過他。小理據說他的手下經常來往於晉國、蔡國，生意做得不小了，已經很少親自出門。而且上個月我來大隧時，他剛剛有一個商隊前往晉國，這麼短的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派人出來。」
「哦？你的意思是，他要去胡國？」「應該是吧。將軍，他會不會知道我們胡軍準備的消息？」
養敖想了想：「應該不會。現在有不少士兵去各地訓練自己的步卒，兵營里沒有太多人。而且我們的兵營現在管得很嚴，就算是胡國人，包括歸梁他們，也不能隨便進出。」「那就好。我想楚國現在也沒有像我們這樣的人，專門打探消息。」「你們叫『間諜』，可是一種新的技藝。」
一旁的姜海濤突然插話：「哎呀！將軍，我們不能讓這傢伙去胡城！」倆人馬上轉頭看向他。「胡城周圍現在可有不少風車、翻車，要是讓他們看到了，回到楚國仿造一些，那可不妙。而且他們肯定會經過一些村子吧？要是村子里正好有我們的士兵在訓練步卒，很容易被他看到、聽到，恐怕……」
倆人聽后，臉色也立刻變了。卞舒皺起眉頭說：「他剛才明明知道我們從胡國帶來大量貨物，可連問都沒問。所以，要想把貨物賣給他，讓他回去，肯定是不行。」
「讓蓼城的士兵把他攔住，不就行了？」姜海濤知道，現在各國之間雖然沒有後世那種固定的海關，但已經有了海關、稅務局的雛形，對過往本地的貨物和買賣都徵稅。
養敖說：「這辦法也不太好。我們能從胡城過來，卻不讓他去胡城，很容易讓人懷疑。要是他把這告訴大隧、息城的守將，楚軍多半就會有防備了。得想個別的辦法。」
這在姜海濤看來根本不算問題：「派幾十個士兵到我們和楚國的邊境線上，扮作強盜，把他和所有的楚國商人都打劫了，他們不就去不了胡城？」
話音剛落，就看到對面倆人張大了嘴，一臉的詫異。姜海濤已經多次看到過這種表情，因此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提的建議，和現在的常識技術、風俗習慣衝突了。再稍稍一想他就明白，現在可是一個講究「禮」的社會，打劫是非常非常嚴重的罪行，強盜是非常非常無恥的傢伙！對面這倆人，一個是貴族，另一個雖然只是商人，不算尊貴，可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文明」人。看到自己這麼一個「貴族」提出這種辦法，當然很驚訝。
「哎呀，假扮的強盜，是為了整個胡國嘛。要不你們想個辦法？」姜海濤對付春秋人的這種態度已經駕輕就熟：只要搬出更大的「國家利益」，大多數人都會稍稍改變一下態度。在胡國這種小國，歸豹、養敖又是不甘心被人消滅的「有志青年」，因此還是挺會變通的。不過這種彆扭的事，他們也總是盡量不插手，躲到一邊看著瞧著。
卞舒還在詫異，養敖已經嘿嘿笑了起來，直盯著姜海濤。姜海濤一撇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現在寫封信吧，告訴章劌、胡狂，負責提供人馬器械。我現在去找幾個人，告訴他們怎麼做。」
姜海濤轉身後，養敖還追上一句：「別找胡貅和胡仲爽，他們倆不會喜歡這種事。」姜海濤頭也不會地搖了搖手：「我知道找誰。」
蓼羆，就是胡仲爽手下那位鬍鬚像張飛的伍長，在這一路上給姜海濤留下了好印象。最初以為他真像張飛，是個脾氣暴躁的粗人，後來才發現他的脾氣並不壞，只在發火時嗓門洪亮、氣勢洶洶。配上健碩的身材，他還真有點土匪樣。最重要的是，這傢伙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學東西還有點快。從胡城一路過來，他已經會騎馬了，正纏著萑黑，要學騎馬射弩。
穎麋，是萑黑帶來的三名騎兵之一，體格精瘦，和姜海濤從電視上看到的賽馬騎手很像。他也是第一批騎兵之一，射術一般，但騎術確實不錯，因此經常執行偵察任務，對這一路上的地形也非常熟。
姜海濤把他們倆叫到一旁后，首先開口問他們：「你們倆見過強盜嗎？」
蓼羆搖了搖頭，穎麋則點點頭：「公子，我在這裡往東的山腳下見過幾個。」「哦？幾個？什麼樣？」「和狄人差不多，很臟。有六個，其中一個大概是女的。他們不知從哪撿了兩把破損的銅劍，到一個村子里搶了些糧食。開頭只有幾個村民們趕過來，也不敢和他們打。後來聞訊趕來的村民多了，他們就趕緊跑進山，村民們也沒敢追。」
姜海濤越聽眉頭越皺，心說這哪像強盜，怎麼跟逃難似的。等穎麋說完后，他問道：「你們見過上百人的強盜嗎？」「那麼多！沒有，只聽說過。」姜海濤想了想，覺得這一帶可能確實沒有這麼大股的強盜，因為胡楚邊境並不算富裕，也不是什麼交通要道，所以攔路打劫的收益不大，養不起那麼多人。從穎麋的描述看，現在的強盜還處在初級階段，沒有發展到宋江水滸那樣的水平。
「你們倆現在騎馬回蓼城，從兵卒里挑選一些人。別要太死板的。」看到對面倆人皺起眉頭，姜海濤也感覺自己這話說得有點糊塗。咧嘴想了想，他接著說：「這麼說吧。你們要和這些人裝扮成強盜，專門在蓼城和大隧、息城之間巡邏，發現像剛才那樣的楚國商人後就去搶，把他們的東西、車輛、馬匹全搶光，只留一點點糧食，讓他們去不了胡國。」
倆人有點明白了，蓼羆張了張嘴。姜海濤沖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儘管說。「公子，您是說我們要找一些，不像將軍和公子那樣的人，最好是相貌兇惡，說話粗野，像幹壞事的？」「對對對。也不用都是，有十幾個就行，搶東西時站在前面。」
穎麋說：「主要是不能反對這件事的人，是不是？公子。」看姜海濤點頭，他又問：「可我們要找章劌將軍他們要人，總得告訴他們幹什麼吧？」「嗯，這你們甭管了。養敖將軍正在寫信，你們直接拿給章劌、胡狂他們看就行。從蓼城的士兵，還有步卒，挑一百個人就行。裝備嘛，不要皮甲，要十幾把長劍，短劍多一點。矛呢，找一些破舊的。踏張弩也帶幾把。從騎兵里挑十個，負責搜索、傳信。」
聽到這，蓼羆張嘴笑了，顯然是意識到自己有了更多騎馬的機會。姜海濤接著說：「這一百人就由你們負責，章劌將軍那隻管提供器械、糧食，怎麼走怎麼打都不用他們管。記住，你們就是強盜頭子！」倆人聽了一愣，然後哈哈笑了起來。
姜海濤又給他們囑咐了一些更加關鍵的東西，包括這一百人怎麼編製，服裝上要怎樣，發現楚國商人後怎麼攔截、說話。特別是行動語言上，姜海濤叮囑他們一定要注意。要是讓受害者看出他們是胡國的士卒，那就不好了。
費了大半個鐘頭，姜海濤總算把自己能想到的東西都交待完畢。養敖的信早已寫好，姜海濤一看，和自己預料的一樣，只是簡單地告訴章劌他們：為這兩個人的任務提供一切方便。
帶好乾糧，蓼羆、穎麋就騎馬向蓼城趕去。他們應該能比隨嬰的車隊早兩天到蓼城，然後拉起一隊人去從事「強盜」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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