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章
徐嗣安很滿意的看了看敬善,道「那套五彩茶杯打碎了一隻杯子其他的還可以用,那套杯子就送給善姐兒吧,她在江南生活的時間長也喜歡喝茶,這要是給了敏姐兒估計就得砸一套了!」說完大笑起來,敬敏撇了撇嘴「茶有什麼好品的,那茶杯也沒那麼稀罕。」
二夫人聽著這話,心中很鐵不成鋼,斥道「你懂什麼,你就知道禍害東西,哪像你三姐姐,你真是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敬敏一聽,腳一跺,不再說話,只是瞪了敬善一眼,敬善心道得罪了這對母女以後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回到流芳苑敬蕙悶悶不樂的就回了自己的房,敬敏那裡又傳出摔打聲音,敬善只好窩在房間里欣賞意外得來的五彩茶壺和茶杯。
錢媽媽倒了茶上了杏仁酥給敬善,小小的杏仁酥擺在福壽五彩瓷盤裡,十分精緻,敬善嘗了一個就笑彎了眼角,「這是媽媽親手做的,還是那麼好吃。夏竹,拿出些給東邊和西邊的小姐送去,元哥兒那裡也送點,我自己吃不完。」
又問道「媽媽,你說今日那夢姨娘是有心幫我么?」敬善想了這個問題很久始終沒有答案,那個年輕貌美,又帶著幾分媚態的女子。
錢媽媽笑著道「小姐既然想知道那便自己問問,老是這麼想著爺得不到答案。」
敬善直起身子,「秋菊,去把我那副小銀鎖給夢姨娘送去,就說多謝姨娘今日美言,也恭喜姨娘有喜。」不是敬善小小年紀就懂得這些宅門裡的勾心鬥角,彼此猜疑,只是見得慣了,就變得也慣了,在江南她可是見識過大夫人的本領,那大老爺徐嗣宜的通房府里的歌妓,哪有一個敢使心計的,就是老老實實的最後也都被縣主遣了賣了,更別說耍心機的,早被不知被扔到哪個亂墳崗了。
「夢姨娘真是好命。」敬善一邊吃一邊說著,錢媽媽則道「母親好命不好命不重要,關鍵是孩子的命好不好。」說完嘆了口氣,的確孩子生不生的下來都要另一說,這宅門裡,很多人的命都是不值錢的。若是孩子生不下來,恐怕這夢姨娘以後的日子多半也要廢了,成敗就在養胎上了。
秋菊迴流芳苑的時候不是一個人,還帶了夢姨娘和她的貼身丫鬟,敬善趕緊把夢姨娘請了進來,又吩咐丫鬟扶她坐下。
「姨娘怎麼親自來了,動了胎氣就不好了,有了喜應該不適宜活動吧。」敬善笑著道,那彎彎的眼睛,明亮的眸子,白皙的肌膚,清雅的氣質讓夢姨娘一怔,自己就是當初姐妹里的佼佼者了,可是見了這十歲的敬善小姐,自己倒是不如了,以後張開了多半是個傾城的美人胚子。
夢姨娘精緻的臉上掛上一絲幸福的微笑,「奴婢是來謝謝三小姐的,也替腹中的孩子謝謝小姐,以後他還要小姐你的照顧。」都是聰明人話說的也很明顯,敬善雖喜歡裝傻充愣卻也願意跟聰明人說聰明話,「他是我的血親,我自然會照顧,只是姨娘怎麼能確定我護得住他呢?」
這一句話問出來夢姨娘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眼光,選對了人,十歲的孩子便能這般通透實屬難得。
「小姐是嫡長女,又是老爺的原配夫人所出,小姐若肯照拂,那三少爺也自然會高看他一眼。」夢姨娘自通道,敬善看了看夢姨娘也懂了她的話,無非自己是嫡出又有兄弟做靠山,又不是二夫人所生,是最好的選擇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孩子在肚子里就要為他奔波。人情不是白賣的。
敬善笑著看了看外面「很多事還是我做不到的但能做的自然不會少了,姨娘也該休息了,出來久了母親該著急了。」
兩人心照不宣,夢姨娘站起身,大聲道「還是謝謝三小姐送的銀鎖了。」說完帶著丫鬟笑盈盈地離開了。
二夫人看起來憔悴了不少,總是裡外受敵就算是美人也會熬成黃臉婆,里有夢姨娘,外有老夫人大夫人,嫁進徐府以來自己還是頭一次這麼被動,時運不濟,還是斗得功力不夠深,無從得知。
二夫人挑挑揀揀的看著匣子里的首飾,不耐煩道「都拿下去吧,這些怎麼戴出去見人?把我那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拿來,還有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錦衣配上暗花細絲褶緞裙。」吩咐完二夫人便對著銅鏡自賞起來,想當年自己也是那水靈秀氣嬌羞可愛的少女,如今卻被時間熬成了勾心鬥角的婦人,曾經的稜角漸漸磨平,剩下的只有那越來越多的皺紋,二夫人拿起香粉在臉上拍了兩下,忽然想起夢姨娘,銅鏡里的自己變得面目可憎,用手一揮,打翻滿地的香粉。
夢姨娘不就是仗著自己年輕么?五年後十年後不過與自己一樣,人老珠黃,徐嗣安哪會再願意多看幾眼,二夫人忿忿的想著,嫉妒的表情忽然消失,轉而變為幽怨,自己羨慕過徐嗣安的前妻,至少她把自己最美麗最好的樣子永遠留在了丈夫心裡。
「夫人,衣服和首飾都拿來了,奴婢幫您帶上。」丫鬟小心伺候正值怒氣的主子,「梳個流雲髻。」
二夫人看著頭上閃閃的赤金頭面,和一身光鮮亮麗的自己,心裡的充實感漸漸回歸,至少沒有白白消磨青春,自己不能忘了還有一對兒女要依靠自己,夢姨娘想生孩子,得先看看生不生得下來!
「小姐,你總是這麼素氣,還不容易帶小姐們出去參加宴席,人家都緊著自己打扮,只有小姐你。」秋菊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批評」自己不爭氣的主子,可是人正主兒卻一點也不著急,穿上一件蘇綉月華緊衫便不脫下來。
「東邊那位主兒就不用說了,就連西邊的四小姐都打扮的光鮮亮麗,怎麼小姐你就是不開竅呢?」秋菊繼續表達自己的不滿,卻一邊不滿還一邊幫不爭氣的主兒戴上珍珠頭面。
夏竹笑道「不開竅的是你,這宴席誰家小姐不都紅紅火火精心裝扮一番,就咱們小姐這般素凈才更像那空谷幽蘭,勝在秀而不媚,清麗脫俗。」
秋菊仔細看了看,敬善一身清淡,一臉的坦然,反倒沒其他女子那般忸怩,多了一分別樣的美,讓人看了還想再看。
只是敬善想得卻不是怎樣奪人眼球,而是怎樣躲避目光。
這次的宴席是威遠侯的老夫人過壽,老夫人與威遠侯老夫人算是舊交,徐家又正當紅,因此受到了帖子,老夫人見家裡的姑娘都不小了,也該見見世面,最重要的是敬思今年也有十三了,是琢磨訂親的時候自然要帶出去多與京城的太太們打照面,至於其他姑娘主要是陪襯,次要是見世面。
這好事,在敬善這兒卻變成了壞事,壞不在威遠侯,也不在威遠侯老夫人,在於威遠侯的寶貝兒子,白子年。自從知道偷聽的是白子年,敬善便打心眼裡討厭他排斥他,更有些怕他,幾次在府里碰見徐敬禮白子年和宋少清,敬善都是繞著走。能避開絕對不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