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九章
另一邊那白子年笑著調侃道「你這三妹倒是很有意思。」一旁的宋少清則皺了眉頭,這京城的權貴果然紈絝,隨意把人家小姐掛在嘴邊。不過那小姐確實有種脫俗的氣質,倒是讓人眼前一亮,宋少清搖了搖頭,讓自己別胡思亂想。
敬善一迴流芳苑就見敬蕙等在自己屋裡,敬善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讓丫鬟倒茶,「四妹妹來了怎不先通知我一聲,這些丫鬟倒是怠慢了你。」
敬蕙微微一笑「沒有,我不過是來向三姐姐討教一下這針線,我看三姐姐那手帕上的花樣繡得是極逼真。」
敬善拉著敬蕙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圓凳上「什麼討教不討教的,來了我看著便高興,咱們姐妹倆也能多說點話。」敬善是真心心疼敬蕙的,自己好歹佔個嫡出又有老夫人撐腰可是敬蕙呢,庶出還沒有靠山,自己比起她是好很多了。
敬蕙看敬善有些心不在焉,便小心翼翼問道「三姐姐是不是還有別的事?那我改天再來吧。」
敬善趕緊道「別,沒有,你來了便多坐會兒,我哪有別的事,成天也是閑的慌,你坐會兒好歹有個說話的人。」
敬善吩咐丫鬟把自己的針線拿來,便一邊聊天一邊教起敬蕙,敬蕙靈巧,學的也快,敬善教起來輕鬆也打發了時間,敬善給敬蕙講著江南的美景,生翠碧綠渾然天成的蓮蓬,濃蔭覆地蒼翠撲人的柳樹,杏花煙雨精美絕倫的小橋,十洲雲水香霧裊繞的湖畔,又講那裡的人文,前衛的穿衣方式,新潮的繡花樣子,還有那裡的船坊小調子,講得敬蕙流連忘返,心都飛到江南回不來了,兩姐妹說說笑笑也就到了黃昏。
夕陽晚霞映紅了整個抱廈,火紅的給人陣陣暖意,敬蕙嘆道「還是姐姐好福氣,在那裡生活過,整個人的見識和氣質都是頂好的。」敬善的確和在京城成長的自己姐妹不同,她們大多循規蹈矩,生得端莊,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敬善生得是端莊,在江南呆的卻是靈動秀美,皮膚水靈,白里透著粉,比京城的小姐多一分婉約柔美。
「以後有功夫了,讓祖母帶著咱們再去一回。」敬善安慰道。
敬蕙點了點頭,看了看窗外,起身要回去,敬善則喚來夏竹,讓夏竹拿了兩匹上好的蜀錦,「四妹妹,你把這拿回去,做新衣服什麼的,也給姨娘做一套,反正放在我這兒也是浪費。」
敬蕙開始死活不收,後來也不好拒絕謝著收下了,「現在正是長身體時候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你還嘴硬不收,真是的,缺什麼就跟我說,姐姐這裡有的定會送你一份兒。」
敬蕙點了點頭,眼睛紅紅的,這些年自己一直處於沒人注意沒人關心的狀態,忽然有人對自己好,心裡也跟著暖了起來。
送走了敬蕙,敬善才疲倦的倒在了床上,腦海里始終回蕩著白子年的聲音,這人真是偷聽了人家的話,還敢拜進人家父親的門下,要是透露半個字敬善絕對不會放過他。
繡花寫字的閑日子總是短暫的,二夫人賣了自己兩間胭脂鋪子,抵了那兩間祖鋪,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妯娌立馬又變回了和睦的妯娌,婆媳也立馬休戰變為和好的婆媳,只是這繼母繼女之間的關係卻變了一變,敬善變成了二夫人的撒氣對象,之前二夫人想走當初對昭哥兒的那個路線,現在看來是完全放棄了,敬善徹徹底底成為大夫人與二夫人經濟戰爭的犧牲品,有句話叫愛屋及烏,敬善現在卻看見了一個衍生的版本恨屋及烏,二夫人以前面帶微笑,內心小刀的日子早已不復返,現在是眼紅加小刀,里裡外外的不順眼,當然敬善更喜歡看到這樣,至少二夫人有點沉不住氣了。
萬物初醒,晨光熹微,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打破了寧靜,一早敬善便收拾好與敬蕙敬敏去給父親母親請安,敬敏依舊不願與敬善敬蕙為伍,一個人遠遠的走在前面,而敬善與敬蕙則手挽著手,親密的交談,有說有笑,敬善與大房的姐妹再熟識她也不是大房的人,以後徐敬禮當家了她也靠不上,怎麼著一個「堂」字也抹不掉,真正該好好相處的是自家兄弟姐妹,敬蕙能做到這樣敬善已經很感激了,敬蕙不是敬善,還有個「嫡」字和親兄弟撐腰,對於一個庶女來說,最怕的就是站錯隊,惹了主母的嫌,可是敬蕙明知主母看不上敬善還願與敬善親近,所以即便是私下裡敬善也很開心。
到了二房正房敬善與敬蕙分開,分別走入正堂,只見二夫人微笑著坐在上位,而徐嗣安卻不在堂上。
「給母親請安。」請安后便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二夫人仍舊一言不發,緩緩地喝著茶,二夫人讓下人給幾個姑娘們遞了茶,敬善沖那丫鬟點了點頭,伸手接過茶杯,碰到茶杯壁時卻感到指尖被燙的鑽心的疼,一個沒拿住,那杯就掉在了地上,濺了一地的茶水,地上躺著五彩茶具的屍體,敬蕙和敬敏分別倒吸口氣,元哥兒有些天真的道「三姐姐,你把父親最喜歡的茶具打碎了。三姐姐趕緊逃吧,一會兒爹爹看見會罰你的。」
敬善看了一眼敬蕙跟敬敏便明白,這滾燙的茶水本就是為自己一個人準備的,真是好手段,這下自己有嘴也說不清了。
只聽徐嗣安笑道「元哥兒,我會罰誰啊?」徐嗣安大步流星跨進門來,看見地上的碎片臉上的笑容凝住了,跟在徐嗣安身後的夢姨娘也跟著停住了腳步,很顯然徐嗣安昨夜是宿在夢姨娘哪裡,怪得不,這二夫人又朝自己發作了。
敬善趕緊站起身,一臉無辜的樣子「父親,女兒打碎了父親最喜歡的杯子,請父親責罰。」
二夫人一言不發,只聽徐嗣安道「你怎麼把這套杯子拿了出來?」二夫人有些委屈,上前挽住徐嗣安的胳膊用身體擋住夢姨娘,道「妾身不是看老爺最近心情不好,拿出來讓老爺高興一下,誰知道善姐兒這麼不小心?!」不小心咬得格外的重,這麼一聽起來倒真真兒是敬善的錯了。
徐嗣安皺起了眉頭,誰知夢姨娘在身後開口道「老爺,這是歲歲平安啊。」說完臉上飛上一抹紅暈,徐嗣安大笑起來,把胳膊從二夫人手中抽了出來,拉過的夢姨娘的手,拍了拍,「就你最會說話,算了吧,一個杯子而已,以後不用便是了。」
說完走向上首的位置坐了下來,敬善半屈膝道「謝父親不責罰。」隨後轉向夢姨娘,沖夢姨娘笑了笑,「多謝夢姨娘美言。」
夢姨娘嬌嗔道「三小姐可折煞奴婢了。」說完站到徐嗣安的身後,二夫人訕訕的走到座位上坐了下了,心中萬般的不爽努力壓制下去,「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爺是有什麼喜事了吧?」這話聽起來倒是有些彆扭,明明自己計劃落空,說出來的奉承話怎麼會有好語氣,但徐嗣安卻沒有理會語氣,只是笑著道「夢姨娘有喜了。」說完話,只見夢姨娘低著頭,連那白皙的脖頸也紅了起來。
敬善心中感嘆,自己真是好運氣,幸好徐嗣安心情好,要麼自己定是要受罰了。站在二夫人身後香姨娘怔了怔,低下頭,二夫人則張了張嘴,立即笑道「還要恭喜老爺!」
敬敏毫不在意,似乎任何庶出對自己的地位都構不成威脅,元哥兒聽到自己又有了弟弟或是妹妹開心的直拍手,敬蕙面上微笑,卻看得出眼底的憂慮,敬善則暗道夢姨娘厲害,這元哥兒出生后二房便整整六年沒有添丁了,這一有喜徐嗣安高興不說對夢姨娘的喜愛也大大的翻倍,天好地好不如會生孩子的女人好,這一老來子必定是夢姨娘最大的依靠。
敬善看了看二夫人的表情,又添上了一把火「爹爹這未出世的弟弟或是妹妹定是個福星,至少是女兒的福星,這還沒出世就幫女兒擋了次懲罰,女兒以後定會好好疼他。」這句玩笑話說到了徐嗣安的心坎里,說的徐嗣安大笑,夢姨娘也開心,唯獨給二夫人戳了一箭,還沒出生就壞了二夫人的計劃。
「善姐兒這張嘴真是會說,不虧是老太太身邊出來的。」二夫人掩面而笑,笑容卻沒有達到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