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七章
比如總會送些吃食來,卻又從不帶什麼話。比如關心一下敬昭的功課,指導一兩下,卻也不批評。總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小姐多想了,這些年都沒怎麼見過,忽然冒出來的親戚誰也親熱不起來。」夏竹開導著,敬善只說「但願。」
威遠侯府與陳府的婚禮可是京城裡最近最熱門的話題,什麼排場大,什麼楊小姐的嫁妝也算是十里紅妝,只是一件事就讓大家對這門本來被看好的婚姻。頭一天陳氏給榮昌郡主敬茶就除了岔子,這楊小姐身子弱,榮昌郡主又規矩多,非要求這個那個,最後陳小姐這兩眼一閉,腿一蹬的就暈了過去。娶了個病秧子進門,足夠全家人頭疼,還是嫡長媳,將來能不能傳承子嗣都難說。這回威遠侯府可做了把賠本生意。
榮昌郡主半躺在貴妃椅上任由嬤嬤給揉著頭,苦著張臉說道「這可怎麼好?沒一個省心的。這一進門就是個孱弱身子,以後可怎麼辦?」
「倒是又要苦了郡主管家。」嬤嬤手法嫻熟,郡主頭疼是老毛病了,明知道是心病卻還是不用心藥醫。
「管家都是其次,這要是子嗣上艱難,可怎麼辦?有個嫡子是最重要的。」說著心裡更煩,埋怨起來「當初我就反對老爺,說這楊家姑娘不行,果然是個福薄的。」
跟榮昌郡主一樣煩心的大夫人坐在椅子上,一邊剽著茶沫,一邊道「平時看她是個機靈的,如今腦子怎麼不夠用了?!真是給我添堵。」
雖說是難姐難妹,但大夫人幸運的是身邊還有自己最為信任的大女兒可以出主意,這時女兒起了重要的作用,娘的貼心小棉襖,「娘親這話就錯了,二妹就是夠聰明才會不願意,為了下半輩子寧願去拼一拼,若是拼還有機會,若是不拼機會都沒有。就算是失敗了您不還是會把她嫁到威遠侯府,就是抓住了娘親你的心軟。」
大夫人皺緊眉,卻只是罵道「這個白眼狼。」她的教養不會讓她像二夫人那般什麼話都說,嫡出的縣主與姨娘養的庶出自然是不一樣的。
敬懿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嘴「這茶似乎老了些。」說完繼續道「二妹自小就聰明,懂得討娘親歡心,娘親也待她親厚,只是這出嫁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改頭換面的重新來過的機會誰想放棄?侯府想必娘親比我更了解,無論在什麼位置想生存的好,都難。」最後一句是敬懿的真心話,最近自己院里的通房都快裝不下了。
大夫人忽然心疼起自己女兒,高門大院,自己又怎不知,若自己不是郡主肚子里出來的,如今又頂著個縣主的名號,恐怕也生活也沒那麼順利,這個時代,女人就是如此悲哀,大夫人拉過敬懿的手道「啟娘,女婿待你不好?還是親家?」
敬懿忽然露出笑容,不過卻是那般無奈「夫君待我極好,相敬如賓,內宅里的事言聽計從。公公婆婆還是照舊,只是我這肚子不爭氣,一直都沒生下一子,連個信兒都沒有,婆婆是著急了,公公心裡也起了膩,眼看著婆婆一個勁兒的往我們房裡塞人。」
大夫人知道自己的長女向來是報喜不報憂,如今可是委屈極了才與自己傾訴,「啟娘委屈你了。娘親一直再給你找大夫。」
敬懿忽然笑得明媚,兩隻眼睛像星一般,道「大夫是要找,只是我也不會讓他們如意,算準了那些通房的把戲,不過是浪費些涼葯,孝順媳婦兒我做了,大方妻子我也做了,看他們還能說出什麼,想是老四媳婦兒再能說出花來的給婆婆吹耳邊風,婆婆也拿我沒奈。」徐敬懿生得比她母親聰明也狠心。
看敬懿的樣子大夫人有些欣慰,又有些擔心,欣慰的是,她從來不用擔心自己女兒在婆家受欺負,敬懿定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甚至加倍。擔心的是自己女兒過得太委屈,過得太疲憊。
敬懿轉移話題道「母親打算一直關著二妹?」
大夫人也湧上愁緒「這倒真不是個好辦法,何況你父親並不看好威遠侯府,只是榮昌郡主這般殷勤,我又怎好拒絕。」
敬懿挑眉「父親不看好威遠侯府,那自是心中有數,沒與娘親說明?」
「你父親看好了那中了庶吉士的宋少清,不過是商賈出身,真嫁了敬思不丟盡了我的臉,在我身邊長大的女兒竟要嫁個商賈,到時京城裡的風言風語能少的了?」提到宋少清大夫人一臉的屑,母親是皇親國戚,父親是典型的貴族士大夫,看不上商賈甚至鄙視都是理所當然的。
「父親倒是有眼光,這宋少清還是頗有前途的,家裡雖說是商賈卻也是富甲一方。」敬懿的眼光向來比大夫人長遠,「娘親你看,三叔家不也是商賈,她家的兒子女兒養的如何,也是個頂個的規矩。」
大夫人微微心動「難道這事兒我就這麼鬆口,順了思姐兒的心愿?」
敬懿放下茶杯,笑著說「這思姐兒敢鬧就是個大膽不安分的,母親該罰得罰,該殺殺銳氣也是要的,頂撞嫡母可不是小過,等罰也罰過了,母親再大發慈悲,隨了她的心愿,這樣怎麼說出去都是母親的好名聲,先是治家嚴明,賞罰得當,后是寬容大房,嫡母風範。至於怎麼罰,只要不太過分沒人會多過問。」要知道嫡母處置有過的庶女是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大夫人忽然恍然大悟,笑著拉住敬懿的手「還是啟娘最懂我,以後你多回來幾次,娘親也不至於心裡憋得慌了。」
「那女兒就常回來陪您。」
徐敬懿有時是真想念在娘家的日子,只是在其位就要謀其政,她一直是活在當下的人。徐敬懿往自己的院里走,遠遠的就聽見便聽見了余氏的聲音,「大嫂,去哪了?」
余氏一邊扭動自己的胯,一邊笑臉相迎,那樣子真是難以形容,「四弟妹啊,我回了趟娘家看了看母親。」徐敬懿笑得很自然絲毫沒有露出內心的厭惡。
余氏笑著挽起徐敬懿的手,「縣主身體怎樣?聽說是不舒服?可請了大夫沒有?」
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不是姑嫂而是姐妹呢,親密無間。敬懿道「四弟妹就是心眼好,時時把人放在心上,母親還好,就是頭疼病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