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藍瓦藍的天(4)

瓦藍瓦藍的天(4)

那些不是陸天揚的手以及嘴唇,讓我有不潔的罪惡感。

在飯桌上,沒人說話,我的話,都在桌下,我無恥地甩掉了鞋子,將腳沿著陸天揚的褲管往上爬,這是我們在大學時就開始玩的遊戲,每每我的腳爬上去,他就抬一下眼皮,看著我,將腿,重重地移開,我的腳,執著地追過去。

一頓飯吃完,我不記得吃過什麼東西,只記得他的腿,終於無處可逃,罩在橘紅色的大桌布下,任由我攀爬。

後來,我的指,鑽進他合在桌上的掌心裡,他一躲,閃過了,拿起桌上的文件袋說:我下午還有事。

我拿過他的文件袋,將我的文件袋也擺在桌上,一模一樣的兩隻袋子,一模一樣的內容:天揚,我們成了競爭對手。

陸天揚將文件袋拿回去:你沒必要把我當競爭對手,我是閑著也是閑著,去湊熱鬧而已。

他說的,是真話,他的公司做過的最大造價的網路工程沒超過十萬元,而且,因為看不到前景以及薪水太低,他留不住能運做大工程的網路工程師,想要和我們公司競爭,如同金絲猴與大象比體重一樣的滑稽。

這話,我沒說,象他這樣聰明透頂的男子,不會沒有自知。我說:瞬息萬變的IT業時刻都有奇迹誕生,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陸天揚看著我,用嘴角笑了一下,一頭扎進了下午的陽光里。

望著他的背影,我有哭的衝動,我們怎麼會用六年的時間變成陌路?

5

回到公司,把事宜和總裁做了個簡單交代,我就和工程部的幾位資深工程師一頭扎進了港務局的區域網預算案,我們像老鼠打洞一樣埋在工作間奮戰了十幾天,終於拿出來一個理想的數據。

走出工作間后,電梯壁上的我,形容枯槁,鑽進車裡,我卻,不知該去哪裡,放了MP3,趴在方向盤上靜靜地看,看在寫字樓前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的無數雙腳,當蘇芮用哭泣的心唱《停在我心裡的溫柔》時,我淚流滿面。

我想到了陸天揚,不知道為什麼他就不愛我了,而他的所有堅硬與驕傲,卻是停在我心裡唯一的溫柔。

一路,風將我臉上的淚吹乾,陸天揚的公司早早地亮起了燈,我推門進去了,裡面全是新鮮面孔,這麼多年了,公司的與員工的關係一直是鐵的營盤流水的兵,不過半年沒來,這裡已全是新面孔。

陸天揚從遊戲中抬起頭,看著我笑,剎那間,我產生了錯覺,好象我們壓根就不曾分手,那個叫顏香的女子只是存在於我某個不快的夢境。

我站在他背後,看他撕殺在虛擬的網路世界,後來,天漸漸黑透了,外面寫字間的毛頭小子們喊,陸經理,我們下班了。他頭也不抬地說好。緩緩地,我伏在他背上,緩緩地,摟緊了他的脖子,在他的發里嗅啊嗅,淡淡的薄荷香里隱著絲絲的煙草香。

再後來,他的手扣在我的手上,將我拽到腿上,空調送出冷風撲在背上,我捉住了他溫暖的唇,依舊的程序依舊的溫度,弄哭了我的心。

那天夜裡,他躺在我的床上,掀開窗帘的一角向外看,我湊過去,看見瓦藍瓦藍的天,我想問他,他的愛,是不是已回來?

卻無。

他睡著的樣子,就像一代霸主,早已將我征服。

6

還有一周就投標了,我卻意外地發現了投標書的一個致命破綻,在我的一力遊說下,其他幾位工程師將信將疑地答應了修改數據。

其實,這是我的陰謀,女人都是愛的奴僕,我怎能置陸天揚於不顧?他的那份投標書粗糙得令我看不下去,我不想眼見他在事業上一味輸下去。

若是投標成功,將會徹底改變陸天揚的人生,網路工程的成本,說白了就是智慧,這些都不是陸天揚缺的,他只是缺一個機遇,以及將這個機遇送與他的人。

若上天註定必須有人為陸天揚的成功做出犧牲,我別無選擇,若陸天揚招標成功,我便必須遞交辭呈,而我,不能確定,陸天揚是否肯還給我嚮往的愛情。

因為,被更改的數據,才是最科學的,在愛情面前,所謂道德,不過百無一用的擺設。

我帶這個秘密去陸天揚公司,他出去了,我坐在他的位置上,給他電話:天揚……

他聲音平靜地說:哦,是嬰寧……

我在公司等你。

有事么?他的聲音冷靜得沒一絲溫度:顏香發燒了,我正趕去看她,有事改天再說,好嗎?

我聽到了一些嘈雜的聲音,穿心而過,怔怔地望著窗外,看見瓦藍瓦藍的天空,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剔透而幽深的顏色里,藏著凜冽的冷。

哦,我只能說哦,不想問他們究竟是怎樣複合的,也不想問,那個在茶樓表演茶藝的顏香究竟比我好在哪裡,我怕是,一張開詢問的口,眼淚就會止不住地流。

而陸天揚已用冷靜,封死了我所有哭泣的理由。

我坐在他的桌子前,替他玩完了那套海盜船的遊戲,當街道在華燈里璀璨成一片流動的星光,我補了一下淡妝,給陸天揚發簡訊說:我送了一份禮物給你,在桌上。

他回了兩個字:謝謝。

我回家,在電腦上敲辭職信,寫好后,裝在手包里,遞交太早,會引起懷疑,我是這次投標標書制定主力。

我不再奢望以此感動陸天揚給我愛情,我只是在想,當你,放不下對一個人的愛,那麼,請一定待他好,把所有能夠給的都給他,直到再也沒什麼可給了,愛也就沒了,心也就不疼了。

7

我的辭呈,最終碎在理廢紙機里,陸天揚沒給我遞給總裁的機會,在第二天中午,我收到了快遞公司送來的郵包,是那個文件袋。

他沒拆封。

我只能繼續恨他,因為他不肯給我愛,又不肯給我看低他的機會。

暗戀其實就像一次朝拜,到達心目中的聖地之後,所有的教徒都會返回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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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間里的優雅殺戮:長袖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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