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恕(2)
我想,我對小薇的不忠,就是從我撥上了那個從未敢撥打的電話開始的,振鈴寂寞地響著,我的心,慌成一片,我在想,如果接通了,第一句話,我該說什麼呢?
手機被接起的瞬間,我聽見一個聲音衝出了喉嚨:嗨,你好。
原本,我想問,你給我發過簡訊么?卻沒問,怕傷著她脆弱的自尊吧,若她想我直奔主題知道是她,大約也就不必用一陌生號碼給我發信息了。
顯然她愣了一下,半天才說:哦,我很好,你呢?
聲音很平靜,平靜得都有些冷了,極度自尊又敏感的女子,大抵都是這樣回應那個負了她又折將回來的男子的。
我說我還好……猶豫了半天,找不到其他話說,末了,才遲遲問:你現在……
她說我還是老樣子,就這樣吧。聲音依舊是冷靜平淡,說著就要收線,可是,我已聽到了她的哽咽,四年前,她默默地收拾完寫字桌與我告別時,就是用了這樣的聲音,貌似冷靜平常,內里驚濤駭浪。
我早就知道她是愛我的,像所有俗套的辦公室戀情一樣,女子太容易愛上令她們仰慕的男上司,只是,我沒有給她這個開始,因為我有小薇。而我也知,暗地裡,她一直沒有放棄讓我棄小薇而去的努力,只是,做得不動聲色些罷了。
只是,她選錯了對手,沒人勝得了小薇。
在我心裡,也是這樣的。所以,我連開始都不曾給予過她,甚至,與小薇一壁下了些力氣,讓她體面地離開公司就是了。
她走的那天晚上,小薇拉我去酒吧,我喝醉了,其實,所有男人都有寶玉情結,我有點喜歡她,只是抵不過對小薇的喜歡就是了,這點,小薇也知道,所以,那晚,我醉之後,小薇也醉了,舉著酒杯對我說:醉了就不那麼難受了。
小薇卻哭了。
她叫粟米,四年前是我的業務助理,現在,除了這個手機號,我對她一無所知。
我獃獃地坐在夕陽里,心裡,泛濫著無邊無際的酸楚,我太知她,若是現在很好,絕不會令我聽到哽咽之聲,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正要打開手機再看一遍信息時,小薇的電話打進來了,說報社有活動,晚上就不回家吃飯了。我說哦。
她問:你有心事?
我說沒,在想一件業務上的事。
小薇將信將疑地玩笑說,等她回家檢閱我的思想,看我有沒有說謊,我乾乾地笑著,收線后,連忙將手機上的簡訊刪除了,其實,小薇從不看我的手機,她喜歡看著我的眼睛說話,她的聲音,像一隻柔軟的小手,能將那些藏在我心裡的話,輕而利落地掏出來。
關於那個簡訊是不是粟米發的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借著它,篩選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殘渣。
所以,我不會在她有沒有發給我曖昧簡訊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3
那天,我和粟米一起吃晚飯。
我在辦公室發獃,她打回了電話,第一句話就說:怕你找不到我,四年來,我不敢換手機號。
我的心,酸軟成一片,四年來,她都在等我電話,我卻,壓根就不曾想過她,如果不是這次簡訊。
我們在電話里說了很多,我想,到了後來,我的聲音,因為感慨,一定象極了解冰后的春土,松而軟,讓她的心,再一次產生了著陸的**。
說了很久,她遲疑地說:這麼晚了,你怎還在辦公室呆著?
我看了一下表,已8點了,就說了小薇晚上有活動,我自己回去也沒意思,她卻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就像譏笑一個淳樸成習的人撒了一個破綻百出的謊,我知,她一定是認為我與小薇之間有了裂痕,否則,怎會無緣無故電話她,倦鳥還知歸林呢,我忙了一天也倦了,怎不回家休息呢?定然是,那家已破敗得令我這倦鳥都不想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