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表演開始

第228章 表演開始

「是你說的,富貴險中求!」

「放屁!」謝明依厲聲喝道,「我是說富貴險中求,可我沒讓你賭的這麼大!不知道觀局勢而行,只知道憑感覺心意而動,我問你,若是他輸了,你怎麼辦!」

整個江南的局勢到底有多兇險,不要看如今的趙正霖已經站穩了腳跟,然而在剛開始的幾次險象環生,謝明依都略有耳聞。

「兩個月前,但凡救你們的人去晚了半步,你們就通通死在了懸崖下面,還有如今的一切嗎?」

「說來說去,你不過是覺得我沒有聽話而已,不是嗎?你的控制欲比起那個人,又差了幾分?」

謝明依一怔,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

「於你而言,我們究竟只是棋子還是任你差遣的下屬?」

風碩看著她說,突然生出的反骨讓謝明依有些猝不及防。

「棋子?下屬?從一開始不就是你自己選的嗎?難道說你反悔了?」

謝明依看著他,眸光漸沉,雖然說風碩沒有從他的眼裡看到殺機,但是這眼神意味著什麼,他明白。

警告,風雨的前兆,於他人而言需要雷霆之怒的東西,在她這裡,只需要一個眼神便足夠了。

「是啊,那又如何?我不想成為你的棋子了。」風碩說著,躲開了謝明依的目光。

擺脫棋子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其他的利益和好處,他也沒有了。包括謝明依的維護。

「如此說來,你是找到了新的主子。」謝明依笑著道,平淡的雙眸不帶一絲的笑意,看的人脊背生寒。

「我要做自己命運的掌控者,我要為風氏一族報仇,用我自己的力量,並非依靠任何人。」風碩道。

謝明依搖了搖頭,似乎有幾分在嘲笑他的天真,「少年輕狂,終究是看不清眼前局勢。無論誰掌權,最後一切的決定者不過是一個人而已。你,我,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那你為何要幫他?」風碩不信謝明依的話,或者說,對於她這般喪氣的話有些氣憤。

「蘇同鶴可強?」謝明依問。

「強。」風碩答著,不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麼,但是接下來的事情慢慢的讓他清楚了。

「前陸首輔可心思敏覺?」

「是。」

「那……定北侯蘇衍如何?」

風碩愣了一下,偏過頭去,「強。」

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字,卻讓風碩知道了她想說什麼了。

這是一個以一人為主的王朝,天下是一人之天下,無論什麼樣的世道,無論什麼樣的人,最後都逃脫不了這個命運。

因為,這就是大勢。

就算是權傾朝野,那又能如何?最後也逃不過被人左右的命運。

「這世上的人,從來都是身不由己。命運?呵。」謝明依輕笑著,眼中儘是涼薄,「不過是騙人的假話就算是天子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那你為了什麼?」風碩聽著她話說的涼薄,連聽的人也不由得心涼上幾分。

「為什麼?」謝明依看向他,眼中含笑,瞬間笑意全無,「為了一個承諾。」

說著謝明依轉身,「既然你不想做我的棋子,看在這麼多年你為我做事的份上,奉勸你一句,人生在世,不要試探人性,也不要隨意的去信奉一個人,那會讓你很失望的。」

看上去對風碩的離開,謝明依沒有多大的感觸,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心有多痛。

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選擇了離開,這一刻謝明依總算知道了陸相被自己所傷時的感覺。

肝腸寸斷,刻骨銘心,這種感覺,比趙永城的陷害,還要讓她痛心。

一直到謝明依離開,風碩才輕聲開口,看著那人離開的方向,「我知道了。」

目光中的難過和不舍是清晰的,但是堅定的執著也是不容忽視的。

謝明依沒有看到,可若是她看到了,就一定會明白,風碩的原因。

他在趙正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報仇的希望,看到了為風氏一族正名的希望,看到了一個自己可以說話的聲音,這激起了他心中的涌動,所以,衝動是可以理解的,改變也是有原因的。

只是,有一個事實,擺在了他們的面前,是不容忽視的。

從現在起,謝明依便真的成了一個人。

她的身邊不再有容羲,不再有家人,不再有慕容宸在身後默默的護著自己。

這種感覺,為什麼心裡會這麼悶?這麼苦?這麼……痛。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只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的景緻都是陌生的。

這就是,廣州吧。

聽不懂的方言,看不明白的習俗,這裡的一切都讓謝明依覺得很陌生。

陌生到,她有些想要退卻。

然而,她的選擇只能有一個……

前進,邁步,前進。

只不過是再一次的熟悉一個新的地方,一個新的城市,新的語言,新的習俗。

「需要幫忙嗎?」身後突然間響起的聲音,讓謝明依下意識的回過頭,一張陌生的面孔,看上去很粗獷,肩上挑著一個扁擔,兩邊的框里擺放著當地的果蔬。

謝明依看了一眼,隨及搖了搖頭,還沒開口對面那中年人已經繼續問道,

「公子看上去不像是廣州人,可是迷路了?」

迷路?可不是迷路了嗎?她都不禁開始懷疑自己,自己選的人,自己看的路,究竟對不對了。

「是啊,我迷路了。」謝明依苦笑著說,十分的尷尬的樣子。

「公子可是想去幻化樓?」

中年人繼續問,無論謝明依的反應如何的平淡,總是一副十分和善的樣子,即便是看到他有些拘謹的笑容和粗獷長相的違和,謝明依依舊覺得很舒心。

「幻化樓在哪裡。」謝明依問。

「巧了,小人也同去,這廣州道路複雜,公子可以同小人一起。」中年人說。

謝明依蹙了蹙眉頭,對中年人的好意不由自主的產生了懷疑。

即便那雙眼睛很乾凈,沒有任何的其他的情緒夾雜在裡面,可是習慣的使然,依舊讓她忍不住的懷疑。

是不是這個人在誆騙自己。

謝明依遲疑的片刻,眼前的中年人好像明白了她的擔憂一般,開口說道,「公子可以放心,這一路上雖然道路複雜,卻因為這一日是幻化樓大開的時候,所以,公子可以放心的隨在這人流中去。」

「自然是放心的。只是這天氣有些悶熱,我有些不習慣。既然如此,便勞煩您了。」

不管中年人自稱的是什麼,但是謝明依卻依舊恭謙的稱著「您。」

這種禮遇反倒讓中年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公子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看著謝明依拱手作揖的姿態,中年人連忙將肩上的扁擔放了下來,扶著謝明依的衣袖,卻在謝明依抬頭時,有些羞怯的放開了手又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謝明依微怔,有些明白他是在因為自己的手臟碰到了自己的錦衣華服而有些……羞愧。

純樸,無華,這是讓謝明依意外的,同時也是讓她感動的。

「小人是粗人,公子一看便知識富貴人家,小人怎麼敢受這一禮?不可,不可。」

中年男子說,一邊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方才是小人失禮了,弄髒了公子的衣袖。」

謝明依的衣袖其實並沒有臟掉,只是中年男子卻下意識的覺得自己的臟手不應該去觸碰她,即便是衣物,也是一種罪過。

這讓謝明依覺得很不舒服。

只不過,她不舒服的不是中年男子碰了自己的袖子,而是他這種想法。

鐘鳴鼎食之家,總是自視甚高,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要他人的崇敬和叩拜,可是,憑什麼?

憑什麼,出力的是這些人,勞動的是這些人,最後犧牲的也要是這些人?

「就算是富貴人家,若是要生存,也離不開辛辛苦苦勞作的人們。」謝明依笑著道,「所以您不必如此,這一身的華服,不過是一件皮囊。其實我現在不過也只剩下這一身華服而已了。」

說到最後謝明依不禁有幾分苦澀顯露,看得中年男子有些出神,「公子現下可是有落腳的地方?這廣州到了夜裡若是宿在外面,蚊蟲是很難過的。」

謝明依微怔,這跳躍性的思維,她有些跟不上啊,只是突然間想了想,自己方才說的話,確實很容易讓人誤會。

她說的是自己如今孤單一人,可中年男子卻理解成了自己落魄到只剩下這一身衣服了。

想到此,謝明依不由得覺得好笑,卻無半分嘲諷之意,只覺得這純樸著實的可愛。

「若是天下人都能如您這般的和善,那相必真的是大道天下了。」

謝明依感慨著,一旁的中年男子卻是沒有聽懂,「什麼是大道天下?」

「就是……夜不閉戶。」謝明依解釋著,去過每個人的心裡都可以像他一般的純樸,又何必要設立官府?

只是,人心終究是難測的。

「夜不閉戶啊,那東西不是丟了嗎?」中年男子問。

謝明依:「……這個,我們去幻化樓吧。」

謝明依扯開了話題,中年男子也沒有多想,只是覺得自己有些說跑題了,連忙挑起扁擔,邊走邊說,「對對對,幻化樓的表演要開始了,公子快走。」

「哎,好。」謝明依看著他快步向前跑去的身影,不由得在後面搖頭輕笑起來。

她所期待的,正是這樣的簡單啊。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也想和慕容宸在這田園之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簡簡單單的度過餘生。

那樣,真的會很美好吧。

想著,謝明依的唇角不自覺的上揚,跟隨著那人的步伐向前走去。

幻化樓

廣州最大的酒樓,也是這廣州城裡面,最為別緻的地方。

別緻的原因在於,每月的十五,幻化樓會辦一次節目,從正午開始,到半夜結束。

幻化樓,重點在幻化二字。

幻化是什麼?幻化就是這一幕本來是不存在的,但是在這幻化樓里一切皆有可能。

謝明依知道,這可能是幻術,從西域傳過來,但是她覺得這會對自己有用的。所以她過來了。

跟著中年男子的步伐,一直走到幻化樓的外面停了下來。

謝明依看著將扁擔放下來的中年男子,有些不解,「你怎麼不進去?」

中年男子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公子說笑了,這幻化樓是什麼地方,這是貴人們的消遣之地,小人是來賣水果的,今日能賣個好價錢呢,可以給囡囡買些糖糕的。」

「囡囡?」謝明依困惑。

「是小人的女兒。」中年男子解釋道,「小人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跟著小人打小也沒有享過什麼福,就是喜歡吃街上的糖糕,讓公子見笑了。」

提到女兒的時候,中年男子很驕傲,並沒有因為是女兒而感覺輕視,或者是不悅。

謝明依看到的是一位父親對女兒的愛。

父愛如山,眼前的這個人的形象這一刻突然間高大起來。她突然間想起,原來小時候父親的影子在她的印象中也是存在的。

而且,父親對自己的溺愛,並不輸給眼前的這個父親。

「你女兒多大了?」謝明依問,嗓音有些乾澀的樣子。

「十歲了。」中年男子說。

「十歲了。」謝明依似乎在自言自語一般,「十歲的年華,真好。」

「小人不想她將來嫁個多富貴的人家,能夠善待她便好了。」

「會的。」謝明依說,「有米這樣的父親,你的女兒一定也是善良的。」

「多謝公子吉言了,哈哈。」中年男子很高興的樣子,看的謝明依的心裡有些羨慕的同時,卻沒有沖昏了頭腦。

她有銀子可以進這幻化樓,也可以請中年男子進去觀看,只是……他沒有那麼去做,因為她覺得如果自己那麼做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謝明依頷首,走進了幻化樓,她不是來觀景的,她是來找人的。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心裡期待的人會不會在,但是試一試也未嘗不可。

如果有他,蘇州城就好攻了,可以說,不必費一兵一卒,便可攻下固若金湯的蘇州城。

踏進幻化樓的瞬間,耳邊一陣驚嘆聲響起,謝明依知道,表演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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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謀江山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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