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沈星喬從沒有這樣生過高以誠的氣,回了舅舅家也不理他。
高舅媽知道后,說他辦事草率,「你給星喬介紹朋友,心是好的,怎麼能瞞著她呢?這不是打人一悶棍嗎?」
高以誠好心辦壞事,有些鬱悶,心想還不是怕沈星喬不來嘛,都是年輕人,大家見個面說說話而已,就當聯誼,又沒有要怎樣。
高舅舅疑惑地問:「怎麼介紹起朋友來?星喬不是有男朋友嗎?」
高舅媽說他:「肯定是分了啊,這還用問!」高舅媽只知道沈星喬失戀了,不知道其中的曲折糾葛,怕她難過,讓她回來住幾天。沈星喬想念舅媽做的菜,周末便回去了。
最後高以誠給沈星喬購物車裡十多件東西付了款,花了半個月工資,沈星喬才原諒了他。高舅舅、高舅媽、沈爸爸、沈媽媽還有沈小弟都收到沈星喬送的禮物,連楊芷都有。高以誠見獨獨沒有自己的份兒,有些吃味,說:「就會拿我的錢做好人。」
沈星喬沖他扮了個鬼臉,「讓你幫倒忙!」
周日沈星喬出門晚了,打車去,偏偏碰上車禍,晚了半小時才到,連聲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你餓不餓——」
王應容從背後拿出一束花,有些緊張地遞到她面前。
是百合,花香馥郁,搭配滿天星和一些綠草,白綠相間,淡雅宜人。
沈星喬只是單純來見舊友,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番表示,有些不知所措,最後還是收下,禮貌地說謝謝。
王應容見她收下,立即鬆了口氣,拿過菜單讓她點菜。
「你還沒點啊?就干坐著等了半個小時?」
他笑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我都吃的。」沈星喬接過菜單,商量著點了幾個菜。不一會兒,菜上來了,兩人邊吃邊聊。沈星喬問:「你怎麼突然回國了?」
「畢業了自然就回來啦。」
沈星喬才想起來,算了算時間,「你博士畢業啦?」
「嗯。」
「哇哦,厲害,你是我認識的學歷最高的人。這次回來,打算不走了?」
王應容點頭。
「現在在哪兒工作啊?」
「學我們這個專業的,除了教書就是做研究,我打算一邊教書一邊做研究。」
「哦,哪個大學?」
「北大。」
沈星喬發出驚嘆,豎起拇指,贊道:「不愧是學霸!現在真要叫你王老師了,過兩年該叫你王教授了吧?」
王應容對自己的人生道路一直有清晰的規劃,沒有反駁,只說:「還早著呢。」
「那你要去北京工作嘍?」
「聘書剛拿到,年後開學才上班呢,有兩個多月休息。」
「真好,老師有寒暑假,不像我們,每天朝九晚六,除了法定節假日,年假只有五天。」沈星喬表示羨慕。
王應容說:「回國也沒跟我說,換了手機號也不通知一聲,我早就想聯繫你了,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你淘寶店。」似乎有點怪她。
沈星喬忙說:「我微信群發了。」
王應容「哎」了聲,痛定思痛說:「我這就重新申請個微信號。」趕在離開前,加了沈星喬好友。
兩人坐地鐵回去,沈星喬見他跟自己一個方向,用疑惑的眼神看他。王應容說:「我送你回去吧。」沈星喬忙說不用不用。王應容笑,「這又不是在巴黎,怎麼,你還擔心我不認識路啊?」
沈星喬只能作罷,王應容將她一直送到舅舅家小區門口才回去了。
王應容剛走,一輛車在沈星喬身邊停下,高舅舅從外面回來,滑下車窗,問她:「要不要上來?」沈星喬嘻嘻一笑,跳上了車。雖然沒多遠,不過能少走一步是一步。
高舅舅看了眼她手裡的花,說:「這男孩就是高以誠介紹的?看著有點眼熟啊。」
沈星喬無語,怕他誤會,不得不解釋:「不是,是我同學,叫王應容,曾經來過家裡一次,您還記得嗎?」
高舅舅想起來了,「哦,那個高考狀元!原來是他啊,他不是去劍橋讀書了嗎?回國了?」
「嗯,現在在北大任教。」
「哎呀呀,真是出息!」高舅舅一聽肅然起敬,到家還在感嘆,「生子當如是啊。」
弄的高以誠有點訕訕的,說:「王應容回來了?我得請客,當年高考多虧了他,不然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待著呢。」
高舅媽是女人,心思轉得快,見王應容送沈星喬回來,還送花,覺得有戲,說:「要不把他請家裡吃頓飯吧,多做兩個菜,他也不是第一次來。」
高舅舅表示贊同:「這樣好,親近又隨意,我還想跟他聊聊天呢。以前就覺得他目標堅定敏而好學,有老一輩知識分子的風範,將來一定大有作為。」
因為是高以誠出面請人,沈星喬不好阻攔,有些頭疼的聽著大家議論王應容,尤其是舅舅,各種溢美之詞跟不要錢似的。高舅媽回房后調侃他:「你恨不得人家是你兒子是吧?」高舅舅立即住嘴不說了。高舅媽卻笑了,「當不成兒子,當外甥女婿也不錯嘛,肥水不流外人田。」
紀東涵、紀又涵、關幕青一家出動陪紀曉峰到北京,在醫院住下后,主治醫生說病情很複雜,開了好幾次會討論怎麼治療。紀曉峰讓兩兄弟回去,說:「你們留下有什麼用?這是一時半會兒能治好的嗎?有你媽跟保姆就行了,公司一大堆事等著你們呢。」
紀東涵記掛著公司,當晚就回了江城,紀又涵又陪了兩天才回去。一到家,就接到張妙楚電話,要他參加自己生日PARTY。紀又涵冷冷說不去,「我爸還在醫院生死不明呢。」張妙楚憤憤掛了電話。
張妙楚二十八歲生日,沒有大辦,包下一塊場地,請了一些關係好的朋友,無限供應酒水自助餐,準備了幾個別出心裁的遊戲,還請了樂隊,大家盡情玩樂一天。
張遂帶著女朋友來了,找了一圈,問:「紀又涵呢?」
張妙楚閨蜜吳醉墨說:「沒來,太過分了,場面工夫都不做。」
張妙楚為了自己面子著想,只好說:「他爸住院呢,沒心情來這種場合。」
吳醉墨說:「又沒讓他吃喝玩樂,露個面總行吧?來都不來,還未婚夫呢,太不把人放在眼裡。」
張妙楚嘴上不說什麼,越想越氣,她可不是那種受了委屈默默忍受的人,拿出手機上了淘寶,從交易訂單里找到沈星喬電話,一開口就問阿尼斯貝包包庫存有多少,她準備買來送人。沈星喬正要下班,都不知道是誰,心想大概是哪個老顧客,看了下後台,說目前現貨有十七個。
「我全要了,不過你能不能親自跑一趟?我現在就要。」張妙楚掛了電話,直接把地址發給她。
沈星喬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她趕快打車回家,和司機一起把包包全搬到車上,拿出手機,照地址找到地方。
下了車,給了司機雙倍的錢。十七個包裝完整的包包堆成兩列大半個人高,沈星喬兩隻手根本拿不過來,打電話給張妙楚,問她能不能來拿一下。
張妙楚帶人出來,把包搬進去,問她:「你支付寶賬號多少?我這就轉賬給你。」示意她進來再說。
沈星喬見到她,臉色有些不好,可是沒辦法,還沒給錢呢。
張妙楚並沒有立即轉賬,而是開了瓶香檳,從酒杯堆成的塔頂往下倒,等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指著地上的包包說:「今天來的女士,每人發一個包。」引起眾人一片歡呼。有人插科打諢問:「那男士呢?」立即有人罵:「你還要不要臉啊?」大家笑成一團,香檳雞尾酒滿天飛,現場氣氛奢靡又歡快。
沈星喬一刻都不想待,可是又不好催著人要錢,無奈站在那裡,顯得格格不入。
張妙楚用手機對著她偷偷拍了張照,傳給紀又涵。
張遂遠遠打量著沈星喬,說:「原來紀又涵喜歡這樣的,長得不怎麼樣嘛。」吳醉墨哼道:「這些女孩我見多了,成天想著釣金龜婿,打著感情的幌子,扒著就不放手,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拿了個包,走到沈星喬面前,遞給她,輕蔑地說:「辛苦你跑一趟,就當小費,拿著吧。」
沈星喬聽她口氣不對,抬頭看她。
吳醉墨裝作失手的樣子,包掉在地上,口裡說:「哎呀,你快撿起來。」
沈星喬察覺到她的敵意,轉頭就走。招數太老套了,她都看不下去。
吳醉墨攔住她,傲慢地說:「你眼光太差了,紀又涵可沒有多少錢,他上面還有個哥哥,將來家產都是他哥哥的,他一個私生子,想爭也爭不到什麼。你要找有錢人,應該釣他哥哥紀東涵才是。」
沈星喬冷冷看著她。
吳醉墨裝模作樣拍了拍額頭,「哦,對了,在我們眼裡,紀又涵沒什麼錢,對你們來說就不一樣了,有幾套房兩輛車大概就是你們口裡的金龜婿了吧。」
沈星喬慢慢笑了,「你在向我炫耀你有錢?你覺得我會羨慕嫉妒?」
「我嫉妒什麼?你是真誠善良富有同情心,還是聰明勇敢充滿責任心?亦或才華橫溢學識淵博出類拔萃?你又有什麼好羨慕的?憑你無禮的舉動,膚淺的言論還是身上穿戴的昂貴的衣服首飾?僅憑物質可不夠讓我既羨慕又嫉妒啊。我承認有錢很好,可以做很多事情,不過有時候也沒什麼用,比如當你考試永遠不及格的時候,你愛的人卻不愛你的時候,又或者羞辱別人卻不成的時候。所以你看,它沒有你認為的那麼神通廣大呢,你到底有什麼好炫耀的?」
吳醉墨被她連珠炮似的一番話堵的啞口無言,張妙楚自然不甘朋友受辱,站出來說:「你這麼義正辭嚴,你的所作所為又是怎樣呢?只要喜歡,無論道不道德都不在乎嗎?」直戳沈星喬痛處。
沈星喬臉色微白,面對她始終有些理不直氣不壯,卻不甘示弱,反問:「那麼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就是光明正大的嗎?」
張妙楚不說話了,她確實沒安好心。
周圍靜悄悄的,大家全在看她,只有嘈雜的背景音樂還在歇斯底里叫個不停。沈星喬環顧全場,覺得自己跟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拿出手機,輸了一行字,對張妙楚說:「賬號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謝謝照顧生意。」
沈星喬揚著頭,大步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她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