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委屈求全
秦蕭帶著姜千嬌從密道離開,回到秦府時,日頭已是半斜,緋色的晚霞布滿天際,映的院子里那些青翠欲滴的樹木盆栽都染上了淡淡的紅暈,紅香綠玉,飛霞流光,美的如詩如畫。
然而此等美景卻並沒有讓秦蕭眉目間的冰霜有絲毫的消融。
從一路上回來直到把姜千嬌放到屬於他們的那張雕花紅木的拔步床時,他都不發一言,薄唇緊緊的抿著,似是怕一開口,就會說出什麼傷人的話,就會忍不住泄露自己內心澎湃複雜的惱火情緒一樣。
他從來都不覺得姜千嬌和蘇謹之間會有什麼私情曖昧,他篤定姜千嬌厭惡蘇瑾的為人,而蘇謹對姜千嬌也只是利用而已,他們兩個,註定是形同陌路,沒有任何好結果的。
所以,對於姜千嬌同蘇謹的一些來往,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去懷疑和猜測她。
但就在他闖入齊王府的水下密室,親眼目睹一切時,他發現自己的信心微微有些動搖了。
他們在幹什麼?
執手相望,輕聲慢語,那樣子,在他看來,就好像是一對被迫分開又好不容易找到相聚機會的有情人似的,分外的刺眼。
他就那樣看著他們,手中的寶劍越握越緊,好似積累多日只需一個小小的火星就會瞬間爆發的火山一樣,懷疑和不滿,猜疑和憤怒,種種激烈的情緒噴薄而出,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給燒成灰燼。
有那麼一瞬間,他是真的很想現在就一劍戳進蘇謹的心口,殺了這混賬永絕後患。
可是在看到起來擋在蘇謹面前懇求自己不要動手的姜千嬌時,他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殺念。
當然,他並不是因為姜千嬌的求情才繞過蘇謹,而是蘇謹死了,身中「共我」之蠱的姜千嬌也可能就活不成了,他不敢賭。
他痛恨這種被人抓住軟肋的感覺,更痛恨與姜千嬌竟被蘇謹的花言巧語所矇騙,選擇站在敵人的那一邊。
現在,他正迫切的等著姜千嬌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只要她說沒有,那他就相信沒有。
至於其他的,他已經不想去糾結太多了。
可是他等了許久,等到耐心幾乎是消磨殆盡,也沒有等到姜千嬌的主動開口。
「你沒有話對我說嗎?」
秦蕭的聲音很淡,語氣平平的宛如一條直線,絲毫聽不出情緒的起伏。
錦帳羅榻內,姜千嬌青絲披散,靠在床頭,鴉羽似的睫毛搭攏下來,秀眉微微的蹙動著,卻是沉默著,始終沒有啟唇說話。
不是她不願意解釋,也不是她存心隱瞞,她實在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不可否認,她在一開始的確是有將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前因後果都好好向秦蕭說清楚的衝動,但這一路回來后,她卻是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解釋容易,可解釋之後呢?
蘇凌被暴露被抓,以她父親現在執拗偏激的性子,看見這復國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沒有了,絕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想盡千方百計營救,哪怕是拼個魚死網破。
可他又怎麼可能拼的過朝廷?那也就意味著姜如盛會因為包庇前朝廢太子而被朝廷視為同謀,遭到抓捕清繳,給整個姜家帶來滅頂之災。
真到了那時,就算她會因為秦蕭的關係而免受牽連,可她的母親,她的哥哥,她所有的親戚族人都要淪為罪人,陷入深淵受苦受難了。
不光是這個,還有那張此刻在她背上被秘葯隱匿起來的春曉煙雨圖,也勢必要隱藏不住了。
她現在都不敢確定,當初皇帝在登位之初會放姜家一馬,到底是因為看在秦蕭的面子上心慈手軟了,還是也是為了得到這張寶圖,所以才派他信任的義子娶了她,來接近她演一場戲取得她的信任,從而探知到寶圖的下落。
而一旦寶圖到手,那她也就沒了利用價值,姜家更沒了利用價值,皇帝正好借著廢太子謀逆的由頭,來個一網打盡。
想到這裡的時候,姜千嬌望著秦蕭那俊美無儔的側臉,心裡一時複雜難言,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她哭自己只想是守護好親人,再和夫君一起順遂的過太平日子,怎麼就這麼難?
她笑自己總是埋怨秦蕭不夠坦誠,不夠相信她,可其實,她又何曾對秦蕭完全坦誠,對他絕對信任呢?
事到如今,秦蕭在等著她一個解釋,而她,卻還在顧慮重重,忌憚重重,不敢對他吐露實情。
如果她不曾對秦蕭動真心,那麼現在她可以面不改色的說些謊話搪塞過去,一起以自己的利益和安全為上,可現在,她卻是做不到這麼堂而皇之的欺騙他,違心之語,她難以啟齒。
「為什麼不說話?」
秦蕭從桌子旁起身,緩步走向了她的床前,垂眼望向她輕顫不停的睫毛,語氣有些低沉。
「是不想說,還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
「你想聽我說什麼?」姜千嬌終於輕輕的開了口,抬眸望向他,「我說什麼你都會信?」
「會。」秦蕭看著她道。
有風從窗外吹拂進來,撩動姜千嬌臉頰邊散落的髮絲,露出一張白瓷小臉,那雙水霧霧眸子就像是晶瑩剔透的黑珍珠一樣,流轉生光,純粹又美麗,令人賞心悅目。
可她接下來說出的話,卻是一點也不動聽。
「既然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信,那你又何必堅持一定要我一個解釋呢?其實,你在心底已經有了自己的結論,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既如此,我覺得,我也沒有那個解釋的必要了。」
這寥寥的幾句話,足以讓竭力保持冷靜的秦蕭怒氣翻湧,控制不住了。
他伸出雙手抓住姜千嬌的肩膀,不自覺的用力收緊。
「沒有解釋的必要?所以,你如今連敷衍我都懶得敷衍一下了是嗎?」
「你覺得我以前同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在敷衍你?」
姜千嬌眼底又泛起水霧,她輕吸了下鼻子,側過了臉去,語氣顫巍巍的卻又帶著幾分倔強。
「那好吧,我現在就是不想敷衍你了,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她的話音剛落,秦蕭就一把將她狠狠摟了過來,貼在了身前,隔著單薄的衣料,她都能感受到他心口處正在起伏的劇烈心跳。
「你究竟把我當什麼?」
他的情緒裡帶著失落和怒意,夾雜在言語里,一字一句的朝姜千嬌擲了過來。
「無論我如何付出,如何證明,在你這裡,卻永遠都只是強迫和索取嗎?以前,你是為了你的家人在對我委曲求全,現在,還要再加上一個蘇謹?你的心,當真是一塊石頭,怎麼也捂不熱的嗎!」
「委曲求全?」
姜千嬌霎時間便濕紅了眼眶,對著秦蕭忽然的就笑了一下。
「原來,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她笑著,卻是淚光點點,眉間眼底,儘是美而不自知的風流。
「那我真是要恭喜秦將軍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我這貪生怕死,攀附權貴之人的虛偽假面了,所以我才說,沒有必要解釋了,秦將軍不是早就什麼都知道了嗎?」
秦蕭死死摟著她身子的兩隻手,指關節已是隱隱泛白,怒意隱忍到了極致,腦子裡被一股無名之火拱的亂七八糟,幾乎要炸裂開來。
「這就是你的真心話?」
姜千嬌把頭偏了過去,遮住了那幾乎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自嘲似的輕輕笑了聲。
「秦將軍覺得是,那就是吧。」
秦蕭怒不可支,猛然將她壓倒在了床上,薄唇落在了她白嫩的耳垂邊,傾吐著冰寒徹骨的氣息。
「好,既然你承認自己是個貪生怕死,攀附權貴的虛偽之人,那以後,你就好好的委曲求全,別摘下你的假面具,畢竟把我惹怒了,對你,沒有半分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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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寫甜比較順手,寫吵架寫半天憋不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