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末代皇帝
裴誠心中心思仍在百轉千回,管亥等人卻已經收拾妥當。周倉上前叫道:「元紹,某等現在如何為之?長安四門之中,唯有北門安定,只怕也是難以出城去。」
裴誠一驚而醒,顧不得自怨自艾,沉吟道:「李、郭二人既然引兵交戰,必然顧此失彼,我們不如尋一僻靜所在,靜待時變,或能保全性命也未可知之。否則以我們區區數十人馬,出城卻是千難萬難。」
管亥正欲說話時,街上又傳來馬蹄聲,一人引數十騎兵而至,乃是李暹手下親兵,見到裴誠等人個個按劍而立,呵斥道:「李將軍著爾等尋兩乘車架來,如今卻在何處?你們既為董相國門下,為何如此不知輕重?」說罷一馬鞭向裴誠抽來。
裴誠見他手臂抬起,便知不好,待要閃避時,那鞭早落到手臂上,只火辣辣的痛疼。那親兵見了哈哈大笑道:「讓你小子偷懶,還不去準備?」他打馬繞著管亥尋來的牛車轉了一圈,指著上面蔡邕的屍體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他馬鞭擊打裴誠,管亥等多有怒色,只是見對方勢大,裴誠又暗暗打眼色,不好發作。裴誠他強忍住心中怒氣,回答道:「此乃董相國之代身,某等怕被人毀了,隨處看守。」
那親兵也未多想,只是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事,詢問道:「之前那幾名軍士呢?我有話問他。」他疑惑的看了看管亥等人手中的短刃,沉聲道:「你們這是做什麼要?要行刺么?」須知這時期的士卒所用的多事長槍大戟,極少如他們這般手持短刃的。
裴誠見他問起,不禁暗暗叫苦,只得胡編亂造道:「將軍去后,街前傳來賊兵吶喊之聲,他們幾人趕到前方去告之李將軍了,難道將軍來時沒有遇著么?」指著管亥等人有解釋道:「我等既為董相國守靈,不好持刀刃,又怕被賊人驚擾,只得帶些短刃防身罷了。將軍明鑒。」
這親兵深夜之中,沒有看到地上血跡,加上管亥收拾了那幾人的屍體,卻未懷疑。聽了裴誠的解釋,臉色緩和了不少,哼道:「既是如此,你等且快快去尋車架來,將軍急等著用。」說罷引馬歇在一旁,竟是要候著裴誠等一直尋來車架為止。
裴誠和管亥等面面相覷,只得放棄了反抗的心思,著管亥、周倉去尋車架,自己卻和來人有一口沒一口的說起話來。這將見裴誠一口一個將軍,說話又極會奉承,聽了頗為賞心悅目,不知覺間倒是給裴誠套出不少消息來。
原來李傕受了妻子鼓惑,引兵和郭汜就在長安城內交兵。李傕的侄子李暹是個貪圖之輩,不去助李傕廝殺,卻引了本部三千兵馬圍住宮院,劫了當今皇帝陛下,不想來的匆忙,沒帶車架,這皇帝也是個麻煩人,竟然走不得,無奈下李暹便著人去尋車架。這裴誠卻好用牛車拉了一具死屍,被李暹碰上,問了幾句,這重任便落到他肩上了。
管亥和周倉花費了若大力氣,真的尋來了兩輛車架,套上馬匹,和那將一同向宮院行去。到了李暹軍中,李暹已經著人將皇帝和皇后從皇宮中劫了出來,看到了車架,沉聲道:「怎麼來的如此之慢?郭汜的軍隊已經到了宮院城下,你等快快著皇上上車。」
裴誠乍一聽到皇上二字,不禁一怔,定眼瞧去,人群分開,數名宮人擁來一名男子,莫約二十來歲的年紀,火光之下看不甚真切,只見他踉蹌而至,張顧四下,見到李暹,尖聲問道:「李將軍,你這是為何?要將朕何為?」
李暹哈哈笑道:「皇上,如今長安城內動亂不堪,這皇宮已經不甚安全,還是隨我去的為好,末將這也是為了皇上的安全著想,還請皇上明白末將的苦心。」向左右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請皇上上車來?」
裴誠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看到大漢皇上,正在詫異之時,一人將自己推出,哼道:「將軍在喚你,怎的不應聲?」裴誠茫然來到那年輕人身前,卻怎麼也不能將他與高高在上的皇上聯繫起來,心中卻念想道:這便是大漢最後的皇帝漢獻帝么?想當年他的祖宗漢武帝是如何的雄才大略?子孫卻落到這個地步,連行至都不能做主,做皇帝做到這個份上,只怕也沒有多少滋味可言。硬著頭皮低聲道:「請聖上上車。」
漢獻帝借著火光,看到裴誠一身喪服,心中一驚,以為自己死期將近,指著裴誠向李暹顫聲問道:「李將軍,這是何意?」
李暹哈哈笑道:「這人乃是我門下,專門前來伺候陛下的,還請陛下不要多心才是。」又著人將伏皇后一同羈來,分乘兩車,向裴誠吩咐道:「從現在起,皇上的車架便由你負責,一直送到我叔父營中,若有差池,提頭來見。」他語未了,一名校尉急奔而至,稟道:「將軍,郭大將軍的兵馬已經不足數百步,咱們如何是好?」
李暹抬起一腳將那名校尉踹了個跟頭,怒道:「他郭汜算什麼大將軍?」錚的一聲抽出要將令劍,大聲喝道:「眾將士聽令:且隨我衝出去,賞千金!」
「將軍不可。」李暹旁邊一名文士急忙制止李暹的命令,低聲說道:「郭汜擁兵數萬,遠超將軍手下,若是急沖,必然死傷慘重,不如讓那些宮人先沖,咱們緊隨其後,從后宰門出,必能出其不意,安全回到大司馬營中。」
「這人是誰?竟然相處這麼一個陰損的法子,不過以眼前的情形而看,應該是最明智的法子。」裴誠來到這世界,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扮演謀士的角色,不禁多看那人幾眼。
李暹也不是傻子,自然分辨出那個主意對自己更有利,便依那人建議令下,手下將士應聲而諾,從宮中趕出數千宮人,各以利刃相逼。宮人見了這等陣勢,頓時宮院前哭聲一片,都不肯向前。李暹見狀怒氣,著人斬了數十名領頭的宮人以作恫嚇,這些宮人見躲避不了,只得一邊大聲哭泣,一邊向前衝出。
這些宮人方才出了宮門,城下頓時箭如雨下,火光之下映出別樣的光彩。可憐這些宮人手無縛雞之力,又無遮身之所,更加全無退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支支利箭從天而降,將收割一片有一片的生命,而哭泣之聲也換著了凄厲的痛苦之聲。
裴誠怔怔的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本來他以為管亥等人斬殺敵人已經夠殘忍,可此刻眼中所見他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殘忍,對於他一個內里是純粹的現代人來說,根本無法接受這一切,強忍了半晌,終於胃中一陣收縮,竟自吐了出來。
李暹正看的開心,不住的哈哈大笑,大事誇獎那名文士,忽然見到裴誠嘔吐,不屑的罵道:「沒用的東西。」說罷馬鞭一指,『啪』的一聲抽在裴誠的左面頰上,頓時留下一道血痕。正欲再抽打時,馬鞭竟然被一人捏到手中,跟著裴誠聽到管亥怒喝道:「元紹乃是吾弟,何人敢傷他?」
李暹吃了一驚,沒想到竟然有人敢犯上作亂,急眼瞧去,只見一名雄壯之極的大漢站在裴誠跟前,一手拿住自己的馬鞭,又驚又怒,喝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替他說話?不要命了么?」急用力往回抽馬鞭,誰知竟然紋分不動,不禁暗暗吃驚來人的手勁之大。再驚之下怒喝道:「左右,給我將此人推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