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缺德

第十四章 缺德

方曉玥要把自己給笑死了,肚子痛,胸口痛,呼吸也不順暢。作為一個宅女,出一趟家門不容易,但每次和尤琪的約會都不會讓她失望。

「過份了啊!」尤琪笑不出來,端著冰鎮的橘子水威脅道,「再敢笑一聲,我用冰塊讓你冷靜冷靜。」

她趕緊捂住嘴巴,忍得非常辛苦,喘著氣道,「好了好了,我情緒發泄完畢,你可以繼續了。」

尤琪真是恨死了,連帶著又在周臾身上扎了好多把刀,這個死男人,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妖孽的存在?他們是仇人啊仇人,互相看不慣的,為什麼他會當面表揚她並且提前讓她通過試用期?簡直是個妖孽——

「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我以為你在向人家表白的時候就已經想好接下來——」

尤琪用力拍一下桌子,看著方曉玥幸災樂禍的臉道,「你再敢說一個不中聽的字,咱們絕交。」

方曉玥假正經道,「理解一下啊,我現在真的忍得很辛苦,你太搞笑了。不行,我忍不住了——」

於是,又是一陣既壓抑又猖狂的笑聲,帶著某種令人絕望的歡快情緒。

尤琪把裝果汁的塑料杯子捏得死緊,當然沒勇氣把它倒好朋友頭上,只好悶悶地一口氣喝掉大半杯,強行讓自己冷靜。

她頹喪地將頭耷拉地桌子上,「笑吧,你就笑啊,最好笑死。」

方曉玥終於笑夠了,看自家閨蜜的喪氣不像作偽,只好道,「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嗯,所以我是死定了,對吧。」尤琪將杯子捏得噼里啪啦響,「你說,世界上怎麼有這種男人?明明不喜歡我,說什麼不讓人走後門,結果叫我過去猛誇一通,提前轉正。他到底是壞,還是壞,還是壞呢?」

「世界上有兩種人最難對付。」方曉玥半正經道,「一種是真小人,一種是真君子。真小人無所不用極其,跌破人類下限,要想對付他就得比他更惡更壞。他對你做這樣的事情,那就是還沒玩夠,繼續來和你情景遊戲。你吧,沒做壞人的資質,只有被人玩耍。真君子呢,就是陽謀,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幹啥都光明正大。對付這種人,就得比他更厲害。要周臾是個君子,他今天還真就是——」

尤琪更絕望了,她就是個不好不壞的普通人,怎麼幹得過大奸大惡之徒?

「你考慮下,那個周臾到底是哪種情況。」方曉玥同情地看著她,「不過,隨便哪種,對你來說都不太樂觀。」

「絕對絕對不可能是君子。」尤琪想起他心知肚明的笑,和那張示好的濕巾紙。

方曉玥看著她,欲言又止。

尤琪強行忽略心裡某種發酵的東西,以豁出去的姿態道,「咱們該商量接下來怎麼辦了。」

「既然你這麼有覺悟,我就說了哦。」方曉玥小心翼翼道,「你看,反正你玩都玩了,不如再玩個大的?」

尤琪危險地看著她,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既然表白了嘛,也被師兄聽到了嘛,不如就爽快地承認啊。」方曉玥本來還照顧她的情緒說得小聲,可越到後面越控制不住了,大聲道,「之前什麼幫忙打掃衛生了,帶飯熬粥,都是小道。他不喜歡你這樣的老媽子方式,那咱們就換一個唄。你試試志同道合款的,要再不中,咱們換清純校花款兒的——」

所謂閨蜜和好友,大概就是這種惡毒的存在。

做個人不好嗎?非要這樣——

「要不要這麼戲精?我還有別的選擇。」尤琪虛弱地掙扎。

「別的選擇?」方曉玥不得不打擊道,「確實有,馬上辭職走人。」

兩人互相對看,她道,「你要就這麼認輸嗎?」

怎麼可能?

尤琪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垂頭喪氣地往教工宿舍方向走。她踢著小石子,看著樹蔭里偶爾藏著親親熱熱的小鴛鴦,心中十分惱恨。

教工舍是建校時統一修建的一批公寓樓房,舊時代的規劃跟不上新時代的發展,便顯得十分擁堵老舊。從門口開始,到每一棟樓下,道路兩旁都停滿了各種小車,幾乎堵塞了消防通道。

尤教授沉迷研究,對自己的生活環境完全沒有要求,按照王教授的話說,給他一個狗窩也能住得很高興。因此,他認為宿舍住得很舒服,特別是在校內,完全方便工作、生活和出行,完全沒有搬家的動力。王教授雖然對教學工作也很有熱情,但沒有封閉得那麼厲害,好歹知道社會在發展,所以幾年前用積蓄買了個新房子。可惜新房子在郊區,來迴路上便要耗費幾個小時,確實非常不宜居住。因此,一家人還是窩在這麼個地方。

尤琪的去路又被擋住了,這次是一輛鯊魚嘴的卡宴,正正將單元門給堵了。

「缺德。」她伸手在車前蓋上拍了一下,「會不會停車啊,怎麼這樣?」

她側身,從車和行道樹之間的空隙擠了進去,結果樹皮上的小叉子掛著她後背的衣服,走了一步便被拉扯著走不過去了。她有點煩躁地『嘖』了一聲,想要轉身把衣服取下來。可惜她高估了自己身體的柔韌性,手已經背到後面去了,還是沒辦法夠到被掛住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氣,瞪著闖禍的豪車,再用力拍了一下車前蓋,「禍不單行——」

嗯,果然是禍不單行,她拍這第二次也沒怎麼用力,可車的防盜喇叭居然烏拉拉地叫起來,震得她三魂六魄全出竅了。

此時正是晚上八九點,大家出門逛校園乘涼的好時間,因此各條小路上都有人影來往。聽見聲音后,不少人本能地轉頭過來看。

尤琪哭笑不得,不想留在這裡引人側目,乾脆蠻力拉著自己的身體往前走。可惜今兒她穿的是一件比較單薄的上衣,輕輕一用力,便聽見線被崩開的聲音。甚至,她感覺到了腰間的涼意,這是衣服被扯起來的先兆。她忙退回去,用力扯著下擺。

「嘿——」身後傳來清亮的男音。

她仰頭,見路燈下站著一個極高的男子,一手插在牛仔褲里,一手夾著香煙,偶爾抽一口。他打了個招呼后,吸一口煙,慢慢吐著煙圈,道,「魷魚不是有十個爪子么,怎麼都沒用?」

「老劉?」尤琪驚喜地叫起來,「趕緊來救我呀!不曉得誰那麼缺德,車居然停正門口,可把我給堵死了。」

男子走近了,不慌不忙地亮了亮自己手上的大半根煙,道,「等我抽完這半根煙。」

燈光乍然亮起來,落在男子的上半身,露出他極分明的臉來。濃眉,大眼,雙眼皮十分深刻,鼻樑挺直如雕刻一般,下巴上略帶了一點胡茬子。他上下打量尤琪幾秒鐘,噴著煙氣,毫無顧忌的樣子。

尤琪耳朵里是吵人的警報聲,鼻端又很不習慣嗆人的煙味,咳嗽了兩聲,道,「劉子昂,別沖我噴煙啊,走遠點。」

「真要我走遠點?」劉子昂有點痞氣,支支下巴沖著她被掛在樹皮上的衣服,「那我走了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尤琪只好道,「子昂哥,別走啊,我剛說錯話了。衣服被掛上了,你老人家幫幫忙——」

劉子昂笑眯眯地看著她討好自己,再次晃了晃手裡的煙,道,「等著唄。」

尤琪道,「那你快點抽。」

劉子昂還是笑,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站在車尾巴的地方深吸一口,爾後慢慢噴出來。之後,他仰頭看著漆黑的天幕,夾煙的手落在半腰上,食指抖抖煙灰。煙灰掉落後,紅紅的煙頭在燃燒,他便低頭,安靜地看著尤琪,直到警報的聲音消失。

氤氳的氣籠罩這一片地方,煙草的味道很嗆人,但餘韻有種清涼的味道。

半支煙,不過半分鐘而已,對尤琪來說卻漫長得彷彿半個小時。特別是劉子昂的眼睛,路燈下閃著光,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劉子昂是劉青教授的獨生子,算是尤琪的青梅竹馬。兩人雖然隔了有五六歲的樣子,但成長路線基本一致。特別是兩家人常來常往,她心理上對他很親近,但又有種奇特的畏懼感,特別是他不說話只看人的樣子,很嚇人。

他見她又露出小時候一樣怯生生的表情,笑了一下,掐滅煙頭丟在旁邊的垃圾桶里,道,「哪兒掛住了?」

「背後。」她小聲道。

他人高,腿長臂展也長,只伸手便掐在她後頸的地方了。手指尖從皮膚上擦過,有點痒痒的。她縮了一下,他呵斥道,「別亂動。」

煙草淡淡的味道,又沖了出來。

劉子昂的手從頸部滑到肩膀的位置,爾後落到后腰,一路下去,似乎在摸索被掛住的地方。此時是夏末,天氣炎熱,他的手心更熱,貼著她的皮膚,幾乎要燒起來了。

她憋著氣,不敢動了,有點害羞道,「還沒好嗎?」

他笑了一下,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衣服頓時鬆了。

「好了。」

尤琪忙從夾縫裡脫出去,道,「老劉,謝啦。」

「求人的時候就子昂哥哥,不用人了就老劉。小魷魚,你說你怎麼那麼勢利眼兒呢?」

「哪能呢?」尤琪乾笑兩聲。

他看著她垂在耳邊有點散的頭髮,臉頰上的嬰兒肥少了許多,露出頜骨柔美的線條來。他道,「一段時間沒見,大姑娘了呀?聽說,上班了?」

她胡亂點頭,轉身便要上樓,結果那人道,「既然上班了,請哥哥吃個飯吧。」

說完,劉子昂從褲兜里摸出車鑰匙來按了一下,腳邊的卡宴響了一聲,車門打開。

劉子昂拍拍車頂,「上車啊,趕這個點兒,吃宵夜。」

尤琪眼睛慢慢瞪圓,車是他的?果然是,缺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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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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