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5笙歌是好心辦錯事了
海平線以南,沁涼地江水隨著白霧騰然升起,與船輪垂平,久久沉寂下來。
臧笙歌低頭看湍急的流速,如明鏡一般柔順地水面,像是鑲嵌了什麼翠綠,澄澈地似乎能看到水底,各種魚類大抵藏於其下,稍微仰頭,天際之美,攝入眼中,如調色盤般,絢爛多彩。
剛剛消融地江面,偶有飛鳥駐留,黑白點綴地翅膀,張張合合,如掠影般在船輪上停歇。
「啟程了。」老翁吆喝著,粗野之聲徹響天地,手拿漁網猛地高仰,天際地湛藍彷彿被鎖在漁網之中。
臧笙歌回神,擁簇設兒和小晚去船輪地屋中休息。
屋中陳設過於簡單,有輪胎做成地鞦韆,繩索之間還算結實,臧設一眼相中,坐在上面能獨自玩上好長時間。
小晚側頭去看,窗戶上蒙著一層霜氣,她隨手塗畫兩下,這才轉頭看著臧笙歌:「這裡真好。」
臧笙歌也這麼認為,卻總覺得事情過於簡單了,那日等自己地老翁,並非現在駕船的老翁。
是臧笙歌過於心急了嗎?
看著這真真實實地水路,方向也未曾有問題,是臧笙歌過於狐疑了嗎?
小晚整理那些衣物,在自己地身上比劃著,偶爾問問好不好看之類的話語。
臧笙歌被問地愈發心慌,這才平靜地站了起來:「我出去一趟。」
船輪已經行駛在江河之中,左右望去都是一望無垠地天藍色。
在自駕室里,老翁露出一抹蒼涼地笑容,而這一切都被趕來地臧笙歌撞見。
臧笙歌心頭一顫,這才出口喊道:「不好,設兒…」
如今地老翁是一個年輕地殺手偽裝,至於與臧笙歌初次見面的那位純樸地老翁早就被屠戮了。
「有人出錢,抓到孩子后,便要了你的命。」殺手地聲音充斥著無限地冰冷。
臧笙歌目光注視著那游輪地操控位置,果真已經偏離航線:「這一切不過是障眼法嗎?」
「帶我去見孩子。」這一切都是圈套,只是隱藏地太深,臧笙歌來不及發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是嗎?」
殺手替換下來,有人去操縱船輪地方向,他信守承諾帶著臧笙歌去見臧設。
周遭有三四個壯漢,只是沉默少言,小晚喊破喉嚨都沒有一絲回應,臧設似乎也見慣了這種場面,倒也安分。
「小叔叔…是父親回來又殺人嗎?」臧設低低地問著:「這個繩子勒地我手腕痛。」
臧笙歌抱著臧設忽然笑了,怔怔地說:「這就是命嗎?我想找一隅之處,教你學些本事也好,可為什麼就是天不遂人願呢?」
臧設搖了搖頭:「小叔叔,我知道家是回不去了,那就這樣吧。」
臧笙歌抬眸看著小晚,見她眼神中充滿驚恐,也許是無法接受現實而已。
殺手將劍對在臧笙歌地頸口,劍鞘都冰涼滲透臧笙歌心頭,只要稍微割一下,臧笙歌就會失血過多而死。
此時,臧笙歌心中好不容易燃起地希望,又沉寂下去,這個時候說什麼他們也逃不出去了吧。
在小晚地驚喊聲中,剛剛寂靜地壯漢將身上衣物扯下,這才撕打在一起。
臧笙歌匆忙救下臧設,靠近小晚地時候,她還在顫抖著身體,臧笙歌輕聲安慰:「把手給我。」
小晚把手遞給臧笙歌,終於逐漸平靜,與之前地萬籟俱寂比起來,臧笙歌振奮了起來。
直到臧笙歌看到了文余,他恍惚間知道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了前車之鑒,臧笙歌絕不允許臧設離開他半步。
臧設痛地貼在臧笙歌身上,看著甲板上站著一個寂寥地身影,青衣四處飛揚。
臧笙歌心中多少有點感動,看著那抹如尊神般地背影,他忽然大笑一聲:「這次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柳姜堰知曉臧笙歌這是在問他,這才輕笑:「你說送孩子回去,為了保險一定會選水路,我就在你之前等著這艘輪船,將人手都調換成我們的人,本意是為了更加穩固吧。」
「果真,想到這一點的人很多,可還是早不過我,他們來時,我便讓我的精銳也夥同老翁,這麼瞞了下來。」
柳姜堰從甲板上走下來,手指勾了勾臧設地滑嫩臉蛋,才好意思看著臧笙歌:「是時候將他們揪出來問問了。」
「設兒,還不謝謝你柳叔叔,若不是他,我們早就中了敵人地圈套了。」臧笙歌拉著臧設地手。
臧設瞧著柳姜堰就害怕,卻還是磕磕絆絆地回了一句:「設兒謝過柳叔叔。」
柳姜堰捏著臧設地耳朵,眼神兇狠地笑了笑,苦著臉對臧笙歌說:「這孩子長的像臧橫,我很不喜歡。」
臧笙歌對於柳姜堰地耿直更是哭笑不得:「你這人,怪邪勁的。」
停帆,柳姜堰很早就召集了精銳,站在一處,除此之外,還有一小隊殺手,柳姜堰命人將殺手地四肢百骸地筋挑斷,綁著,隨意地丟棄在一處。
柳姜堰居高臨下地感受著海風地味道,驟然讓他想起自己地海上生活,心中多少不悅,更不屑廢話的他反問:「主謀是誰?」
「不知道,我們收人錢財,自然只知命令,就是讓我們帶個孩子走。」其中一個殺手終於忍受不住這酷刑,當即訴說著一切。
柳姜堰垂著眼眸,這才輕笑著:「你們接著說,若合我意,我尋人為你們接上手筋腳筋,這個賣買不錯吧?」
「這裡有一封信,不知是否能對閣下有幫助。」殺手整個人都軟在地上,他如泥鰍般地滑動著身體。
柳姜堰側目看著文余:「去拿來。」
文余徑直蹲在殺手旁邊,耐著性子去掏他地的衣袖,果真摸到紙片,頓時面上帶著一縷竊喜,這才雙手呈給柳姜堰:「公子。」
柳姜堰充耳不聞,文余這才找來小廝,心中多少有些枯燥,柳姜堰現在還留著他地小命,他便也可以頤指氣使:「拆開看看。」
「等一下。」柳姜堰忽然止住文餘地做法,躬身向前看去,隨即似是而非地笑了起來:「我說過,順我者,就能接上手筋腳筋,諸位都是在淤泥里生長地人,這些道理,也不需要我在多說了吧?」
一時之間,有諸多半身不遂地殺手,挪動著軟弱地身軀,那一抹抹求生地眼神,愈發可笑。
也許,真相會越來越接近了…
柳姜堰在眾多殺手中隨便指了一人,將信紙給他,那人來不及去拆封,只是一個勁地問柳姜堰:「不知閣下說的話是否還算數?」
柳姜堰寡淡地回:「自然。」
再無後顧之憂后,那殺手才戰戰兢兢地拆開信封。
純白地信紙上,觸及掌印地那個瞬間,變得愈發漆黑,隨之而來地是哪位殺手倒地,嘴裡泛著白沫,掙扎中,他猛然猝死。
文余心中極為震驚,索性他多留一層心眼,側目看著主位上雲淡風輕地柳姜堰,他冷聲問:「諸位可真是好交代啊,一張信紙,你是想毒殺我嗎?」
柳姜堰發完飆,精銳們立即架住剛才透露信紙消息地殺手,拖到柳姜堰跟前。
殺手只是連連喊著:「信紙之事,我絕不敢騙閣下,更不敢隱瞞,只知道要交給一人。」
「那人叫臧笙歌。」殺手顫顫地說著,心中燃起一抹心酸:「臧笙歌是我們這次任務要殺的人,所以我未曾想過信封中還有這種害人地毒,若要我們出手,又何必在設局呢?怕只是求的心安吧。」
柳姜堰目光沉沉地看著臧笙歌,神色複雜地反問:「你還真招人恨。」
臧笙歌心中陷入瞎想,竟不知誰會對自己下這般死手,猛地想到臨走時他還曾將金和銀囑託給一個老翁。
臧笙歌怎麼能忘了她…
「你安插地精銳都在這裡嗎?」臧笙歌急切地問著,心中多少有點慌亂。
柳姜堰並不吱聲,只是擺手讓文余去探查一下,回報而來地卻是整整好好。
精銳上前彙報:「公子,以將航線轉入正軌,開往忻州。」
一切都水到渠成了,柳姜堰伸了伸懶腰,心中多少有了思路,至此,也物色了一些有嫌疑地人。
想要臧笙歌死的人,唯有莫初,但他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信紙上雖空白一片,但裝封地方有一根狹長地髮絲,細細端倪,柳姜堰可知想殺臧笙歌的人不過是個女人。
臧笙歌未曾招惹過女人,許是替某人當炮灰,又或者是主謀想要用臧笙歌刺激誰。
這般臆想下去,柳姜堰只能想到莫盛窈,似乎也理解臧笙歌為什麼會問精銳之事。
「我知道金和銀去尋你的事情,還是許木心勸的,她人呢?」柳姜堰開口試探,想要摸清他們二人目前地處境。
臧笙歌倒是坦蕩蕩:「我們見過面了,我不想她跟著我,將她藏在船屋之中,和一個老翁約定,待船開地遠了,在放她。」
柳姜堰說:「笙歌是好心辦錯事了。」
「能折返回去嗎?」臧笙歌開口詢問。
柳姜堰態度堅決:「不可能。」
「只需兩日便可到達忻州,這是你一直以來為之努力地事情,你怎可說放棄就放棄。」柳姜堰目光深邃地看著江河:「許是你還沒放下她。」
臧笙歌不知怎麼反駁:「我不想她死,況且她還受著傷,我怕她身體受不了。」
「幾日不見,笙歌身邊以另有新歡,你們二人與那孩子站在一處,倒像極了和睦地一家人。」柳姜堰諷刺地說著,彈了彈青衣之上落下地雪,這才笑了起來。
臧笙歌沉默不語。
柳姜堰於心不忍,試探著問:「不如我調動一部分精銳現在折返回去,救下金和銀,只是這樣,余后地兩天,也許我們會發生很多不確定地因素,這樣,你也願意嗎?」
「你知道我做事為的就是安穩,其實我對於撤下一部分精銳,走水路還是去忻州那種是非之地,本身就沒把握。」柳姜堰笑著說:「罷了,沒把握地事情,我也做了不知多少了,人生總要賭一把,現在又差什麼?」
臧笙歌看著柳姜堰心中多少有點敬畏,只是低低地說:「我若有你半點魄力,也不會這般舉步維艱了。」
柳姜堰冷聲道:「少阿諛我。」
柳姜堰當真是說一不二,取出遊輪中地小木筏,載著一部分精銳折返回去找金和銀。
臧笙歌目光深沉地看著江河,心中多少不在那麼慌了。
船輪越行駛到江河中央,身上地衣物就愈發不太中用,覺得愈發冰冷,徐徐地將髮絲吹亂打結,斷斷續續地。
柳姜堰倒是閑情雅緻,坐在一邊,喝著熱茶,與臧笙歌閑聊:「好些日子為見我家公子了,不知她如何了。」
「平日里,覺得你瀟洒不桀,竟也有生出我們這些庸人地情愫,有種將你拉下來持平地感覺。」臧笙歌淡淡地說著。
柳姜堰沖著江河喊:「公子,你一定要好起來,只要有我在,你在意地人我替你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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