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聖泉與石像二
?許是太過激動,三長老竟是連迷惑傅衍探知的屏障都忽略了。
傅衍發現戚珃這邊情況不對時,戚珃正被三長老以聖獸的威壓壓在地上冷聲逼問著,因為三長老威壓太盛、戚珃又是直接被三長老從聖泉中甩到聖獸石像翅膀上再滑落到地上的,戚珃的形容卻是說不出的狼狽。
傅衍想也沒想便御空而起,強行插到了戚珃與三長老之間,擋在了戚珃身前。
被傅衍打斷了他逼問戚珃其與青龍的關係,三長老臉上依舊毫無慍色,然而那聲音、那腔調卻是冷得像是掛了冰碴子了:「讓開。」
縱是經歷過聖血洗禮,身具聖獸血脈,三長老的威壓也不是傅衍輕易能承受的住的,傅衍不得不祭出離火鼎和斬靈劍助他勉強支撐著來自三長老的壓力。
方才三長老那一聲「讓開」之中自然而然便帶著朱雀一族獨有的聖獸威壓,雖說話語里夾雜的威壓不算濃郁,然而添加到此時的傅衍身上,便成了壓倒駱駝的那最後一棵稻草。
隨著三長老話落,傅衍嘴角瞬時溢出了鮮紅的血絲。
潔癖如傅衍卻沒去管嘴角的血絲,反而不著痕迹地側了下臉,將掛著血絲的那邊嘴角正對了三長老,傅衍垂著眼,微微彎起的唇角掛著幾分倔強:「三哥哥。」
三長老周身的威壓隨之一緩:「小傅衍,讓開。」
傅衍身形未動分毫,緊抿著唇以無言的行動表達了他意思——他是我的道侶,我不可能棄他於不顧。
三長老皺眉,以他那雙黯淡無光的眸子與傅衍「對視」了片刻,緩慢地又重複了一遍:「讓開。」言語中很有這是最後一次機會的意思。
這次傅衍身形動了,卻是將戚珃擋得愈發嚴實了。
眼見著三長老那雙蒙著層灰霧的眸子逐漸燃起了赤色的火焰,才剛勉強調順了體內紊亂真元的戚珃生怕他家便宜道侶被三長老一把火燒成灰灰,忙不迭拽著傅衍的法衣下擺,自傅衍腿側露出臉,翻著白眼沒好氣地道:「三長老,您便是想逼問我我與青龍的牽連,您也得容我能開口說話吧?」
「……」飄在傅衍頭頂的離火鼎隨著傅衍唇角抽搐的節奏晃了N晃。
「……」三長老眼底燃燒起來的火焰逐漸熄滅,一雙眸子又蒙上了晦暗的灰霧,「哦,現在可是可以開口了?」
戚珃順勢靠在傅衍腿上,不著痕迹地打量著三長老——三長老神態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了迫切與薄怒,或許還有一絲牽挂,卻獨獨沒有殺意。
看,除了燭七又來一個三長老,青龍聖君果然是個萬人迷吧?!他老人家逃之夭夭之前這到底是惹了多少朵爛桃花呦!
心裡豪不負責任地腹誹著,戚珃撇撇嘴:「是。」
三長老神識在傅衍嘴角一頓,卻是硬綳著沒去關心傅衍是否受了傷,木著臉斂起威壓,拂袖轉身,坐回了潭邊那塊光滑圓潤的魂玉/蒲/團上:「那便說吧。」
戚珃咧了咧嘴,偷偷長吁了口氣:「早在天地大劫之時,諸聖獸便盡數銷聲匿跡再無影蹤了,我是真沒見過青龍聖君,您如此沒頭沒腦地讓我說,我確實不知該從何說起。既然您一口咬定我與青龍聖君有所牽連,不如您給點提示?」
三長老垂著眼瞼,端坐在魂玉/蒲/團上,倒是再不見半分急切了,只是不緊不慢地道:「你身上有青龍的氣息。」
傅衍皺眉不悅——阿珃身上怎麼可能有他人的氣息!
戚珃挑眉似笑非笑——哎呦!這位該不是思念那位萬人迷青龍思念魔怔了吧?
心情迥異的二人相視一眼,傅衍默然不語,戚珃搖頭否認三長老的說辭:「這怎麼可能。」
過了初聞青龍消息時的「情不能自已」,三長老此時恢復平靜之後卻彷彿是擁有了無盡的耐心。
三長老既不惱,也不急,輕言漫語地提醒道:「你的功法。」
功法!孟章!
戚珃與傅衍不約而同地又對視了一眼。
三長老點出功法,傅衍首先想到的是孟章與青龍之間那模糊難辨又千絲萬縷、說不清道不明的牽連;而戚珃首先想到的卻是——我勒個去!便宜師父教我的該不會也是獸族的修行法訣吧?!這下老子跟傅真人一個獸一個禽,可真是誰也不必嫌棄誰,都成了人妖混合體了啊擦!
朝夕相處這許久,相互算計那許多,同生共死這麼多回,傅衍對戚珃的心思不說了如指掌,看一眼戚珃的神態卻也能把戚珃心底的小心思猜出個七七八八。
看出了戚珃心底藏匿著的不屑與自嘲,傅衍挑眉傳音提醒戚珃——切莫把青龍與朱雀當做那些隨處能見的凡妖,他們可是遠古聖獸,血統高貴得很。
我的傅真人,聖獸再高貴它們也是獸好么?!
戚珃哼笑著白了傅衍一眼,這轉念間戚珃的心思在肚子里彎彎繞繞地繞了十幾個圈兒。
拖著傅衍的法衣下擺把傅衍拽到身邊的地上讓他就地打坐調息內傷,戚珃這才慢悠悠地轉過去對著三長老裝傻裝憨厚道:「我的功法自然是師父傳授予我的,可是有什麼不妥?」
三長老似笑非笑地睨了老老實實吞葯療傷的傅衍一眼,微微彎著嘴角對跟他耍著心眼兒充糊塗的戚珃緩聲道:「你所修行的這套功法不可能是人類修士傳授予你的。戚珃是吧?識時務的話便收起你那些花花心思,別再用你那條小命來試探我對你的耐心,你不是貓妖,可沒有九條命。」
這句語氣不溫不火的警告,戚珃笑眯眯地聽了,卻並未立即做出任何反駁或者說是回應,只是斜倚在傅衍身上,半眯著眼,懶洋洋地看著三長老,一語不發。
戚珃神態狀若是在思考,然而,他的神識卻是早就便暗自探入了傅衍的隨身洞府里,藉助他對隨身洞府的掌控力以神念化出的身形去尋惹出此事的根源——他的便宜師父孟章去了。
*
傅衍的隨身洞府里,戚珃的神念化形只有五寸高,衣著並非是他現下穿著的法衣,而是他莫名其妙穿越之前慣穿的黑色英格蘭風格的休閑西裝。
潑墨般的烏絲變成了不足寸長的短髮,神念化出的迷你版戚珃鼻樑上架著黑框眼鏡,斯斯文文地坐在孟章身側的養魂樹橫出來的枝丫上,極為有耐心地、安靜地俯視著坐在養魂樹樹根上斜倚著養魂樹樹榦半眯著眼假寐的孟章。
尺長的迷你版燭龍殘魄兀然衝破了平靜的靈潭水面,隨之而起的「嘩啦」聲打破了這一片靜謐,驚擾了慵懶假寐的「美人」。
美人師父隨手一指點向騰在空中撒歡的燭七,在燭七重新落入靈潭之中的瞬間,懶懶地撩起眼皮子睨向戚珃,霎時饒有興趣地挑起了眉梢。
隨身洞府外發生的一切孟章心中盡知,戚珃進來尋他的目的孟章心裡也瞭然,只是對於戚珃神念化出的這形象頗有幾分意外。
之前戚珃沒開口,孟章便權當他不在,悠然自得地繼續靠著養魂樹於似睡非睡般的裝死狀態里蘊養元神,此時,既然已然被燭七那個懶蛋給攪了「清夢」,孟章自然便只能發現戚珃,並消遣一二了:「記得初次見面時,為師便問過你與你的那個道侶。」
——你確定你們要在上面跟我說話?
便宜師父當日那漫不經心卻涼涼的語調言猶在耳,戚珃無語地望了望遠處的天,足尖輕點枝椏,利落地跳下枝頭,毫無聲息地落在了便宜師父身前的空地上,對著孟章躬身施了一禮:「徒兒不敢。」對於掌控欲十足的師父,他還真是不敢呆在比師父高的地方跟師父說話。更別說,洞府外邊、他的肉身旁邊還有個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等他「交代」的三長老在呢,他必須得哄得便宜師父開心才好。
看著從裡到外都透著恭敬的便宜徒弟,孟章笑吟吟地抬手用力捏了一把戚珃的臉頰:「今日你倒是乖覺。」
戚珃咧了咧嘴角:「在師父跟前兒,做徒兒的從來只有乖覺的份兒。」
「哦?」孟章似笑非笑地審視了戚珃須臾,冷不丁伸出兩根手指捏住戚珃的后脖領,把五寸高的小戚珃提起來,拎到了左手手心裡托著打量了片刻,閑閑地用右手食指戳著戚珃那半邊剛剛被他掐紅了的臉頰,明知故問:「今日怎麼突然記得我是你師父了?嗯?」
戚珃頂著半邊臉的紅印子,額頭掛著無形黑線一本正經地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嘖!」孟章意味不明地輕嘖了一聲,戳著戚珃臉頰的指尖不著痕迹地轉到了戚珃領口,悠然自得地挑著戚珃身上一層又一層的衣服,漫不經心地嗤笑道,「瞧你這點出息。」
迷你版戚珃的衣服亦儘是神念所化;便宜師父亦沒有肉身,不是靈魄,怕便是一縷元神。
如此靈與靈的碰觸卻是直接作用在了元神里,比當真被師父挑著領口調戲還要磨人百倍不止。
戚珃垂眼,掩著眼底的波動,擺出來的姿態誠摯得比千足金還要真:「這與出息與否無關,自拜師之日起,徒兒便打定了主意要好生孝敬恭順師父的。」
「呵!」孟章輕笑著勾著戚珃的領口把戚珃勾到了眼前,略微坐直身子,從頭到腳仔細欣賞了兩三遍,這才笑吟吟地道了聲,「乖。」
再美的臉,在自己的視野里放大十倍有餘時,首先所注意的便不再是那張臉的美了。
戚珃不著痕迹地低頭避開近在咫尺的臉,晃悠著手腳,順著便宜師父的手指爬到了孟章虎口處趴著:「師父——」
孟章靠回養魂樹上:「嗯?」
迷你版戚珃雙手攥住便宜師父的拇指狗腿地晃了晃:「您與青龍聖君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孟章懶懶地望著遠處的天,眸子里的光華變得幽深晦暗:「青龍聖君名為孟章,為師名諱亦為孟章。」
「……」敢不敢不要這麼含蓄,不知道我大天/朝最不缺的就是同名同姓么!「這麼說您便是青龍聖君?」
孟章收回悠遠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趴在他虎口處的迷你版戚珃,捏了把迷你版戚珃的屁股:「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迷你版戚珃翻著白眼猛地翻了個身,雙腳剪著便宜師父腕子,倒掛在便宜師父手腕上暫時避開了便宜師父的性、騷、擾:「是的話徒兒便挺直胸脯與那三長老說徒兒便是青龍聖君的徒弟;不是的話便勞煩師父告知徒兒,師父傳授予徒兒的《木經》是從何處得來的,徒兒也好能與那三長老交代一二。」
「嗤!那多麻煩!」孟章嗤笑一聲,卻是冷不丁起身拂袖,就那麼帶著掛在他腕子上的迷你版戚珃直接出了隨身洞府,「倒不如為師直接替你與那三長老分說分說。」
作者有話要說:坑爹的,十一隻有三天假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