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是戰是逃(3)
黑塔。
它不像學院或者書院,衛星可以時時刻刻看著這座漆黑的塔,普通人也可以看到,但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座不起眼的建築。
孫無情本來也覺得它不起眼。
如果不是地面上躺著幾十具聯邦戰士的屍體,以及身後聖彼得大教堂傳來的轟鳴聲和慘叫聲。
這硝煙和鮮血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
孫無情沒有放下手裡一人多高的手持電磁槍,根本不需要他瞄準,「太初」控制著他的身體,手臂牽引著已經自動瞄準好的電磁槍,精準無誤的射中了一個埋伏在屋頂的狙擊手。
利用遠程3d列印送來的作戰物資,此時分解成數個戰鬥型機器人,同樣由「太初」領導,保護在孫無情的周圍。
「大腦負載超過67,請立即停止其它恩賜的使用。」
直到這句話說完,孫無情才感覺到大腦深處傳來的針扎感。
原來這就是臣服恩賜,儘管他的還沒林瓊露和張靈秋熟練,但對付普通人足矣。
著確實是戰場殺器,就算是穿著戰甲的人類都會因為這個恩賜先喪失鬥志,然後被力量壓垮。
這是孫無情選擇的恩賜。
從療養機出來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這一點,治療自己的不是東國最強大的治療儀,而是他自己。
既然這樣,學會一個新的恩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再說臣服恩賜,他也見得多了。
聯邦猛烈的攻擊還在繼續,聖彼得大教堂的廣成已經發生了嚴重的踩踏事件,更多的聯邦士兵正在闖入這片區域,似乎所謂的國際法已經阻止不了他們。
目標是黑塔,另一個永生者的存在絕然不被允許。不管余念能不能抓到孫無情,控制住諾達和他掌握的軍事力量,是首要任務。
至於國界?看來他們也不是很在意。
東國沒有正面回應這場襲擊,就算很多國家都看到了今天發生在聖彼得大教堂的事情,也沒有人站出來說話。
因為有人阻止了他們。
一個人。
從聖彼得大教堂穹頂的一個死角一直殺到七百米外的黑塔底下,死在孫無情手中的聯邦士兵就不下百人。東國給他的戰略物資甚至包括遠程戰略導彈,上面搭載了一套完整的電磁屏蔽系統,一張方圓數公里的屏蔽電網就這樣罩在了黑塔附近,「太初」正在掌握這裡的主動權。
但在雙方廝殺的間隙中,孫無情這裡反倒十分安靜。
安靜得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殺他沒有必要,但單純的反抗又不能獲得主動權,聯邦怕是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即使知道孫無情甘願做餌,余念也沒有太多辦法。
就這樣看著黑塔的門在孫無情面前打開。
沒有人見過這扇門打開,黑塔底下應該也有一個巨大的地下設施供人出入。
自從諾達走進這扇門,它就永遠為他關上了。
再打開,或許也是他自己的意志。
孫無情沒有卸下戰甲,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光線照亮了古老的灰塵,斑駁的木質書桌近乎腐朽,撲鼻而來的是印刷墨水和陳年羊皮紙的味道。似乎外面的槍炮和導彈
也不能打擾這裡的寧靜,時間彷彿就在這座塔內停止,這裡的每一粒灰塵,都有著儲存了歷史的記憶。
黑色的大門在身後關上,外面的光明照不進來,卻更突顯了這座大廳盡頭的一盞燭光。
書桌前坐著一個老人,正翻著一本比他腦袋還大的書。
「信號正常,對方允許我們的進入。」
諾達似乎沒有為難他,「太初」的聲音清晰得沒有一絲延遲,孫無情眼中見到的一切,也都會如實的上傳到書院的資料庫中。
開門聲驚動了這個穿著黑袍的巫師,他翻書的速度快了不少,但這本書實在太厚,也不知道要多久他才能看完。
翻得快,也就看不下去了。
或許,也是沒時間再看。
巫師合上了書。
「我是黑塔二頁。」他顫顫巍巍的站起身,直入主題:「我帶你去見諾達大人。」
說話間,黑塔外面的震動打擾了這裡的寧靜。這座建築似乎天然帶有隔音和減震的效果,孫無情的眼中看到了「太初」傳回來的影像,外面已經陷入一片火海。「朋友」和「太初」打的不可開交,但這裡還算得上寧靜。
如果不看從黑磚中震出來的灰塵。
「你也會去東方嗎?」孫無情不急不緩的跟在他的身後,沿著樓梯盤旋而上。
「其它五頁已經過去了,赫爾墨斯還在北方,而我只會留在這裡。」二頁沒有回頭,看著窗口上落下的灰塵,蒼老的臉皺在一起,輕輕搖了搖頭:「因為這個塔就是我建的。」
「創造?」孫無情思考片刻,看著這座完美的黑塔,脫口而出。
「並不是,這座塔就是普通的黑曜石搭建起來的,只是合理利用了應力,它們才會把聲音隔絕在外面。」二頁說道:「那應該是羅馬時代的事情了。」
「諾達也共享了他的血液?」孫無情對這個神秘的黑塔一直保持著好奇。
「只有兩個人。」二頁說道:「一頁能把他的思維遠程共享給很多人,而我能維持著這座塔的穩定。從那以後,剩下的五頁和黑塔所有的巫師,只不過是用稀釋的血液獲得幾百年壽命的普通人而已。」
「那他們呢?」
「有人死在了阿爾卑斯山,但大多數人只是離開了,我們並不知道他們去哪。」二頁說道:「黑塔的巫師只不過是一些看書的學生,我們更多的是通過人來挖掘恩賜的秘密,這已經不適應時代了。十世紀的時候,黑塔是三方中最強的那方,余念還只是寄人籬下的老人。喏,那段歷史就記錄在那邊。」
二頁朝黑塔的其中一層抬抬下巴,緊靠牆面的一側堆滿了老舊厚重的書,上面的灰塵正在一點點的被震下。
記錄歷史不單單是書人的習慣,一直到十六世紀,黑塔才是對歐洲歷史了如指掌的那個人。諾達見證了聖彼得大教堂的興起,神權和皇權的爭奪,一直到現在的冷清沒落,人們只有失去了繁華的一切,才重新想起過去的信仰。
但早就晚了。
二頁抬起頭的瞬間,孫無情看到了他同樣蒼老的臉。就和這座黑塔一樣,顯得陳舊,甚至有些骯髒。
就這樣,他們來到了黑塔的頂層。
諾達給兩人開
了門。
陽光照進了這個房間,這裡就像是林衛的辦公室一樣狹小和壓抑,孫無情看到了窗外衝天的火光,把空無一物的辦公桌上的灰塵揚起,然後才是諾達那張年輕而俊美的臉。
「我早該走了,但為了安排好其他人……」金色的頭髮在窗邊飄著,諾達藏在牆壁之後,瞄了一眼窗外的戰鬥。
請孫無情進來,或許也是為了這座黑塔不被聯邦直接炸掉。
「我可以帶你離開。」
「我知道,東國承認了你。」諾達回頭看了一眼孫無情,語速很快。
一個活了將近三千年的永生者,看著一個二十歲的少年。
後者卻沒什麼感覺。
不記得誰和他說過,人老了,就慢慢活成一個符號,他的性格並不會因為擁有了更多的時間而變化,反而是和相片一樣,永久的定格在那裡。
諾達,是膽小的代名詞。
只不過他讓其它人先走的做法,著實令孫無情有些意外。
「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現在就離開。」孫無情在指揮著一切,整個梵蒂岡都陷入了一片火海,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
但戰鬥的結局,誰也無法預料。
「我聽說喬治輸了,不應該是這樣的。」諾達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往孫無情這裡靠了兩步,直視著他:「你知道真相嗎?」
孫無情下意識的想說不清楚,卻一句話也沒說。
「你母親是不一樣的人,我以為你會從她那裡繼承一些東西,畢竟你是最特別的那一個。」諾達沒有追問下去,也沒有任何東西收拾,按動牆上的一個機關,整個房間就開始往下墜去。
聲音再度被隔離在外,黑塔的地底同樣擁有一個龐大的量子計算集群,這是黑塔的大腦,也是來維繫整個梵蒂岡甚至是義大利的能源核心。
「二頁,你真的不和我走?」從頭到尾只有諾達在說話,聽了這個問題,蒼老的二頁也只是搖搖頭。
空無一人的武器庫中,只有一艘孤零零的飛行器。
「我的家在這裡。」他遲疑了一會,對諾達微微鞠了一躬:「很感激你給我的這些日子。」
飛行器的火光很快照亮了二頁的長袍,這一次,黑塔終於是空蕩蕩的了。
「先送你到中亞,東國會派人來接你。」飛行器因為雜亂的電磁信號而有些顫抖,他們四周的一切都陷入了炮火之中。
黑塔已經被聯邦士兵團團圍住,要不是孫無情選擇的時間恰到好處,或許就算是他也無法突破包圍闖進黑塔。
「你呢。」
「我要去教堂。」
「我沒聽錯,聖喬治大教堂?」諾達俊美的臉蒙上了一層陰霾。
「對。」
「喬治是老死的吧。」
孫無情頓了一下,然後才輕輕點點頭。
「余念會打開那個開關的,不管他能不能抓到你。這與害怕死亡無關,只是他的野心實在太大。」諾達說道:「蘇不盡答應我參加火種計劃,那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
這是諾達最後一次聽到孫無情的聲音,高速飛行的飛行器內,孫無情的位置從艙內彈出,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