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是戰是逃（4）
空氣里瀰漫著緊張的味道，和青草腐爛的味道一起，充斥整片草原。
孫無情的雙腳踏在了中歐的土地上。
又是新的一天，他始終保持著充足的睡眠和精力，即使擁有了多種恩賜，他的身體本質上還是人類的身體。每一次休息，「太初」都用最先進的儀器排除他身體的故障，這比在失落綠洲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
就算是在聯邦，也不曾往他一個人身上傾倒如此多的資源。
但問題是，他現在值這個價錢。
幻境、醫治外傷，現在還有臣服。
張曉曉的恩賜他見過最多，甚至還有張靈秋和林瓊露在他面前演示這些恩賜，儘管他體內流淌著和張曉曉完全不一樣的血，但學習這個恩賜，他一點也不費力。
只是有點頭疼。
過去的記憶也會有些混亂，「太初」會給出他現在的大腦負荷，保證他在最終戰鬥到來之前不會出事。
而就在他前往教堂的路上，整個世界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諾達口中的火種計劃，就在他從東國天山離開時被通過。不管余念會不會解除計算機的所有決策權，或者讓自己的意識代替「朋友」，如果這個世界不可避免的走向毀滅，東國總要做一點準備。
有些人要離開，蘇不盡為東國準備了這條道路，而很快，部分東國人將離開地球，前往四光年外的半人馬座。
諾達憑藉自己的恩賜得到了一張船票，但這艘船上的大多數人，將由計算機隨機產生。不管是政府官員還是流浪漢，甚至是蘇不盡自己的兒子，都會公平公正的丟進名單中供計算機選擇。
各國都開始緊張起來，孫無情剛剛路過一座城市。中歐的城市，幾個月之前他也在鍾離望的帶領下路過這附近，那時候城市內還是一片祥和。
而現在，混亂已至。
只需要剝奪城市所有人的飲水和糧食，一天到三天，整個城市都會陷入不可控制的混亂。
一艘飛行器安靜的滑翔到他的面前，於此同時，所有的戰鬥機器都重新整裝待發。黑塔的戰鬥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真正的戰場還在遠方，在孫無情需要去的地方。
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大不列顛島。
戰鬥的倒計時，以小時記。
。。。
「系統損耗超過65.3%」
這樣的提示在過去的幾天里，是縈繞在雅典娜耳邊的心魔。
她一個人蜷縮在房間里，上一周在修道院的戰鬥服脫在一旁，只穿著簡單的白袍。
無數的屏幕圍繞著她，一開始她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幫助大不列顛島脫離目前的困境。這座島嶼上還有很多普通人，教堂剩下的能源和資源，也就只能守護這些人。
但這並不能持續多久，短短一周內，聯邦表現出來的力量只增不減，光是世俗軍事基地的搶奪，教堂就落了下風。
而且，最關鍵的是，教堂居然沒人。
沒有普通人，沒有軍人，甚至，沒有執法者。
開拓海外戰場需
要很多普通人，光是靠「伊甸園」遠程操作，相當於把這些地盤拱手讓人。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計劃本身就是為了掩蓋喬治的暗殺，只是當喬治死後，教堂已經無力維持戰場的平衡。
只剩下被蠶食的命運。
能夠讓一個人賭上全部身家性命的機會不多，雅典娜真切的感受到了這一點，她清麗的臉龐因為連日的勞累變得瘦削，眼眶也深深的凹陷進去。
這是絕望的味道。
教堂引以為傲的五架星際級宇宙飛船根本無法啟動，聯邦盯著這一切，只要它們敢離開大氣層，對方有無數種辦法讓它們墜落。
沒有人回來幫助教堂，喬治在這件事上傾注了所有心血，包括教堂千百年來樹立的良好形象，都在一夜之間倒塌。
樹倒猢猻散。
即使那些聲稱永遠不背叛教堂的紅衣主教，在連日不見喬治的情況下，也慢慢淡出了教堂的視線。
「伊甸園」提示過雅典娜，但她不關心。象徵著神權的修道院已經半殘，她也不關心。
如果喬治和他帶的人能回來，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如果余念死了，林衛將會很客氣的來教堂談判，所有的資源又再度回歸到教堂手裡，戰爭帶來的只是更繁榮的社會，而不是徹底的毀滅。
但沒有如果。
「蘭斯洛特，聯邦人到了。」她抬頭掃了一眼屏幕，揉了揉雜亂的頭髮，對著空氣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活像一位醉酒的怨婦。
門外，鎧甲碰撞的聲音一閃而過。教堂依舊保有大量的武裝機器人和飛行器，「伊甸園」的控制權還在雅典娜手裡，所以這座島嶼到現在還沒有陷落。
當然，也因為有蘭斯洛特在。
二十分鐘后，大不列顛島西海岸，無數泛著銀光的聯邦機器人從海中登陸，它們居然沒有選擇從地底進入，那裡是「伊甸園」的量子集群，可以說是教堂最寶貴的地方。而且，失去喬治的教堂，想要攻破不會很難。
但他們還是選擇了從正面進攻。
這樣的場景在一周內發生了不下兩百次，蘭斯洛特站在海岸線邊，看著翻滾的大海，覺得自己的雙眼像著火一樣滾燙。
他同樣沒有休息的機會，而且，他還主動承擔了禦敵的責任。
喬治不在，他和蘭馬洛克作為剩下的騎士，自然要守護好教堂。
只可惜，這一次，他們的主不會再回來了。
又一場激烈的廝殺在西海岸展開，數以百萬計的機械隔著數千米的距離互相轟炸。本來就坑坑窪窪的地面再度被硝煙覆蓋，從高空看去，像極了一灘嘔吐物。
蘭斯洛特借著「伊甸園」的雙眼看著這一切，聯邦沒有讓一個普通士兵參加戰鬥，就連執法者也不曾派來一個。或許他唯一後悔的是，那天晚上自己沒有殺掉幾個聯邦學院的人。
要是早知道喬治會輸。
他們都沒有得到那天在北極的真相，林衛透露了一句話給蘇不盡，這個秘密只有少數人才知道。蘭斯洛特依舊認為是余念想辦法殺了他，殺了他們十
幾個同僚。那些都是彼此陪伴了上千年的圓桌騎士長，如今卻都杳無音信。
他抽出了手裡的劍，一個形似白海豚的飛行器從虛空中出現，蘭斯洛特鑽進飛行艙，伏著身體，瞬間被強大的過載壓在椅子上。
在極短的距離中，一架飛行器從槍林彈雨中躍出，幾乎在瞬間砸向了敵軍陣營。無數的電磁炸彈緊隨其後，在半空中劃過一道肅殺的弧線，干擾片刻的電磁信號。
雙腿有些骨折。蘭斯洛特的嘲笑聲和嘴角溢出的鮮血都悶在鎧甲中，毫不保留的使用了身上的武器，連同他自己的恩賜，一齊綻放在大不列顛島的西海岸線上。
恩賜範圍足足有一公里。
而蘭斯洛特的恩賜，是其它恩賜的助燃劑。
黑色的鐵牆憑空出現在濕潤的土地上，而他面前的海水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從腳下倒卷上來，灌滿了整個鐵匣子。
蘭斯洛特用一個絕緣體把自己包裹起來，然後，打了一個響指。
高強度的電壓，在一瞬間燒毀了所有的電路。
一片安靜。
蘭斯洛特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海岸線上，海水再度歸位，也把所有的殘骸帶入大海。
赫爾墨斯的恩賜同時也被使用，但他確實沒有發現其他執法者的身影。教堂的機器人出現在他身邊，槍口指著面前的西太平洋。
距離海岸線兩百海里，包括大陸架，都是「伊甸園」監控的地盤。它發現了這些敵人，需要蘭斯洛特也在場。
但現在，敵人好像不見了。
海洋重歸平靜，蘭斯洛特看向遠方，再這樣一個晴朗的早晨，似乎都能看到大洋彼岸的聯邦海岸線。使用這些機器人士兵對他們來說基本沒有資源上的消耗，但他們在消耗蘭斯洛特的體力。
這樣的攻擊會有很多很多，直到蘭斯洛特倒下。
不過這一次戰鬥，似乎結束的有點快。老實說，蘭斯洛特沒覺得花了多大力氣。
他舉起了海王的權杖，這個小裝置在蘭斯洛特的加持下，把整片海域變成了一個有靈魂的東西，就像一個精妙的雷達，傳輸回來的數據甚至能被「伊甸園」再度使用。
在人和機器的合作下，「伊甸園」終於發現了一點端倪。
敵人並非是消失了，而是在剛才的戰鬥中，留下了一個後撤的痕迹。
如果不是後退，那就是他們後面有新的敵人。
在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人敢做聯邦的敵人。
短短一周，這個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蘭斯洛特埋頭於守護教堂，腦海中好像欠了一些新情報。
一個穿著黑色戰甲的人從海水中走出，舉著他的雙手。與此同時，「伊甸園」的警報聲大作，無數的東國飛行器，也在一瞬間顯露出它們的身影。
就在孫無情的背後。
「有些事情，我想找雅典娜小姐談談。」
「你來這裡，是東國的授意？」蘭斯洛特隔著幾百米的距離反問道。
「不，這是我個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