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上山
?青雲村離昆嵛山五百餘里,坐牛車要六七天,可坐在飛劍上,不到一刻鐘,高大巍峨的昆嵛山脈就出現在面前。『雅*文*言*情*首*發』
飛劍徐徐落在山腳,空雲撤下防禦陣法,空雨背著俞平率先著地。俞晴卻磨蹭了好一會才顫顫巍巍地下來,雙腳剛落地,身子先癱軟了,細細地喘著:「腿有些麻,能否歇一會?」
空雲皺眉,他的飛劍以往也載過人,也有初次飛行的女子吐得一塌糊塗,可人家二話沒說接著就能趕路。眼前這位倒好,翹著腳坐在大石上,手裡還捏著帕子扇風……農家女卻養得這般嬌氣,以後怎能耐下性子修鍊?
枉明正師叔還特地叮囑他們關照她。
空雲可是冤枉俞晴了。俞晴腿腳發軟固然因初次乘飛劍受了驚嚇,更多的卻是餓的。從一大早趙公子進門,到現在夕陽西下,期間她受過驚嚇,落過水,昏迷過,可就是不曾用過半粒米。
不休息還好,這一歇,全身彷彿都散了架,想站起來卻是有心無力。
空雲已經築基,無需飲食,就是鍊氣期的空雨,也早習慣一粒辟穀丹頂三天,根本想不到俞晴在忍飢挨餓。
趁俞晴歇息,空雨不知自何處叫了輛馬車來。
駕車的是個五十歲左右面容黢黑的老漢,身旁坐著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車廂是敞篷的,裡面臨時安了兩條長凳,長凳上鋪了床綴了好幾個補丁的棉被。
空雨小心地將俞平放到長凳上,欲攙扶俞晴。
俞晴早知男女大防,忙側身躲開,「不勞仙師。」雙手攀著車門,用了全身力氣,還是小女孩拉了她一把,才勉強爬上去。
空雲見狀,又是皺眉,沖空雨嚷了聲:「我先上山稟告師尊,他們就交給你了。」
空雨倒是好脾氣,毫無怨言地道:「師兄放心。」
俞晴坐穩,鬆了口氣,朝小女孩感激地笑笑。
小女孩毫不怯生,到俞晴身旁坐下,眉眼彎彎,「姐姐是要去仙緣閣修仙嗎?」
俞晴捏捏她水嫩的臉頰,柔聲道:「是。」
「空雨哥哥說我修鍊到鍊氣五層就可以加入仙緣閣,對不對?」小女孩側頭眼巴巴地看著空雨。
空雨摸摸鼻尖,「啊,當然。」笑著對俞晴介紹:「她叫何春蓮,前面趕車的是她祖父,祖孫倆都是散修……我已拜託他們照顧你父親。」
「我自己能照顧爹,無需麻煩別人。」俞晴急忙推辭。
「以後你要在山上修鍊,怎能天天下山?」
俞晴倒是忘了,空雨說過昆嵛山不許凡人擅入,爹只能住山下。當時她以為昆嵛山比青雲山大不了多少,最多她每天來回就是了。『雅*文*言*情*首*發』
沒想到單山腳就如此廣闊,而她又不能每天下山。
俞晴遲疑地看著面前的一老一小,既怕他們照顧不好爹,又怕爹昏迷不醒被他們嫌棄。
春蓮像是猜透她的心思,脆生生地說:「姐姐放心,做飯洗衣我都會,保證好好照顧伯父……空雨哥哥答應每月給我一塊靈石讓我修鍊……」
眼裡含著祈求,生怕俞晴拒絕,她不能得到靈石。
說話間,馬車慢慢駛近一座小城,城門寫著「安居城」三個的大字。城門口有兩個身穿深灰色裋褐的小廝把守著,空雨掏出塊玉牌晃了晃,那兩人便畢恭畢敬地放行了。
城裡店鋪林立,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俞晴被這凡人安居樂業的繁榮景象所吸引。
空雨解釋道:「這裡住得大多是仙緣閣弟子的後代,有些是偽靈根,有些則是凡人,因這裡靈氣比別處充足,對身體有益,而且有可能生育出有靈根的子嗣。時間久了,就成了現下這個仙凡雜居的小城,有不少散修也慕名而來……仙緣閣弟子以及城裡的居民進出無需繳納靈石,但外來人需繳納一定數量的靈石才能在此居住。」
俞晴好奇地問:「靈石是什麼,怎麼才能得到?」空雨手掌一翻,掌心露出塊亮晶晶的小石頭,「這就是靈石,可以當銀錢用,也能用來修鍊補充靈氣……仙緣閣弟子每月可從門派領到靈石,你不用擔心。」
春蓮笑嘻嘻地插話:「靈石可比金銀俗物值錢多了。」
俞晴想了想,放下心來。
爹水米不進,每天只需擦擦身子即可,耽誤不了太多工夫。春蓮可以一邊守著爹一邊修鍊,兩不耽誤。至於何老伯,仍能像以前那樣干點雜活。
只是門派不知發多少靈石,可否維持爹跟她兩人的生活所需?
還有煉製丹藥會不會很難?
一路怔忡著,馬車拐了幾個彎停在一座小院前。(平南文學網)
空雨道:「就是這裡了,雖偏僻,但勝在清靜。」
何老伯跳下馬車,主動要求背著俞平。
見到俞平那刻,何老伯忽地變了臉色,再看向俞晴時,眼裡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俞晴察覺到他的目光回視過去,何老伯憨厚地笑著:「我資質不好,修鍊了幾十年還是鍊氣五層,眼下就指望蓮兒了……日後還望姑娘多照拂照拂我這孫女。」
春蓮聽到何老伯的話,蹦蹦跳跳地過來拉住了俞晴的手。
俞晴無言,她壓根沒打算修鍊,怎麼照拂春蓮,何老伯託付錯人了。
推門進去,屋內空蕩蕩的,沒什麼傢具,但牆角地面都很乾凈,顯然有人特意打掃過。
空雨笑笑,取下腰間別著的袋子,手掌一翻,扔出張杏仁大小的桌子來,桌子迎風見長越來越大,待落地已長至半人高,接著又是四把椅子,以及鍋碗瓢盆床鋪被褥等用具。
都是俞家在青雲村用過的傢具。
俞晴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個神奇的袋子。
普普通通的黑色,看不出什麼質地,長與寬均不到一尺。
空雨見她毫不隱藏的詫異,解釋道:「這叫乾坤袋,顧名思義,就是內有乾坤,你加入門派后就會發。」
有個乾坤袋真不錯,以後出門想帶什麼帶什麼,多方便。
俞晴一邊想著,一邊利落地將物品按照以往家中的樣子歸置到位。
安排妥當,俞晴看著爹青腫的額頭,內疚地嘆了口氣。
一路的顛簸折騰,俞平卻毫無知覺,根本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若不是他身子仍是溫的,鼻端仍有斷斷續續的一絲氣息,俞晴幾乎以為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放下帳簾,俞晴輕手輕腳地出了卧室。
明間的方桌上,有一隻粗瓷盤子。
俞晴驚喜地衝上前,千真萬確,盤裡盛著餃子,是昨天晚上她與爹吃剩的十幾隻豬肉薺菜餡餃子。
原本她已餓過勁了,乍看到飯,腹中壓抑不住的餓意洶湧而至,頓時腹鳴如擂鼓。
俞晴窘得滿臉通紅。
空雨笑道:「是我疏忽了,忘記你還沒吃飯,幸好收拾東西時將它帶來了。」說著,揚手,有紅光自指尖射出,形成一團光暈將盤子密密地包裹住,須臾,餃子的香味就瀰漫開來。
俞晴顧不得斯文,也顧不上謙讓,幾乎狼吞虎咽般吃完了整盤餃子,抬頭瞥見空雨跟春蓮大眼瞪小眼的表情,臉上又是一紅。
適才那副吃相,丟人丟大發了。
待一切收拾妥當,已是晚霞滿天。
空雨溫聲催促,「你爹已安頓好,你該放心跟我上山了吧?師尊恐怕還等著。」
俞晴百味雜陳地朝卧室看了兩眼,輕輕點了點頭。
是,該走了。
這世間,沒有一個人會平白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
空雨救了她,又安置好爹,已是難報的大恩。他之所以這樣做,不外乎是因為她身上有仙緣閣需要的東西。
現在輪到她回報了,不管要付出的是什麼,為了爹,一切都值得。
夕陽的餘暉斜照在高大巍峨的昆嵛山上,遠近數座山頭都似籠著層金黃的薄紗,看上去流光溢彩,光芒四射。雲霧繚繞中,若隱若現的鴟吻怒目圓睜,傲然藐視著山腳的芸芸眾生,而牌匾上「仙緣閣」三個金字,像是帶著威壓,讓人不敢直視。
俞晴仰望著山間那道蜿蜒曲折不知幾千階的石階,油然升起莫名的恐慌與渺小感。
空雨邊走邊解釋:「昆嵛山內有禁制,只有結丹期以上修士才可御器飛行。不過我們可以乘靈禽上山,無需步行。」
俞晴點點頭。
說話間,聽得數聲鶴鳴。
空雨打個呼哨,一隻長腿細頸的仙鶴邁著優雅的步伐不緊不慢地走來。空雨笑著往它嘴裡塞了枚紅果子,那仙鶴展翅拍了拍,雙腿彎曲,矮下身子。
空雨示意俞晴先上去。
沒等俞晴靠近,仙鶴先就不幹了,收了翅膀,直著脖子朝天叫了兩聲,不滿之意一聽便知。空雨伸手想摸摸它的脖頸,仙鶴扭頭避開,撒丫子跑了。
俞晴百思不得其解,它什麼意思,是嫌棄自己?
不大工夫,那仙鶴昂首挺胸地回來,身後還跟著團黑乎乎的東西。
「這傢伙……」,空雨抖著手哭笑不得。
俞晴揉揉眼睛,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好像八哥鳥。
沒錯,儘管它體大如雞,但它確實是只如假包換的八哥。
空雨尷尬地說:「仙鶴性子古怪,姑娘遷就一下。」
俞晴咬著后糟牙,不遷就又如何,難道她還能跟只扁毛畜生置氣?可眼前的八哥鳥跟她以前養的蘆花母雞差不多大,她一坐上去,豈不立刻將它壓死?
俞晴正猶豫,八哥一反在仙鶴面前伏低做小的姿態,高昂著小小的鳥頭,黑豆般的鳥眼滴溜溜地亂轉,一雙翅膀呼啦啦地忽閃著,滿眼都是瞧不起。
俞晴無奈地苦笑:她素日常被鄰居誇讚,沒想到接連兩次被畜生看輕。
那邊空雨騎著仙鶴在空中盤旋,八哥拍著翅膀,狀甚不耐好像在說:「要坐快上,不坐拉倒,姑奶奶懶得伺候你。」
俞晴小心翼翼地上去,八哥晃了兩晃,俞晴的心抖了三抖。
眼看著雄偉的殿宇就在眼前,八哥似乎撐不住勁,一頭栽倒在殿前廣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