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無奈
?幸好俞晴反應還算快,拚命用手撐住地面,.(平南文學網)
八哥鳥卻靈巧地跳起來,雙翅拍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哎呀媽呀,這丫太沉了,累死老妹了。」
俞晴窘迫得不行,這哪是她沉,而是八哥實在太小了。
八哥踱著步子往空雨身邊蹭,嘴裡嘟嘟囔囔地,「還有身上的味太大,這一路熏得老妹我就沒敢喘氣,看把我給憋的……哥呀,一個靈果可不行,至少得兩個。」
俞晴恨得牙痒痒,她每天都擦身,怎麼有味了?她沒嫌八哥黑,八哥竟挑她的不是。有朝一日定要拔了它的毛,拆了它的骨,燉肉吃。
空雨打發走八哥鳥,尷尬地道:「實在對不住,白牡丹嘴上素來沒把門的,你也知道,八哥鳥天性如此。姑娘怎麼也是個人,莫與畜生置氣。」
俞晴給氣笑了,自己受了一肚子鳥氣還沒法說,若說了就不是人。
這世道,太欺負人了。
不等消氣,頭頂傳來嬌俏的笑聲。
俞晴不由抬頭,青石板的台階上站著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子,肌膚晶瑩如玉,一對梨渦若隱若現,青碧色的道袍在習習夜風中輕舞飛揚。
女子冷冷地掃過俞晴,斜睨著空雨,「師兄怎麼才回來,見仁真君等好久了。」尾音稍微拉長,就有點嬌嗔的味道,而眼波流轉中,更有無限風情。
空雨似是空雲附身,冷著臉淡淡地說:「我這便進去。」
殿里,空雲正跟位男子說著什麼。男子背對著大門,頭梳道髻,穿一襲青蓮色道袍,後背中央綉著八卦圖,廣袖邊緣用金線綴著繁複的雲紋。
空雨俯身長揖,「弟子拜見師尊。」
男子緩緩回過身來。
這便是仙緣閣修為最高的見仁真君?
臉型清癯,蕭疏軒舉,下頜蓄著半尺長的美須,.
見仁真君含笑點頭,遞過一隻玉瓶:「你停在鍊氣大圓滿有段日子了,這兩天閉關準備築基吧,還有兩年秘境就要開放,正是歷練的好機會……這兩粒拓脈丹,你收著有備無患。」
空雨恭謹地接過玉瓶。
見仁真君轉向俞晴。
只一眼,俞晴便感覺自己好像被巨大的光束照著,有點無處遁形。
「伸出手來。」見仁真君掏出只玉盤,「本君看看你的靈根。」
俞晴輕輕將手按上去,玉盤毫無變化。
見仁真君挑眉,好像想起了什麼,隔空一點,俞晴頸間的繩索立時斷成兩截,珠子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啪嗒聲。幾乎同時,玉盤倏忽金光耀目,似有閃電之勢,隨即轉為青色。
狂喜自見仁真君眼中一閃即逝,他捋著斑白的鬍鬚沉吟:「金木雙靈根,本是好資質,可是金卻克木,又落入下乘,需得輔以秘法才行……也罷,本君看你頗合眼緣,收你為入室弟子。」
空雨不自覺地看向空雲,兩人四目相對,眼裡全是不可置信。
不過一瞬,空雲已恢復了往日的冷靜,長揖道:「恭賀師尊喜得愛徒。」
空雨也回過神來,笑著提醒俞晴,「師妹有此大機緣,還不快拜謝師尊。」
俞晴俯身跪拜下去,視線滑過見仁真君道袍上密密匝匝的雲紋,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她覺得自己跳入了一個解不開的局。
三人拜別見仁道君,空雨徑自回去準備閉關事宜,空雲則奉師命帶俞晴去洞府。
已是入夜,墨藍的天際綴滿了無數星斗,就像青雲村低矮的農房透出的點點燈火。
可此處沒有犬吠,沒有雞鳴,沒有小兒夜啼,只有呼呼的風聲不絕於耳,間或夾雜著隱約的野獸嘶吼聲。
儘管離開才半日,可俞晴想家了。
空雲闊步走在前面,滿腦子只有臨別時,師尊抬臂的那個動作,手輕輕舉起,幾乎要落在俞晴腦門,又猛然頓住,不動聲色地放下了。
師尊性情狂放不羈,年紀已近兩千歲,俞晴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拍肩摸頭的舉動並不逾矩,師尊為何突然忌諱起來?
今天的師尊似乎有些反常,開頭焦躁,後來激動,還收俞晴為入室弟子。
據他所知,仙緣閣從不曾有過收凡人為入室弟子的先例。
是跟俞晴的靈根有關?
金木雙靈根……可他兩次都清清楚楚地看見,玉盤上顯示的明明是變異雷靈根。
空雲不由回頭,看到俞晴縮著肩頭,雙手抱臂,瘦小的身影在凄冷的夜色里,越發顯得單薄,愧疚之情油然而起。
以後,俞晴必定會恨他吧?
可不是他,也會是別人。師尊有令,弟子怎敢不從?
況且,修仙是萬人難求的機緣,天下蒼生,哪怕貴為國君,都孜孜不倦地尋求長生之道,他也是為她著想。
一個女子在凡世孤苦無依受人欺凌,哪比得上修仙自強?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竹林深處。
空雲道:「此處共五座小院,最西頭那座我住著,其餘的都空著,你隨便挑一間。」
俞晴睜大眼睛,只看到竹枝搖曳,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更看不到他口中的小院在何處。她顫著聲兒道:「我想住師兄隔壁。」
空雲淡淡應了聲,「好。」也不辨方向,抬步往裡走,俞晴咬著牙,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
許是察覺到俞晴的吃力,空雲手指輕彈,一顆珠子悠悠飄向半空,恰照亮兩人腳前的路。
再次停下時,俞晴終於看清了所謂的小院,籬笆牆是竹枝扎的,屋頂是竹葉苫的,就連地上也鋪著青竹地板。
屋子共六間,正對著門口的屋子放了一桌一椅,再無他物,隔壁那間只擺了兩個石青色蒲團,再過去似乎是凈房跟廚房,另外兩間則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俞晴分明記得空雨說過,山上一應用品都齊全,可現在她連睡覺的床鋪被褥都沒有,生生熬上一夜,凍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空雲將俞晴送到,自覺已完成任務,說了句,「師妹先歇息,明早我再過來」,轉身欲走,卻聽身後腳步聲急。
他回頭,就看到俞晴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白皙的小手緊緊捏著塊棉帕,大大的杏仁眼濕漉漉的,滿是祈求。
心頭驀地一震,想起許多年前,槐花飄雪的初夏,梳著雙環髻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拽著他的衣袖,「大哥,別走,別丟下我……」
空雲甩甩頭,放緩聲音:「四周有禁制,很安全,飛禽走獸什麼的進不來。」
俞晴咬著下唇,「這裡沒有床,沒有被褥……」
空雲恍然,修道之人,身體的耐受力已遠超凡人,平常的酷暑寒冬都不算什麼。而且,大多修士休息就是修鍊,很少有人真正躺在床上做美夢。
可這對於沒有修為的俞晴來說,應該太難為她了。
習慣性地皺眉,自乾坤袋掏出一張狼皮,「這個你先用著,趕明我幫你做張床,尋些合用的物品。」
俞晴感激地道謝,又問:「明天我能否下山看望我爹?」
「不行,新進弟子最少一個月才能下山,還得要稟過師尊才行。」
「可之前空雨師兄說,我可以就近照顧我爹。」俞晴急道。
空雲神情微滯,隨即堅定地說:「走石階下去要三個時辰,你還是等仙鶴肯載你才考慮下山吧。」
想起那隻傲慢的仙鶴跟那隻嘴碎的八哥鳥,俞晴試探著問:「仙鶴怎樣才能載人?」
「鍊氣四層才可,若它看對了眼,鍊氣二層也可以。」
俞晴抱著狼皮頹然坐在地上,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怪道有句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難道不修鍊,她就一輩子不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