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婚之夜
已經入夜,離王府都還沉浸在一片喜慶之中。艷紅的裝袍還未褪下的鳳汐眠卻被人扛著從後門離開了王府。
那人的系列舉動極其順利,未驚動王府的一兵一卒就擄走了離王的準新娘。膽大包天,膽比天高。
「離王府的守衛也不過如此嘛。」躲在暗處看戲的一群人一陣幸災樂禍,一人卻突然嚴肅下來,「那人肩上的女子,很像一個人。」
鴿子和小六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轉,同時回答,「像是,鳳公子?」
鼠子便作出很是可惜的神色來,「那還愣著做什麼,追啊。」
今日他們幾人原本是想從離王府的後門偷溜進去湊個熱鬧,未想這門都還沒進就撞上了新娘子被盜的一齣戲。雖女子的鳳冠還未拿下,他們也是頭一回看見女子如此精緻的妝容,但誰讓鼠子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鼠子這本領還得升華,他見過的東西,就是精加裝飾,也能準確地認出來。
他這判斷力至今還未出錯過。
臨行前,他們還不忘給王府留下紙條。
主意是鴿子出的。跟在他身邊多年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小六此次卻看不明白他的作為,面上些許不贊同,「這鳳汐眠是冰岐國的公主,她嫁給離王,保不準這次又在琢磨著什麼壞心思。新娘子被截了,也能讓他們的奸計不得逞。你倒好,還給他留口信。」
鴿子卻道,「你懂什麼?她是唯一能帶我們找到烈莊主的人。她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能和眾兄弟交代?再說,我們這次幫了她,說不定還能從她嘴裡討到一些莊主的信息來,左右都是好事。」
小六不以為然,卻也不勸了,又撞了鼠子一把,「你覺得呢?」
鼠子挑眉,一臉色相,「我無所謂。反正英雄救美非我莫屬,就算離王趕過來了,也只是撿了我的尾巴。」
「……」小六無語,「瞧你這出息……怪不得這麼著急。」
一行人與那黑衣人保持著警惕距離,卻總能在最後關頭捕捉他的要行路徑。跟在最前面的鴿子察覺些許不對勁,「鼠子,你有沒有覺得,那個人的身形很是熟悉?」
小六湊上來說道,「我也覺得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
鼠子眯了眯小小的眼睛,「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黑衣人扛著鳳汐眠,一路往外暢通無阻,從一處隱蔽的偏門輕易就出了東城,步行矯健未有絲毫遲鈍,便是到了城外的破廟方才停下。
黑衣人將鳳汐眠放下,黑巾蒙面只余那雙凌厲的眸在外,盯著昏迷的鳳汐眠,眼裡閃過一絲陰鬱。
時下初秋,風吹得些許猛烈,破廟的門窗實在破爛,經風一吹,搖曳不停,吱呀聲時起時落,彷彿下一瞬就要被吹倒在地般。
「這個人對這東城的地形尤其熟悉,不好對付。」埋藏暗處的鼠子用唇語對鴿子說道,示意其他兄弟不能再靠近,「他的警覺性很強,待會我先進去探個究竟。」
鴿子伸手扯他的衣裳,「就你這小眼睛,能看得見個啥?我和你一起。」
這話聽起來欠揍,鼠子故意撐大眼睛瞪他,惹得旁邊幾人哭笑不得,卻也沒有太過,幾秒后又恢復了嚴肅,和鴿子商量作戰計劃。
此時破廟裡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黑衣人,對那男子恭敬得很,「少主,我知道你想替小姐出口惡氣,但這個人你千萬動不得。現下是特殊時期,國家安定要緊。」
被喚少主的男人紋絲不動,眉眼始終寡淡,「利用女人來穩固的江山,他早就不配在那把金椅里坐著,如此下去,天下遲早要亂。」
「少主,萬萬不可……」
「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
「少主。請少主切莫忘了老莊主的囑託,此事還需從長計議。」黑衣人已經跪下,男人卻依舊不為所動,視線不經意落在地上的鳳汐眠身上,正好看到她的手指輕微顫動。
黑暗中,鳳汐眠緩緩轉醒。
睜開眼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一股很強大的氣息急急壓迫,不免眉頭輕蹙,想站起來,手腳卻麻痹無力,只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極其冰冷的聲音,「離王妃的頭銜永遠不可能落在其他女人頭上。至於這個女人,她能不能活,就看離王敢不敢來了。」
鳳汐眠覺著這個聲音很是熟悉,沒來由的親切和疏離頓感交集,讓她的腦袋更沉三份。緩緩抬頭,對上一雙陰鶩的眸,面容卻十分平靜,「你們,是離王的仇人?」
男人輕微一頓。原以為聽到他說的這些話怎麼也會忌憚幾分,卻不想眼前的這個女子這般從容不迫,還用一種家常語氣問出這句話,沒有絲毫懼怕之意。
「你們既是離王的仇人,抓我一個女子過來做什麼?難不成閣下以為,離王會輕易為了我這麼一個遠道而來的陌生女子屈尊下臨這種地方?」鳳汐眠還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雖雙腳因無力還在微微顫抖,但她的腰杆子挺得直,說話輕緩而鎮定。
男人淡淡地看著她,並無受她半點影響。倒是旁邊的黑衣人,還在不依不饒地勸他收手,甚至在他提步往前之時還攔在他與女子之間,「少主,這個人不能殺。」
「飛華?」
男人默不作聲,這聲音是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來的。
「誰?」
三人不約往左側黑暗處看,鴿子和鼠子相互擠兌著走出來,哀怨的眼神要數鼠子更濃,不難猜出,方才「飛華」二字是出自鴿子之口。
兩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暴露在蒼白的月光下,與黑衣人仍有一道安全距離。鴿子試探地再往前一步,卻被飛華一刀攔住,「你們是誰?」
「飛華,是不是你?」鴿子急切問道,還不忘擦乾淨自己的臉,「是我,我是鴿子。」
飛華明顯一愣,握著刀的五指不由加重幾分力。今日他們是瞞著老莊主出來的,他追了少主一路都沒能把他勸住,現下又碰見飛鴿舊人。雖然鴿子以前在庄中深受老莊主重用,但也難保他們的心思還忠於飛鴿。人心妥測,這點風險他們擔不起。
是以飛華並未出聲,手裡的劍又伸出一寸,快刺到鴿子脖頸之時,鼠子快速了拉了他一把,「還說我眼睛小,你眼睛大,闖禍了吧?」
鴿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鮮有的后怕,卻也沒對鼠子流露感激,眼裡的疑惑更濃。忍不住瞟一眼旁邊的男子,然還未盯上幾秒,飛華那把刀已經再次揮過來,與鴿子鼠子兩人打成一團。
而暫時被冷落了的鳳汐眠,也露出輕微的疑惑之色。飛華,這個名字叫起來似乎很是順口,鴿子,亦如是。至於眼前這個袖手旁觀的男人……
他已經朝她再次走了過來,幾步之遙便出手掐住她的脖子,「看來,你是不能活了。」
吸入的空氣霎時緊縮,鳳汐眠的呼吸開始急促,可她沒力氣掙扎,就連胸口處也開始傳來細微的抽痛。她一手試圖拿開他的五指,另一隻手捂著胸口,很是難受的模樣。
鳳汐眠本以為他會繼續用盡全力,可在最後關頭,男人的手驀然鬆開。她得以喘了一口氣,彼時渾身無力且胸口難受得緊,正扶著柱子拚命地咳嗽,每一聲咳嗽都很是用力,最後竟咳出血來。
在她搖搖欲墜快要倒下之時,男子忽然伸手將其攬起,她也順著慣性倒在男子胸膛,借著他的攙扶勉強站立。
當下男子的手抓著她的手腕,臉上神情莫測,複雜難耐。此人身上的脈搏似有似無,看似無病實則病入膏肓,可她此前面色紅潤,又看不出絲毫的病態,著實怪異。
「少主,外面有人追過來了。」飛華突然喊道,已經與鴿子等人拉開距離。
男子凌厲的眸看向聲源傳來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面色蒼白的女子,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其脖頸處停留。
「主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飛華說完,已經丟下一顆煙霧彈,急色看著男子。情急之下,男子只好先將鳳汐眠放於地上,和飛華一起,從破爛的窗戶逃離。
鴿子和鼠子也想全身而退,可看到鳳汐眠蜷縮在地的痛苦模樣,這麼走掉也太顯狠心。
鴿子走過去扶了她一把,「喂,你,你沒事吧?」
「葯……葯……」鳳汐眠艱難地說著,嘴角那抹鮮紅的血更襯托她那蒼白如雪的臉,看起來些許恐怖。
「葯?葯在哪?你的葯長啥樣?沒有啊?」鴿子和鼠子二人在她身上找了須臾,都未找葯的影子來。倒是鼠子的念叨讓鴿子心煩意亂,「你能不能閉嘴?」
守在門外的小六這時候溜進來,「你們在幹什麼,離王帶人都快到破廟門口了。」
「急什麼,這不是不能見死不救嗎?」鴿子當喝一句。
「別瞎折騰了,離王自然不會讓她有事。」小六扯他的肩膀,「離王府有神醫,她死不了。等離王的人發現我們在這裡,你就活不了了。」
一旁的鼠子也覺得有道理,和小六使眼力,一同把鴿子拽了出去。破廟後面有個狗洞,他們這些人乞丐當得慣了,三兩下子就從那狗洞爬了出去。
也還好他們爬的快,離王府的侍衛就跟在他們後頭,伸手險些就抓住最後一個人腳。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太緊張,逃跑的時候還掉了一隻鞋子,也慶幸離王府的侍衛穿了鎧甲不方便,讓他們順利逃脫了去。
屆時,紅岫第一個衝進去,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鳳汐眠,面露驚恐之色,「綠鞠,快,公主的葯。」
話畢,綠鞠已經把藥丸喂入鳳汐眠口中,兩人合力給她渡氣,催化那藥丸的藥效發作。許久,才見鳳汐眠緊皺得眉頭有些舒緩。
「公主,現在感覺怎麼樣?」
鳳汐眠抿開一抹淡笑,緩緩道,「好多了。」在紅岫綠鞠兩人的攙扶下站起身子,視線里走進一襲紅袍,皇甫釋離正在三米遠處看著她,下一瞬已經大步跨過來,將她打橫抱起。
鳳汐眠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動也不想動,一時不想去揣測他這舉動背後的心思。唯一能猜到的就是,今晚的事和他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