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膠著的局勢
「……溧陽侯府的人又進宮了?」李麗晗聽了木香的回話,有些吃驚,放下了手裡的香葯。
木香點頭,卻又眨眨眼沒有說下去,分明還有什麼話,李麗晗看了她一眼,笑了:「你們先下去吧。」
幾位挑選來的調香宮婢屈膝應著,退了出去。
木香看殿中無人,這才急急忙忙上前來,小聲地道:「婢打聽到了,昨日溧陽侯夫人入宮大半個時辰便匆匆去了,方才又有人遞了溧陽侯夫人的牌子進宮來,要求見雲貴妃娘娘。」
李麗晗一手支著下巴撐在案几上,另一隻手輕輕叩擊著木質雕花憑几:「來的人是溧陽侯夫人?」
木香搖頭:「看守安禮門的海桐說來的是溧陽侯府的一名僕婦。」
僕婦?李麗晗一時納悶,若說溧陽侯府真有什麼事急著要見雲貴妃,也該是溧陽侯夫人入宮才是,怎麼會使了個僕婦來,照規矩僕婦是不能入宮的,又為何遞了牌子進宮?
她思量起這些時日的事來,總覺得這裡面必然有什麼蹊蹺,肅了臉吩咐木香:「讓人好好留意那僕婦,有什麼舉動都來告訴我。」
木香應著,悄悄退出殿去。
雲貴妃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她不相信雲貴妃還無知無覺,她可是想方設法求見聖人許多次,卻都沒能救得了李麗萱,如今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關在寒香殿里。
她必然是在打什麼主意。
李麗晗一時焦急起來,起身在殿中轉了幾圈,才走到窗邊站住了,看著在北風中瑟瑟的梧桐樹,難道她們要一直像從前那樣被動等著別人動手,長此以往只怕防不勝防!
姚女史進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臉陰沉站在窗邊的李麗晗,嬌小的身子挺得筆直,神色凝重,讓她心裡也不由得沉了沉,小心地上前:「殿下。」
李麗晗沒有回頭:「石青可安排好了?」
姚女史低聲道:「人已經去了千牛衛了,只是……」
她吞吞吐吐,像是有話要說卻又不敢開口,李麗晗轉過身來,坦然望著她:「你是想問我為何要送了石青去千牛衛吧?」
姚女史不料自己的心思早就被李麗晗看清楚了,一時心裡發虛,連忙點頭:「殿下,石青如今在金吾衛中也算有頭臉,金吾衛又是聖人親衛,千牛衛……終究是比不上,為何不讓他留在金吾衛中,日後也能為殿下所用?」
李麗晗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女史是宮中的老人,應當知道在金吾衛中想要晉陞何等困難吧?」
這個姚女史倒是知道,金吾衛雖然是聖人親衛,為十二衛之首,但裡面的職缺大都是勛貴世家子弟世襲的祖蔭,真正尋常出身想要在裡面搏個前程卻是難上又難,石青在金吾衛中好些年也沒有個出頭之日,也是因為這個緣由。
李麗晗見她沒開口,便接著道:「他去千牛衛,雖然及不得金吾衛風光,但之後未必就不會有機會,端看他自己會不會把握。」
金吾衛雖然是聖人親衛,但千牛衛才是真正掌握太極宮戍衛的,最重要的是,李麗晗不想改變石青的命運,當年的石青就是自請去了千牛衛,在千牛衛中一步步成了手握太極宮數衛兵權的權貴。
這一世李麗晗依舊會讓他照著原本的命運走下去,只是站在他身後的人將不再是越王,而是她。
「太極殿有什麼消息沒有?」說完石青的事,李麗晗輕蹙的眉頭還未解開,轉身回了榻席上。
姚女史合上了窗:「太極殿的睦榮送賞賜來時帶了句話來,眼下就要是年節,玉清觀昨日送了供奉的玉牌來,聖人留了在太極殿里。」
李麗晗一怔,這算什麼話?往年年節皇家供奉的寺廟與道觀在年前都會送了這些吉物來,只是都被送去了儀元殿中擺著,並不會被留在太極殿里。
難道……
姚女史低低道:「怕是聖人有心送了平樂公主去玉清觀。」
因為蓮華殿的事,聖人就要送李麗萱去玉清觀?李麗晗一時有些不敢相信,李麗萱素來深得聖人喜歡,這些年來在諸位公主之中也是最為得臉的,聖人與雲貴妃對她都極為寵愛,從來不捨得讓她受委屈。
可是就是這樣幾日的光景,聖人居然能狠下心要送她去玉清觀,一個被趕出宮去道觀清修的公主之後的日子該有多難過可想而知。
李麗晗一時不知道心裡究竟是什麼感受,複雜難言,許久之後嘆了口氣。
姚女史卻是神色平淡:「未必就是因為蓮華殿,只怕更多緣故是因為溧陽侯府。」
溧陽侯府江南雲氏,百年詩書世家,在士林之中也是飽受敬仰,當年聖人登基便是由雲家帶領儒生士林中人入朝擁護,成了穩固大周社稷的一大助力,聖人才能平復丙戍之變的震動,真正掌握天下。
所以這些年來聖人待雲家不薄,不但給了雲家世襲的侯爵之位,還納了雲氏嫡女為貴妃,讓她掌握六宮許多年,人人都以為只要有雲家在,貴妃便在,有貴妃在,雲家便在,李麗晗也一直以為雲貴妃才是前世所有悲劇的主導者,是雲氏要除掉上官氏。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一切不是那麼簡單,雲氏一族並非無懈可擊,在聖人心中似乎也對雲氏有了戒心了。
她不禁開口問道:「可是雲氏多年受聖人看重,聖人怎麼會……」
姚女史搖了搖頭:「如今還不可知,畢竟溧陽侯府還沒有動靜,聖人也只是罰了平樂公主禁足,再無別的舉動。」
雲氏一族終究不比尋常貴府,他們家世淵源有如龐然大物,雖然比不得寧國公府顯赫,根基卻是十分牢固,聖人怕不會輕易動他們,所以一切都還有變數。
李麗晗想著,心中更是煩悶,這樣的情形反而膠著,看似她們已經站在有利之處,實則裡面暗藏波瀾,她們不能再被動等著別人的安排,無論如何選擇應該放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