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武當道人
?宣蒙與可欣拚命奔了一陣,離江岸已有一里多路,這才停下,張口氣喘,回望江邊,那漢子早已沒了蹤影。兩人想著江中的情景,互相望了望,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可欣才嚶的一聲,撲在宣蒙的懷中,「嗚嗚」哭出聲來。這時,已近夏尾,早上清涼,二人全身濕漉漉的,被風一吹,更是發冷。宣蒙身上已沒有外套,光著上身,穿著短褲。
他摟著可欣,任她哭泣著,心中卻是愁苦,兩人身上一紋錢沒有,這前面的路怎麼走?可欣哭了一陣,慢慢止住哭聲,卻道:「宣蒙,別怕,吉人自有天相,我們幾次死裡逃生,說明上天在暗暗保佑我們。這兩冊秘笈還在,我們找個地方,好好修練,以後一定要殺光修羅教人與天下的惡人,為我們的父母親人報仇。」宣蒙本在安慰她,忽然聽她說出大人似的話來,不禁愕然,轉念一想也對,這些都是修羅教害的,一定要報仇。於是把那薄冊子與絹帛交於可欣,讓她揣在懷中,免得招眼。
二人慢慢前行。宣蒙光著背?,怕人家笑話,更是盡量避過路人。上午,陽光很好,他們身上的衣服慢慢幹了。
二人身無分文,從那日起,宣便有一吃,沒一吃的,漫無目的向前而行。遇到村莊,宣蒙就到農戶家乞討。好心的農戶,給點殘羹剩飯,算有的吃,遇上不善良的,反招一頓臭罵。每次討來的飯菜,好的盡量省給可欣吃,等到可欣吃飽,他再吃剩下的。可欣常常邊吃邊流淚。有一次,宣蒙到一個大戶人家乞討,誰知飯沒討到,反被惡管家喚狗咬了一口。那惡管家哈哈大笑,嚇得二人倉皇而逃。宣蒙腿上被咬出血淋淋的一塊,直過十多天方好,腿上終究留下了一個傷疤。可欣常常撫摸著傷疤哭泣。夜晚,二人只在路邊、山石旁相依而卧。
一天一天過去,天氣慢慢涼了下來,夜間二人常被凍醒,互相摟抱著,縮成一團。
這樣過了一個多月,天氣更加涼了,二人越來越是愁苦。這日,他們走進一片山林,突聽有「救命,救命」的大叫聲傳來。二人悄悄過去,躲在大樹后探頭一瞧,只見一個惡漢正有林中毒打一個莊稼漢,揮著短棒,沒頭沒腦的亂砸。那莊稼漢滿地亂滾,口中不住哀告:「劉二爺,行行好,饒了我這次,到年底,我一定連本帶息還給你。」那惡漢道:「你已拖了五年,二兩的銀子翻成五十兩,每次你都說下次,看來這銀子你是還不了了。我打死你,要了你這條命,權作抵債。」邊說邊打,越打越凶,眼見要出人命。
這時,突聽一聲大喝傳來,「住手,兀那漢子,你想打死人么?」不知何時,林邊已多了三個騎馬的道士,穿著青一色道袍,背縛長劍。
那惡漢抬頭一看,見是三個道士,喝道:「他欠我的錢,還不起,我就要他的命,關你們什麼屁事?」那最年輕的道士,約三十多歲,怒道:「還不起錢,就要他的命嗎?你還有沒有王法?」那惡漢道:「臭道士,少管閑事,什麼王法,我只知他欠我的錢。」口中說著,棍棒又打將下來。
那年輕道士忍耐不住,道:「兀那漢子,你講不講理?」也不見他怎麼作勢,已一下到了惡漢的面前,伸手拽住惡漢的棒頭。惡漢正打的興起,突被拖住棍棒,抬起一腳向道士下身踢去。
那道士見惡漢狠毒,一屈膝,抵住他的腳,右手伸掌向他胸口按去。只聽那年長的道士道:「通慧,不要傷了他的性命。」那道士應道:「是,師叔。」只見那惡漢身體向後猛地平平飛去,砰的一聲重重摔在五丈開外的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那叫通慧的道士道:「這次饒了你,下次再被我遇到,定要了你的命。」惡漢這才知這幾個道士不好惹,翻身連滾帶爬下山而去。通慧來到莊稼漢身旁,問道:「你沒事吧?」莊稼漢連連道:「謝謝道爺,謝謝道爺。」
這時,年長的道士道:「通慧,我們接著趕路吧。」通慧答應著,翻身上馬。宣蒙見惡漢毒打莊稼漢,大是憤憤不平,及見那道士出手相救,武功又高,心中敬佩無已,與可欣從樹後走出,扶起那莊稼漢道:「大叔,快起來回家去吧。」那三個道士突見有兩個小孩從林中鑽出來,衣著古怪,看了一眼,又繼續趕路。
宣蒙扶起莊稼漢,安慰一番,也向前走。沒走多遠,只聽前面馬蹄聲響,那三個道士又迴轉來。見到二人,年長道士從馬上跳下,走到面前道:「兀你這伢子,要到哪裡去?」
宣蒙陡聽那道士稱他伢子,不禁一呆,道:「我們走親戚去。」因他的故鄉稱小男孩就叫作「伢子」。
那道士見宣蒙一呆,點了點頭,向那兩個道士道:「通悟,通慧,你們下來把這兩個孩子抱到馬背上,帶他們走一段。」「是」,二人跳下馬來。
宣蒙見狀,急道:「道爺,不敢麻煩你們,我們自己走,謝謝你們好意。」那年長道士道:「你這孩子這麼小,便知扶助別人,頗具俠義之心,是個好孩子。這裡是曠野,遠近無人,萬一有猛獸出來,豈不害了你們性命?還有,我以前未出家時,也有個娃子,象你這般大,被狼吃了。孩子,上馬吧,我們也是朝南走的。」說著眼圈一紅,嘆了口氣。
宣蒙雖不知他們的來路,但見這道士說的傷心,又親見他們的俠義之舉,絕非修羅教狠毒之流,不忍再拒,道:「那太謝謝道爺了」。那道士道:「謝什麼謝,這是我們習武的俠義之士應該做的。」於是宣蒙與可欣分別坐在兩個年輕道士的身前,向前而行。
這一路之上,那年長道士有一嗒沒一嗒的與二人聊著。他自稱是武當山的道士,道號玄武,今年五十五歲,由於練武,內功精純,顯得年輕了許多。他又極力稱讚武當派,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大門派,武學博大精深,代代都有高人,本門的掌門玄機道人,就是一位大高手。武當派門規森嚴,人人行俠仗義,鋤暴安良。說得宣蒙與可欣神往之極,真想就此拜他為師,加入武當派。
宣蒙故意問及修羅教。玄武稱道,修羅教不是武當派的對手,掌門人聽說修羅教在江湖中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大是憤怒,正要向其發難,除掉他們。宣蒙聽了,愈加神往,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自己與可欣正沒有去處,若得他們允許,便隨他們上武當山,也不怕修羅教追殺了。
不到兩個時辰,進了一個鎮子,眾人投了一家客棧。玄武特意給宣蒙與可欣買了兩件鮮光的衣服換了。直到這時,宣蒙才擺脫一個多月來小丑似的窘狀,對玄武更加親近。
是晚,玄武與宣蒙、可欣同住在一間房中,為他倆攏好被子,方才上床。睡至半夜,宣蒙模糊中感覺到好象有人在他身邊找些什麼,不過倦得厲害,實在睜不開眼。直到天明,方才睡醒,玄武已起身。眾人吃完飯,接著趕路。
這一日走得很快,玄武為他倆租了一輛馬車,舒舒服服地躺著,一天走了近百里路程。直到晚上,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玄武依然與他倆一個房間。可欣睡的時候,秘笈是貼身收著的。半夜中,宣蒙又感覺有人在他身上搜東西,依然無法睜眼。第二天,宣蒙把這情況告訴了玄武,玄武道:「沒有人進來過,可能是你作夢吧?」宣蒙點了點頭,心中十分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