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上章 說好的你一直都在呢(一)
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在接下來的某一次穿越的時候,一直習慣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竟然會不在。
噢,「不在」的意思不是死翹翹了,只是據黑洞大大語音留言說,滾筒洗衣機大概是超負荷運載可能需要檢修然後我家那位的降臨時間也許要晚點了。
知道真相的我連差評都懶得給,反正我早就不指望黑洞大大能開發出什麼實用性功能,而且即使給它喂葯它也吃不了,所以還是早早放棄治療吧。
這裡是位於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州立醫院,而「我」是一名初出茅廬的年輕律師,目前正野心勃勃地想要打贏一場前輩們都不太看好的官司——單憑這個案子的檢舉人是跟「我」有點舊怨的某位女律師這一點,就值得「我」十分樂意解下這樁大概是沒有錢拿的援助性質辯護。
沒有錢,不要緊,誰讓姐這一次穿越的身份跟上一次一樣壕得不行。重點在於被指控謀殺以及傷害罪的,是《美版中毒》里那個狂熱迷戀著嫂子還把自己當成哥哥最後被嫂子差點刺死的男主角。
是的,只是差點刺死而已。
這樣都沒有被搞死的羅曼·布萊森正躺在我面前病床上,臉色蒼白,嘴唇乾澀,眼神空洞,而他的臉上似乎沒有絲毫的戾氣,看起來就像是任何一個迷茫失措、找不到自己活下去方向的人。
他看向我的眼神陌生而帶著顯而易見的防備,就像一瞬間全服武裝起來的刺蝟一樣,讓我原本還有一些微小期盼的心直接沉入谷底。
這並不是我所愛的那個、眼中時刻氤氳著溫情的男人,而是還沒有被人穿越的原裝狂暴max版本。
我抿了抿有些發乾的嘴唇,面上的神色未動分毫,只是冷靜地與他對視,隨手將卷宗遞給了他。
我盡量用平靜的語調公事公辦道:「布萊森先生,如果你完全不想配合我的工作的話,我會很難幫到你。」
羅曼冷嗤了一聲,用幽深得有些兇狠的眼睛斜睨了我一眼,直接偏過頭沒有開口。
哎呀我這暴脾氣,看到眼前這張和我家男神大大一模一樣卻時而心如死灰時而暴虐危險時而桀驁不馴的臉,簡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拳頭直接給這個熊得不行的傢伙腦門上來一下,說不定頭部受到重擊還能提前讓我家甜心安全無副作用地穿越呢。
花容月貌,不及你臉;驚鴻絕艷,不及你臉;國色天香,不及你臉;仙姿佚貌,不及你臉。
默默念了幾句邪教組織的非官方標語,我頓時感覺整個人好多了。
要不是看在那張熟悉的英俊臉蛋的份上,本宮分分鐘打爆你!可惡的土撥鼠膽敢挑釁哀家!憋以為你不給我正臉我就不知道你眼裡的不屑!姐可是從小被土豪老爹訓練過自由搏擊的戰鬥人員!不僅精通三百六十五種密室逃脫手法、熟練駕駛拖拉機挖掘機以及坦克、還精通各式槍械武器——咦,怎麼感覺有種殺手/特工養成的錯覺——並且總知道怎麼揍得你這種傻大個兒嗷嗷直嚎疼到叫爸爸!
噢,我可是一隻又美又壕智商奇高武力值更高的瑪麗蘇,雖然沒有七彩的會發光的頭髮以及眼珠,但我有一顆已經完全被中二病毒佔領了的超·絕大腦,完全是全方位花式吊打你這隻中庭的螻蟻渣渣!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胸中想要跟男主角撕一撕的激蕩之情,繼續說道:「布萊森先生,你涉嫌蓄意殺害你的前女友凱西·里格斯,以及試圖侵犯你哥哥瑞恩·布萊森的妻子——傑西卡·布萊森,對於以上兩點,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我目光專業且專註,可羅曼瞅都懶得瞅我一下,更別提開口了。
見他完全沒有回答的慾望,我心中獰笑嘴上卻說:「據我所知,這次是布萊森太太本人親自報的案,那麼作為你的辯護律師,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否真的在不顧傑西卡·布萊森本人意願的情況下,清醒地侵犯了她?」
羅曼狠狠地一拳砸在床沿的鐵架上,猙獰地盯著我,低吼道:「不!我和傑西是相愛的!我們過得很幸福!她還告訴我她有了我的孩子……」
他單手抱著頭,濃密的雙眉緊緊皺在了一起,看起來像是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以及自我折磨中。
雖然羅曼哀傷悲痛到無法自制的眼神並不是在作假,可看過這部電影的我只覺得一股子寒氣從我尾椎一下子攀爬到了頭頂:我清清楚楚地記得,羅曼在被傑西卡發現了真相之後,直接毫不留情地對這個自己心愛的女人施以暴力,也活該傑西卡現在對他避如蛇蠍了。
不,應該說一直以來傑西卡都在對他避如蛇蠍,她害怕他,恐懼他,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羅曼骨子裡的暴戾,可也就是她親手毀了羅曼這輩子唯一有機會去做一個好人的能力。
我提醒道:「可是布萊森太太拒絕見你,這也表明了她的態度。」
羅曼·布萊森不僅有狂躁的暴力傾向,更有一定程度上的精神分裂,他在扮演那個與自己一同出車禍的哥哥瑞恩時,連對著鏡子時看到的也是瑞恩的身影,如果改行去演電影的話,絕對比用拙劣的謊言欺騙一個女人的心有前途得多——因為前者欺騙的,就是千千萬萬無知少女的心了。
他那眉眼含笑、溫和純善的樣子,幾乎可以讓任何人無法將「瑞恩上身」的他與那個粗魯無禮的暴力狂羅曼聯繫到了一起。
雖然我知道羅曼的行為是病態的、錯誤的,但我還是受不了他裸著上半身只穿著一條鬆鬆垮垮顏色渾濁的工裝褲的模樣,看到男神大大難得一見的腹肌翹臀大胸肌,我真是想想就要感動到熱淚盈眶了。
雖然,眼前這人真的是心理有病。
「傑西……」羅曼整個人一下頹唐了下來,剛剛那種如狼一般的眼神彷彿只是我的幻覺,他喃喃道:「我為了你做了一切……為什麼……」
他的眼睛失落得像是一個失去了一切的孤獨孩童,眉眼之間籠罩著深沉的憂鬱。
這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兒,要不是我已經有了一個甜得不得了了不得的男票,而且事先知道他的前女友就是被他親手弄死的,搞不好還會把持不住默默在心裡憐愛他三十秒。
羅曼抬眼看我,眼裡還有著尚未散去的霧氣以及水光,他用帶著點兒顫抖的語調問道:「我可以去看看瑞恩嗎?我有話想對他說。」
我不置可否,只是詢問了病房外的警察——出乎意料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大概是被刺中了頸部大動脈的羅曼能活過來已經很艱難了,臉色看起來蒼白如紙的他要求見一見自己唯一的親人也沒什麼值得禁止探視的。
但儘管是這樣,那個看起來比我還青澀的年輕警察還是例行公事地跟著我們去了瑞恩·布萊森的病房。
羅曼手背上還扎著點滴,一手有些無力地倚靠掛著鹽水瓶的移動鐵架子,一手顫顫巍巍抖個不停,似乎想要觸摸哥哥瑞恩那無知無覺的面容。
瑞恩緊緊閉著雙眼,即使是這樣也掩不住他整個人散發出的溫文而儒雅的氣質。他的眉目並沒有弟弟羅曼出色以及深刻,可組合起來卻溫柔得恰到好處,就像每個女孩兒曾經在幻想之中喜歡過的成熟男人的模樣。
我悄悄靠近了一動不動的羅曼一步,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看樣子已經從那一場畸形的愛戀之中平復了下來,可我總隱隱感覺到有什麼更加可怕的野獸隱藏在他那張英俊的皮囊之下。
此刻安靜的病房之中,只聽得到維持瑞恩生命體征的醫療儀器發出的滴滴聲,以及這個房間里我們三個人或輕或緩的呼吸聲。
羅曼顫抖的手,終於緩緩地落到了瑞恩的臉頰上。
他就像任何一個正無限眷戀著自己親人的弟弟一樣,目光溫柔之中帶著點兒清晰的愧疚,足以讓大多數人相信他此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源於自身無法自制的瘋狂愛戀,而不是那不為人知的陰暗慾望以及對於哥哥的嫉妒原罪。
「瑞恩……」他喃喃道,聲音酸楚地令人心碎。
那清澈而哀愁的目光真叫人忍不住就想原諒了他所有的過錯。
但可惜這些人之中並不包括我。
我清楚地注意到他那雙深邃得近似黑夜的灰綠色雙眸之中,極快地顯露出暴戾的凶光,下一秒倏地抓起掛著鹽水瓶的鐵架子就往病床上的瑞恩狠狠砸去——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當時我就對準羅曼的後腦勺一肘子下去,再順手一撈把快要砸上瑞恩的鐵架子勾了回來,還有空閑接住羅曼昏迷過去瞬間軟倒的高大身軀。
這身體脫光了以後果斷也是要腹肌有腹肌、要胸肌有胸肌的強大戰鬥種族,將近兩米的漢子被我拎著跟只小貓似得。
我在那個小警察還沒反應過來的驚詫眼神之中毫無壓力地提溜著羅曼的衣領,然後拖著他直接丟到了另一邊空著的病床上,接著拿出我的專業水準用嚴肅認真的語氣煞有介事道:「剛才布萊森先生有點手抖了,我想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好。」
小警察飛快地張了張嘴,卻不知為何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後退了幾步。是我的錯覺么,可我總覺得比起昏迷的羅曼,他似乎更加不想跟目前正在慢條斯理撫平套裝短裙上褶皺的我呆在一個空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