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王的呵斥

建築是一種藝術，每個大國的建築都難免恢弘大氣，燕國宏偉，巫咸國神秘，楚國擁有的建築同樣瑰麗，但比他們更注重中和、平易、含蓄而深沉的美。

楚國的樓閣十分開敞，樓內外空氣極其流通，似乎將建築代表的人類社會和自然融為一體。造型上運用的是水平方向的層層屋檐，走廊欄杆環繞各層，極力削弱體型上的豎高感覺，使其能簡單的回顧大地，彷彿對天地無比眷戀。

屋面、屋脊、裝飾局部的曲線運用避免了僵硬冷峻，優美的呈現在天地間，體現楚國人對自然和天地的嚮往和崇敬。

樓閣中，羋林跟著羋號，踏過漫長的紅日大道，出現在楚國國主面前。

正在翻閱文書的楚國國主沒有將手中的東西放下，而是用手反覆順直下巴上的黑色鬍鬚。

「有事嗎？」

羋號一般不在這個時候找父皇，因為他要辦公。羋號遞上手中的信后，退到王座台階下。

「父親，這是燕國國相的信。」

「又來信了？」

「嗯！」

羋號給符伊尹寄過兩封信，後者寄了三封，這是第三封！

楚國國主有些焦心，羋號做事他一向放心，自從成人禮那天後，羋號無愧燕國皇子，除了對符冬妹的痴愛！

信只有一句話，楚國國主看后將其拍在桌上。陛下的反應羋號和羋林早已料想，後者低著頭，等著他發火，羋號則看著自己的父皇，看他怎麼說。

「我不同意。」

「為什麼？符伊尹都同意了！」

手中的文書丟到一邊，楚國國主是個粗獷的男人，夏日的他只穿了一件寬鬆的長袍，低領口下全是黑色的胸毛。

「羋號，你對這個女人太上心了，甚至失去了理智。」

羋林心想不好，他直稱羋號姓名，說明已經生氣了。

「應該說是女孩！」

「哼！你這麼想娶她？了解她嗎？」

「不了解，但會了解的。」

楚國國主名為羋熊，他聲音粗，猶如一頭野獸在呼氣。比起國主，他這個體格似乎更適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將軍！

「但我說不行。」

「因為她是燕國人？」

羋熊走下王座台階，慢慢走向羋號。

「不！只要你喜歡，別說是燕國，就算韓國、趙國、秦國，甚至西方土地上的人，你都可以娶！我不會因為地域限制你的幸福，甚至會鼓勵你，你還年輕，還不是君主，年輕就該大膽，不是君主就該無畏，你沒有束縛，你有權力追求這些東西！」

「那為什麼？」

羋號知道父皇禾很愛自己，但他不懂為什麼，父皇都這麼說了，為什麼不能娶符冬妹？

「你現在不是君主，但是皇子，也要為一國考慮！現在燕國的形勢，你沒有看清嗎？」

羋熊很討厭羋號這種鬼迷心竅的樣子，聲音自然加大時，羋號的心也被激動。

「不就是世界政府嗎？符伊尹態度明確，只要娶符冬妹過來，她就是楚國人，楚國和世界政府沒有半點關係，她在這裡十分安全。」

「那你的臣子呢？」

羋熊對著羋號大吼，他看過符冬妹的報紙，那時世界政府利用信鴿四處散布紅盾傭兵團的消息。

「符冬妹和段琴都是燕國人，現在世界政府對她們極其不滿，你不好奇嗎？為何偏偏在這時要你提親？」

「父皇，你派人出了楚國？」

羋熊話里藏話，他似乎知道很多。要想知道外界的消息，只有派人出去，畢竟這兩年報紙的數量已經減少，聽說西域界已開始使用播音來傳遞消息，他們有一種東域界未曾聽說過的科技。

「對！」

因為關心羋號，羋熊的人早已潛伏在燕國王城，並於三天前將消息送回。

「燕國現在的形勢如何？」

「世界政府要求燕國解除武裝，要求他們在商業上做出貢獻，還要帶走段琴和符冬妹。」

「那符伊尹口中的提親？」

「還不懂嗎？」

羋熊坐回王位，臉上肌肉緊繃。

「燕國在利用你！世界政府要帶走段琴和符冬妹，符伊尹以你會提親的原因拒絕了世界政府，這是一個權衡，要是你真的娶了她，會令楚國從中立之地倒向世界政府。東域各國本處於封閉，結果已有五國加入，你看看他們，那個有好下場？」

羋號遲疑。

「我只是提到過會提親，但未真正有行動，符伊尹以此為由，拒絕世界政府帶走符冬妹？」

他在梳理思路，羋熊道：

「看出來了吧？他肯定你會提親，你的痴情，已經傳到燕國人的耳朵里了！」

羋號最開始寫信是告訴符伊尹自己對符冬妹有好感，如果可以，他想娶她。當時那封信符伊尹很快回應，告訴他會考慮，但要等符冬妹歸來。羋號回信，曰：

若符至家，且有嫁意，吾便跨馬攜冠，送十里妝花。

符伊尹答：可！

「這麼說來，我確實被利用了。」

「放棄這個念頭吧！」

羋熊對愛情麻木，他妻妾成群，想要誰的愛就有誰的愛。若不是有了羋號，他恐怕還會再添人興。所以何必為了一個女人那麼拚命？他勸羋號放下，後者半響未答，有些失望，他以為符伊尹看到了自己的真心，沒想到只是他自己感動了自己。

「父皇，我不想放棄！」

「你說什麼？」

羋熊手中茶杯拍桌，瞬間化為碎片粉末。

「我說了這麼多，還不夠你回心？」

「父皇，我知道符伊尹心有利用，但他是燕國國相，一國之師，他肯定料到了什麼。而且我真的很愛符冬妹！」

為了顯現自己的決定，羋號的聲音大了些，引得羋熊怒目。

「愛？」

羋熊一腳將王座前的書桌踢翻，書桌飛向羋號，羋林看了看兩者，斗膽將其攔住。

「什麼狗屁東西？羋號，你對陌生人說愛，卻和最愛你的人吵架。」

羋號低頭，這件事比他想的複雜，只要牽扯到國家，他就要仔細端詳，他好歹是一國皇子。王的呵斥讓羋林害怕，但羋號沒有，他懂父皇。

「父皇，我想去一趟燕國。」

依之前羋熊的態度，他現在該衝下來對羋號大打出手，但他沒那麼做。

「想去可以，不準暴露身份，誰都不準說，能做到？」

「能！」

羋號堅定回答，雙目和羋熊對視，作為他的父親，羋熊知道羋號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以前羋號喜歡符冬妹，到處搜尋她的消息，羋熊讓他停手，但他沒有，所以他才做，現在他答應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絕對可以做到。

「去吧，快去快回！」

「是！」

因為有眼目在燕國，所以羋熊比羋號了解符冬妹的現狀。他會失望的，因為符冬妹心裡有人。

羋號走出大殿時，羋林問：

「陛下，真的讓他去？」

「對！有的事，他得親眼見到才會死心。你也去吧，和他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謝陛下！」

羋林說完，興沖沖的跟上羋號，羋熊看著兩人的身影，微微點頭。就算楚國的國土比燕國大三倍，也沒有楚國去燕國的路遠，羋號和羋林形同兄弟，一起出行有個照應。

羋林跟上羋號，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說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父皇擔心我一個人。」

「陛下真是個好父親！」

「沒錯，我也這麼覺得，但我一定要去燕國，看一眼符冬妹。」

「我陪你。」

「好兄弟！」

羋林笑的很燦爛，從小到大，羋號這個皇子從未欺負過自己，從未把他當過外人，只把他當自己的兄弟，羋號擁有的他也都有。就算羋熊送給羋號的珍寶，他也分一半給羋林，就憑這一點，不管羋號做什麼，羋林都願意陪在他身邊。

「那還回信嗎？」

「回！符伊尹說晚點提親，就訂今年十二月，期間四個月，時間充足！」

「好，那什麼時候走？」

「明日一早，我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

「為了不暴露，少收拾點。」

「放心吧，我答應父皇的事，一定會做到！」

羋林和羋號並肩，兩個一米八的男人走在一起像半個江山。

「我有些期待你當國主的樣子。」

「肯定和父皇一樣！」

羋林摸了摸下巴。

「是指鬍子嗎？」

兩人笑著回房，殿中，羋森景行禮，問：

「陛下，聽說您同意皇子和羋林去燕國。」

「嗯！」

「我還以為羋林那個小子在騙我。」

「你應該相信你的兒子，大事小事都是！」

「陛下，我不是不相信他，只是這件事太大了！」

「你是忠良之臣，覺得我該怎麼做才算對？」

羋森景思考片刻，恭恭敬敬的回答：

「楚國地大物博，為了避免災難，依舊要處於封閉式，所以這件事，必須避免過去，要是被牽連進去，恐怕難補過錯。」

「有道理，但羋號的性格你也知道，除了自己死心，不會停止對符冬妹的痴愛！」

「這麼說……陛下，你預料到了什麼？」

「嗯！歸來之後，他會自己放棄符冬妹。羋號那個孩子，向來不喜歡強迫別人，要是讓他知道符冬妹心有所屬，並且不是自願嫁給他，他是不會強求的，只有放棄。」

羋森景點頭，陛下考慮的還是周全。

「陛下，世界政府和燕國的事，告訴我們要多加小心吶！」

「嗯！我是不會讓楚國卷進世界政府的狂潮的。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現在已合千年，世界政府的統治也該結束了，我們不摻歷史末端的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