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四章 歷史趨勢

真正的商議是枯燥的，關於政治、經濟等話題也嚴肅而無味，可鮫人和人類的會議結局會很快廣為人知。而後，一場頗大的漣漪將圈圈散開。

會議后，老國王和望舒交談許久，後者給前者講當今形勢，前者靜聽，在夕陽的海邊聊到天黑，再到天亮。

「還沒聊完啊。」

星則淵和幼幽都起床散步了，海邊的兩人還像雕塑一樣坐著，似在感受潮汐和風，說著眾多關乎鮫人和人類的事。

「領袖間的談話是短暫的，可朋友不同。」

「他們都站在各自那邊，考慮的事也不同，還能成為朋友？」

「說不定呢。」

事實沒有那麼星則淵想的那麼美好，因為老國王和望舒始終沒有交心，他們這個等級的人，要想交到朋友很難，因為考慮的事是常人所無法想象，也無法理解的。一個種族的利益，沉重而艱難。

「我就說為何這麼急於召開會議，原來是因為東域界諸國的事。」

先前，望舒將所有事都告訴了老國王，後者聽之，語氣微變。人類果真沒他幻想的那麼友好，所幸也不算太差，因為暫時還未損傷鮫人族的利益！

「可此次挑選島嶼和海域，對鮫人族百利而無一害。」

「協議已簽訂，下個月這個時候，我的族人們會搬到『鮫人園庭』。」

這是老國王為東域界那片無人島鏈和海域取的名字。

「希望鮫人族能走上正軌。」

老國王苦笑，只是白須太多，將這份苦澀的笑容擋住。望舒這麼說也對，他們鮫人族已幾千年沒走上正軌，想想真是可憐。

躍入海中，老國王似不想再多言。

「國王陛下，我在和德古拉彭的戰鬥中接下一招幻術，幻境中，鮫人族選擇了東部海域，然後日漸繁榮。兩種族的矛盾越來越小，甚至幾十年後，兩族通婚。幻境雖然虛假，但我誠懇祝願，鮫人族能走向更繁榮的明天。而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兩族能做到真正的友好相處。」

「希望吧。」

老國王心情複雜，扭頭化作海面下的一道黑影，迅速離開。

在急速的水流和水泡中，老國王身形穿梭，很快與自己的軍隊會和，而後回冰冷的海神大裂縫。他們就要搬家了，雖然老國王還是有些擔心，可這一步，還是邁出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那個王國，告訴所有國民，阻擋鮫人追求光和熱的人類選擇了妥協。他們，將在一個有風有雨的地方，建立新的家園。

鮫人族千百年來的夢想實現了，而這一切，都和他們信仰的海神無關。從此之後，鮫人族將信仰時間神，並將其雕塑，立於尊貴的殿堂上。

雖然鮫人族和人類的法律還未完全統一，可成功簽署協議的事，還是很快在世界傳開。以前這等消息根本傳不到東域界諸國耳中，可現在他們都在等待。因此，一聽聞這個消息，各國沸騰。

近乎在同一時間，十三個國家都召開了國內規模最大的會議。大臣謀士身著官服，於百姓期望間鄭重走進大殿，而後在君王示意下或坐或立，一同商議結果。

十三個國家，上十億百姓，都等待著結果。而關心這些事的不止是他們，還有整個世界政府，乃至整個世界！

楚國，羋熊和大臣從多方面討論。巫咸國，大長老和長老們，以及十位城邦城主一同冥想以解此問。大和國，飛鳥至信和大臣們滔滔不絕的發表自己的意見。百民國及其他九個國家亦然！

這個問題已經拖得夠久了，各個國家想在今天該將其徹底解決。而在沃德夫多的辦公樓中，魯蘭青走進望舒的辦公室。

「首腦大人？」

當前是世界政府軍官最忙的時候，特別是作為上將的魯蘭青，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所以他不懂，望舒為何這時叫自己？

「最近很忙，可我有一些事想問你。」

魯蘭青坐在辦公桌前的沙發上，看著明媚的光從窗帘邊射進，照在望舒的身上，令其像光的化身。

「你覺得我當前做的事如何？」

「解決鮫人和人類的恩怨，甚好，而且東域界十三國很快會明白，一直拖下去不是辦法，遲早要提出加入世界政府。他們興許在糾結，該怎樣表達出自己的意願，可很快他們會摒棄前嫌，像這場戰爭一樣凝聚在一起，然後一同加入世界政府。共進退是他們當前最好的選擇！」

「你的猜想很不錯，我覺得也會這麼發展。可你覺得鮫人族安定，世界政府空前擴大后，我們該做什麼？」

「如首腦之前所說，等世界政府真的迎來那一天，我們所要做的，便是維護和平。和平不難，難得是長久和保持。」

望舒閉上眼，儘力回想著幻境中的事，那種真實，險些讓他沉溺，永不能歸來。

「還記得薛寶寶的幻術嗎？」

「記得！可你從未提過幻境中的事。」

「幻境中，你成了世界政府首腦，坐上了這個位置。」

魯蘭青臉上閃出一抹驚愕，可渾濁的雙眼依舊無光。

「望舒，不管外表還是真實年齡，我都比你大。」

魯蘭青一改之前的嚴肅，換作輕鬆的語氣，可望舒的口吻讓他害怕。因為後者絲毫沒有說笑的意思，反而在做極為重要的交代。彷彿明日，他便要離開。

「年齡只是一部分，幹勁才最重要。」

「你不是走出來了嗎？」

苦笑著搖頭，望舒看向窗外的強光，語氣無奈，伴隨一聲長嘆。

「哪有那麼容易啊，我只是在騙大家而已。我走不出來的，那場幻境，將我最終的幹勁都磨盡了。」

「其實從穿星死後，你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

「她的名字曾是我的口頭禪，無論何處何地，我都會習慣性的叫出她的名字。她也曾明了的問我一些問題，我知道她的小心思，可我是首腦啊，兒女情長，怎麼能碰呢？」

「現在，後悔嗎？」

杵著犼頭拐杖，魯蘭青走到他身邊，兩個年齡加起來輕鬆過百的老人看著廣場中忙碌的世界政府軍官，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那是發自內心的感慨，感慨自己的渺小，和自己對時間流逝的無奈。

「後悔也沒用。」

「現在情況特殊，你不能走，就算是死撐，也得撐住！」

「嗯！我會撐住的，可等這個冬天過去，等明年春暖花開，不管是鮫人族還是東域界各國肯定都穩定了，那時，你便上位。」

「我一個瘸子……」

魯蘭青想拒絕，他這個性格，每天看看幻想小說還行，要是坐在首腦的椅子上，估計會把自己逼瘋。他是那種對很多事都不上心的人，但一上心，就像鑽牛角尖一樣不達目的不罷休。

比如他年輕時討厭社交，從不在公共場合發言，像個透明，這才一把年紀當上上將。有時實力夠了，還需要人提拔，不是所有珍珠藏在泥土裡都會被人發現。

「別找借口了，你可以的。」

「我最多當五年，五年後我也該安心養老了。對了，世界政府的體系還要變，這個得提前，我不想在我任職的過程中搞這麼麻煩的事。」

「可以！我會像操辦自己後事一樣處理好所有事，等你上任，只用維持和平，和挑選新的首腦。」

撓了撓頭，本就像枯草的頭髮更亂了。

「哪有那麼簡單，估計接下來的五年，我的頭髮會掉光。」

望舒知道，魯蘭青其實不想當，但沒辦法。現在能做首腦的，只有他了！資歷最深的尼古拉丁葉落歸根，炮牛藿米多和劍兔明日夢不知去往何處，至於鷹眼霍正娟和牙魚木傑良。一個因為實力略有欠缺，一個太過年輕，所以都無法勝任這個位置。當前，只剩下身邊這個亂髮老人——魯蘭青了！

「加油！」

魯蘭青點了點頭，感受著望舒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肩上。

「去把《神之守望人》的最後一本看完吧，然後，安心的做上五年首腦。」

「幻境中，下一位首腦是誰？」

「幻境終究是幻境，有的事不是真的，為了避免誤導你，這個就不說了。」

這未嘗不是好事，所以魯蘭青不再多問。

「去吧，這段時間的事交給我。」

魯蘭青離開的腳步略顯急促，在一連串腳步聲后，望舒一人看著廣場發獃，內心絞痛。穿星啊穿星，你可知我多想你……

每個人都有極限，可身體的極限和內心的極限不同，望舒能承受超乎自身承受力的攻擊，可他的心早已破碎不堪，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擊。可他首腦的身份讓他為整個世界著想，他始終堅持著，想完成這最後幾件事。

最後的最後，他已想好自己的結局，那是他能想到的，最夢幻的離世方式。

溫熱的光令人疏懶，望舒脫掉外套，一個人坐在偌大的辦公室中，不經意間嘆出一口氣。

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吵醒他的，是桌邊的鸚鵡通訊器。

抹了抹臉，望舒按下鸚鵡通訊器的頭，聽其說：

「首腦大人，東域界那邊有動靜了！」

這是當前唯一能讓望舒睜開惺忪睡眼的話。

「東域界十三國有著商議的傾向，大和國君主飛鳥至信公開表示，會加入世界政府，他說他相信親王！」

望舒沒記錯的話，大和國的親王，是星則淵。

不愧是歷史趨勢，現在所有國家走向的路，都會越走越寬，因為它們，將和世界政府融在一起！

東域界

鬼國

鬼娃好奇的問：

「鬼王，其他十二個國家都派出使者聚集在百民國了，我們也要派人嗎？」

「已經派了！」

鬼娃是武將，此時滿臉驚愕。

「為何我不知情？」

「臨時決定。」

鬼王心情沉重，怕走錯一步，這鬼國就敗在自己手中。

「可剛才的大會上，大臣們還一直表決不能……」

「鬼娃！」

氿泉呵止鬼娃，令健碩的他退後幾步。

「鬼王，不要太過擔心，我們加入是歷史趨勢，而維護這種趨勢的，是神！」

鬼王頷首，希望如此，希望星則淵，真的能讓他們太平。看向灰濛濛的天空，鬼王於心中豪壯的呢喃：

「偉大的星則淵，星耀世界的神吶，請保佑我們做的決定沒錯吧！保佑我們長久太平，保佑這人世沒有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