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五章 光

老國王帶著軍隊，穿越新世界的東部海域，順元初界下潛萬米，回到鮫人王國。這段路程對人類來說太過漫長，每走一步都需要無比精確的計算，否則在深海，若泳翼破裂或船體受損，一船的人都凶多吉少。可鮫人們如人般履於平地，動作迅速，很快出現在等候著的鮫人眼前。

作為「光」組織的領袖，赤需十分關心此次協議。在他關切的眼中，老國王點了點頭。

「敲響海神鍾，召集所有族人，我要事宣布！」

說罷后，海神鐘敲響，全族老少從四面八方開始聚集。居高臨下，赤需眼中的鮫人猶如條條黑影。

「國王，情況如何？」

「一切順利，我們將擁有自己的一條島嶼鏈和一片海域。」

「這就是貪婪的人類嗎？把我們原本擁有的大海劃分為這麼小一份。」

「夠了！」

老國王聲音很冷，令赤需有些意料不到。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老國王擔心別人產生和赤需一樣的不滿情緒，所以態度嚴峻。

「遠古時期，我們確實和人類一同享有星耀世界，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人類完全有碾壓我們的資本。你應該知道，人類世界爆發了一場戰爭，這場戰爭聚集的強者是我們的數倍，我們根本鬥不過。」

「所以需要忍氣吞聲？」

赤需是紅魚，脾氣稍稍控制不住就會暴走，就像此時一樣。他紅著眼，一口尖牙張合間散發著自己不甘的情緒。若不是身邊有火岩和刺，他估計會更暴躁。

相比其他鮫人，赤需更懂得人類世界的事，現在星則淵成了神，他還以為他有多公正，沒想到還是沒擺脫人類的本性……

「不！我們需要知足。」

老國王一對渾濁的雙目盯著赤需，令後者有些不自在。

「你說的沒錯，即便我們現在擁有一片長島鏈和一片海域，還是無法和人類的領土做對比，可要是不通過神靈，我們要戰死多少鮫人才能得到這片地域？你覺得人類心甘情願給我們海域？這都是神提出來的，如果沒有他，我們還要待在這地方。你想離開，我也想，現在既然有機會，就得知足。我們現在沒有討價還價的實力，明白嗎？」

神色緊張的空來到赤需身邊，手掌拉住他，令後者的情緒逐漸穩定。

「赤需，冷靜一點。」

「明白了，抱歉。」

赤需聲音中的嘶啞消失，理性取而代之。

老國王看著聚集的鮫人，等人差不多齊時，他朗聲說：

「我有消息宣布，這個消息，將就此改變我們鮫人族的命運。」

嚴肅的老國王令大家肅然起敬，在鮫人們都挺起胸時，老國王說的話讓他們緊繃的神經瞬間瓦解。

「在時間神的幫助下，我們談判成功，擁有一片足夠我們生活的海域和島鏈！」

此話一出，百萬鮫人歡騰。他們興奮的扭動魚尾，甩動手臂，令海底裂縫上方的海水冒出無數水泡。這一刻，幽冥冰晶慘淡的冷光已無法照亮這個種族，他們將離開。

面對族人，老國王的聲音通過海水傳到大家耳中。

「並且我們和人類首領達成一致，人類不得干預我們的生活。」

說到這，鮫人們的歡呼聲更大。

「收拾東西吧，我們即將啟程，朝新的生活而去。」

展開雙臂，老國王像擁抱著嶄新的生活。於其動作下，鮫人們皆行禮，似乎在感謝神靈的饋贈。

一串串水泡中，鮫人們散開，他們各自回家，開始收拾行囊，用一個個水球將他們的生活用品裝入其中，老人和孩子都在笑，他們很快做好準備，唯恐落下什麼。彷彿慢一點就會錯過大部隊，彷彿慢一點，美好的生活就會離自己而去。

百萬鮫人很快聚集，然後朝海面而去，他們動作很快，身姿矯健。

白牙和赤需等人停在海神大裂縫中，對一些鮫人提醒道：

「不用著急，整體速度不快，可以跟上。」

老人拉著孩子，動作稍慢些，唯恐掉隊，可老國王考慮的很周到，移動速度並不快，以此讓所有人都能跟上。

鮫人軍隊散開，跟在大部隊兩側，護送所有人，安全到達目的地。

在所有鮫人都離開時，冷清的海底大裂縫更加幽冷，似一個無籠地獄。

「希望這次離開，便再也不回來。」

握住掰下的一塊幽冥冰晶，白牙長視鮫人宮殿。

「別留念了，走吧！」

赤需和白牙跟在隊伍最後，以自身力量移動海水，拖浮那些力不從心的老者和孩童。一些調皮的孩子繞著他們轉，笑盈盈問：

「隊長隊長，我們要去哪啊？」

「很遠的一個地方。」

「那裡很漂亮嗎？」

「嗯！很漂亮，白天有光，晚上有漫天星辰。」

「隊長隊長，你見到過嗎？」

白牙咧著一口尖牙，看似很兇，可在孩子眼中是一個英雄，和老國王一樣是鮫人王國的守護神。

「去談判的時候見過，很美，你們會喜歡的。」

「哇~好期待呀！」

孩子們到處游，但不忘跟著大部隊走。百萬鮫人不知不覺中引動海流，令海中卷出一條長龍般的通道。

這些孩子都很怕赤需，基本不在他身邊游，白牙笑他，被赤需發現。

「笑什麼？」

「你戾氣太重，孩子們都怕你。」

「無所謂，人怕我更好。」

「不要老是這樣，這次去人類世界雖然只待了一周，但我懂得了很多。」

白牙出席了談判會議，見識了很多人類，雖是一介武夫，可也有參悟。

「比如人類的虛偽，都是些假裝出來的盔甲，他們在保護自己免受侵害，或許某一天，我們也會變成那樣。」

「不可能，鮫人族的純凈，不容侵犯。」

「有些虛假不是壞事，順其自然吧。」

赤需和空留在隊伍最後，白牙則甩動魚尾，順長卷前射，來到老國王身邊。

身後的水流順勢拍在老國王身上，在其神思動時，水流離身。

「要進入惡靈海獸出沒的海域了，讓大家警戒。」

「是！」

白牙以陣術控制海水，令其化作無數小魚，傳遞到所有手持魚叉的鮫人戰士耳中。只要將這片海域挺過去，接下來便不會有危險。

「人數太多了。」

白牙感嘆時，緊握手中魚叉。

獨行的沙丁魚難以被捕殺，因為目標太過渺小，大型的獵手們通常不屑去賣弄力氣，可現在百萬鮫人彙集，成了令人眼紅的目標。無論多大的海獸，都能報餐一頓。

嗡——

沉悶的響聲在水中散開，而後只見，百萬鮫人四周皆是鱗形護盾。

「加快速度！」

老國王一聲吼過，帶著身後鮫人猶如射天之矢，猛地竄上。這片黑暗的海域對強者而言是歷練場，可不是所有的鮫人都是戰士。

「真敢來？」

龐大的海獸發出氣吞大洋的嗚鳴聲，應聲，白牙射出，身形在黑暗海域散開重重音爆氣浪，震動海水。

身邊白銀魚叉跟隨，白牙雙手快速結印，身形如鯊，沖向海獸。

咚——

一聲悶響后，是、各方開始廝殺。赤需化作詛咒紅魚，在黑暗的海域中猶如危險的警告。他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鮫人族，不容任何傢伙傷害。

護盾承受著足以毀滅大陸的水浪，其下鮫人得以無礙，老國王感受著水流，感受著水流那旁的海獸，不由呢喃。

「不想讓我們離開嗎？」

「國王陛下，海獸增多了。」

「不知這是它們在阻止我們，還是在考驗我們。」

鮫人是可以控制海獸的，很多海獸就像人養家畜，能和鮫人產生一定的心靈交流，猶如後者的武器。可黑暗海域的海獸不同，這裡的海獸是鮫人的惡靈所化，它們圍在鮫人王國外，虎視眈眈的盯著這裡，似乎想創傷鮫人族。平時沒有動靜，這時卻像點燃的煙花，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停的。

「前面也有海獸。」

光粦提醒時，正準備施展陣術，不料身邊的老國王釋放出難以言喻的氣息。

「國王陛下？」

老國王不言，可渾濁的雙眼中釋放出精粹的藍光，令其猶如海神臨世。

「誰都無法阻止鮫人追求光，鮫人們，隨我衝出這裡！」

他聲音嘶吼，似人生中最後一戰，他釋放出的氣息令海獸難以動彈，鮫人們順之而上。

原有的隊形潰散了，前方健壯的鮫人們來到隊伍之後，幫助老人和孩子，他們像一條巨大的鰩魚，順海流而上，勢不可擋的穿過黑暗海域，逐漸來到明亮的地方。

光出現了，這種溫暖的顏色令老國王雙眼迷離。在鮫人的眼睛里，這是夢幻的顏色！鮫人的眼睛需要辨別黑暗，所以比人類大些。此時只見這些水靈的大眼睛里出現一抹從未有過的色彩，它們像海底最美麗的海藻，生長在他們眼中。

「見到光了！」

老國王吼著，百萬鮫人激動的游著，不管多老的鮫人，都變成天真曼爛的小人魚，來到媽媽童話中的海面。

因為有了目標，所以他們忘記遊了多久，只是那股光，越來越亮，佔據整個眼眶。百萬鮫人們，只有萬人見過這等光亮，所以此時，來到海面的鮫人們歡呼著，雀躍著，他們在海面嬉戲，笑著笑著，險些哭出來。

「國王陛下。」

光粦始終在老國王身邊，此時見後者癱在海面，有些擔心。老國王身軀龐大，此時肚皮朝天，像一座小島。

這等姿態對鮫人族而言不是好事，所以很多鮫人都聚集過來。赤需皺著眉，現在老國王可不能死，否則鮫人族好不容易迎來的時代，可能會破碎。

似乎感覺到大家的目光，老國王耳處的鰓動了動。

「在鮫人族穩定前，我是不會死的。」

在大家的攙扶著，老國王翻過身姿，沐浴在陽光下。

百萬人眼中，老國王揚起雙手，感受著陽光的溫暖和海風。

「繼續趕路嗎？」

光粦問時，老國王慈愛的將自己的大手放在她頭頂。

「孩子，別急，晒晒太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