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秦若槐

被審查以後就沒有人請我打官司了，法律援助也很少，每天閑得不行，非常意外，薛氏還通知我去開會。

「若槐，你去幹什麼？」我穿衣服出門，杜茗雨突然很緊張地拉住我。

「薛氏通知我去開會，怎麼了？」

「哦，」她鬆了一口氣，「沒什麼，你去吧。」

「茗雨，你怎麼了？」我看她的神情很不對，事實上她最近一直很不對。

「沒事，我怕你是要去自首。」

「我不明白，這個事情遲早要查出來的，你和老胡為什麼反對我自首？難道你們在做什麼？」為了不讓我去自首，他們倆就差農根繩子把我捆起來了。

「該跟你說的都說了，我們也是經過反覆論證，不自首對你比較有利。」

鬼話，說什麼有些事情可能算不到我頭上，那更多事情算到我頭上呢？我已經不想跟他們爭論，反正都是一樣的，不自首也沒什麼。

薛氏開會，內容很普通，我已經打算把這一塊交給杜茗雨，這次正好可以和他們說一下。

「我希望下次開會，看到的還是秦律師。」薛子卿笑看著我，說。所有人都表情古怪地看著他，而他則表情古怪地看著我。

我很想留下來問問他韻兒的情況，但是看起來他並沒有留我的意思，特意跟一個部門經理說他散了會馬上過那邊去。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我覺得什麼都不對勁？他只在散了會之後悄悄對我說：「千萬別去自首，我下次還想看見你呢！」

這是怎麼了？全世界的人都不讓我去自首！難道韻兒……但是韻兒根本不知道我接了那個案子，更不會知道我牽扯進來的事情。不能讓她知道！

凌韻兒

肖律師帶來我見爸爸，這還是第一次來拘留所這種地方。爸爸被帶出來，帶著手銬，樣子有點憔悴，見了我第一句話是：「你不應該來。」

「爸，出了這種事我不意外，但是你向我轉移過資產，而且你想保董小菲，我想跟你談談。」我也不多廢話。

「向你轉移的資產，是我留給你的，你媽媽給你五千萬，我也得給，你不用介意。保你小阿姨，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她，但她跟了我才這麼幾年，不能讓她陪我死，反正是一死，能少一個就少一個吧！何苦呢？你如果在外面能想想辦法，就幫幫她，判個無期什麼的，死緩也好啊！」這倒是他的風格，爸爸一向對跟著他的女人特別好，但這也是他人生的敗筆吧！

「好吧，我會想辦法，另外還有一件事，」我頓了一下，還是決定照直說，「哥哥被牽扯進來，你可不可以幫幫他？」

「這才是你這次來看我的真正目的吧！」他竟然看著我笑了，「我連你小阿姨的罪都打算頂下來，何況是若槐？放心，我錄供詞的時候已經說了，偽證是我造的，他並不知情。」

「謝謝爸。」儘管想到他就要死去，心裡也很難受，我卻突不破一直以來我們之間的客氣。

他似乎也注意到這一點，訕訕低下頭去，半天又說：「韻兒，我知道自己不是個好父親，我本來就愧欠你的，你和若槐又是因為我而分開，我是不可能補償你了。如果你真的想就若槐，還要你小阿姨不說出來，有幾個法院的人也知道這件事，另外，那個被抓進去的年商可能知情，你要把各個環節都打通才行。」

「爸爸，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

我又要求見了董小菲，她倒是很不客氣，說要她不招出哥哥，我必須在外面想辦法留住她的命，我簡直要被她氣死，居然有人做錯了事情要逃避懲罰時還能如此得心安理得！但是現在只有咬牙答應她，事實上我是被她抓住了把柄，必須幫她。這種人，早晚會遭報應！我從拘留所出來，把牙咬得咯咯響。

坐進肖律師的車裡，我問他：「秦若槐的事情，您研究得怎麼樣了？」

「是這樣，這件事可能知情的人，除了你父親和董小菲以外，還有兩個法官，這些人並不是關鍵，即使一點口供也沒有，就憑他和你父親的關係也值得懷疑，而且這個案子太大，誰也不敢放水，出了事兜不住，除非大頭兒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想這也並不複雜，據我所知，爸爸和哥哥的養父子關係在四年前就解除了。那個負責這個案子的人是誰？」

他說出一個名字，我沒聽說過，只是按原計劃，拿出包里的東西，說：「這五個存摺，每個裡面是一千萬，請您以匿名的方式幫我捐獻出去，最好是捐給兒童，我喜歡孩子。這張卡里有二百萬，先幫我封住那兩個法官的口，可能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正膽子小，您要講點策略。這張卡是一百萬，拖住這個案子的審理，給我們爭取一點時間。」

他詫異地看著我，彷彿不能相信話是從我嘴裡說出的，半天才猶豫著接過去。

「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現錢，另外這裡是一些股份和一處房產，也幫我賣掉，大概是三千萬，不知道夠不夠。我沒見過不喜歡魚的貓，尤其官當大了，不喜歡錢都是因為錢不夠多。」我也不相信這些話是我說的，但冰冷的聲音就這樣震動著自己的鼓膜。

「這些都是你的遺產，你怎麼……」

「爸爸轉移過來的五千萬，在現在看已經是贓款，我不能用，剩下的錢也沒用，我自己有手有腳，用不著。」

「那好吧，」他盯著我看了很久才說，「我們只有試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