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屍堆下爬出的少年

骯髒又潮濕的地下，終年不見天日，地上髒水蔓延，聞面便是一種泔尿混合氣味，令人作嘔。

拐角處，點有一根白蠟，也是這地下僅有的光亮，映出四方囚籠。

在這四方囚籠內，是上百名擠在一起，滿臉黑污的襤褸男人，瑟瑟發抖，互相索取那一絲絲暖意，在他們腳下，是早已死去的一具具屍體。

其中一方囚籠內，眾人驚懼看著一名從死屍堆里爬出的少年，擠縮後退。

石焱坐起身子，雙目獃滯看著自己手掌。

他……他？還……活著？

腦海中，那些絕望、血腥、末世般的記憶不斷翻騰，令人顫抖。

妹妹……

石焱清楚記得，妹妹在鋪天蓋地般的黑影中被隨意撕扯，哭喊聲中，被撕裂搶食，血雨漫天，崩潰痛吼的他忘不了妹妹最後那個眼神。

他更忘不了，清晨坐在自家馬桶上，一身睡衣，頭顱掉於腳下而亡的父親，他雙目瞪大，內含無窮恐懼，生前似見到了什麼極端恐怖的東西，而衛生間地上鮮血足足有半寸厚，稠而粘粘。

那天之前，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石焱額上青筋顫動，良久，他閉上了眼眸，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

他重生了！回到了三年前，並進入了未發售前的九域世界。

石焱隱藏在袖口下的手錶，很真實的確認了這個結果。

此刻的他，一身格格不入的現代化裝扮，這身衣服，他只在某一天穿過！也與手錶上的時間不謀而合！

這也是遊戲發售前一個月。

石焱猛地睜開眼睛，眼底有說不出的情緒在瘋狂涌動。

也就是說，被那些東西摧毀的，他一切所珍惜的，都還存在，他還有機會改寫一切！

父親，妹妹，還有……這一次，他不會再退縮半步！

「大哥哥，你有吃的嗎？我好餓。」這時，一個糯糯的聲音傳出，期待中帶著絲害怕。

石焱愕然抬頭，只見對面一男子懷中的小女孩瞪大眼睛盯著他，大概七八歲，臉上雖黑污一片，卻難掩秀氣，是個美人胚子。

「別！」男子連捂住小女孩嘴，驚恐盯著石焱，其餘人也大抵同樣神情，在他們認知中，死屍堆里從未有活人爬出過！

這個囚籠，一股腐爛以及生理垃圾混合臭味，死屍構成了最下一層，上面則是幾十名衣衫襤褸，滿身泥污的人。

很擁擠，卻為他空出了一個直徑兩米的空蕩區域，可見他們對他的恐懼。

「我是人！」作為重生回來的人，石焱明白他們的恐懼來源，故抬起手臂，上面有從屍堆爬出時，被鋒銳骨茬掛出的血痕，血液鮮紅。

燭光昏暗，但還是能看清血液顏色，只有活人的血液是紅色的，在很長一段時間，人類都是靠這種辦法分辨異類。

看到石焱手臂上的鮮紅，眾人鬆了一口氣，卻也沒急著靠近，那一身衣服同樣奇怪。

石焱環視一圈，腳下堆地而起足有半米厚的死屍，沾滿鐵鏽和黑血卻只殘存一半的黑鐵囚籠，四個囚籠全部殘缺，上半部分殘缺不全，宛若野獸啃咬撕扯過，裡面是精神萎靡，擠在一起的上百名囚徒。

還有那似滅卻不滅的白色燭光，構成了這副奇怪場景。

「系統！」

石焱默念一聲，現實世界的人第一次進入九域世界，大多都會被傳送至安全城鎮內，有一個緩衝時域，而他，面對的情況似乎有異。

下一瞬間，空氣中一副數據流構成的虛幻面板，清晰浮現於面前，這是只有玩家才能擁有、看到的數據面板。

姓名：石焱

功法：無

資質：凡人一星

降臨地點：明涼府地界--江陽鎮劉家殘垣。

可回歸現實倒計時：23:51:08

修改/進化（灰）

……

最先入目的是資質。

石焱心中嘲諷，因為這二字，前世死了無數人，宛若天塹把他們隔離在生的彼岸。

每一人資質都不同，更有天地之差，凡人一星為最差級別。

資質的設定受到了極多玩家投訴，卻沒有得到任何反饋，當時的九域玩家天真以為只是官方高冷。

直到死亡逼近，他們才明白……這不是一個遊戲！

他也不奢望重生一次，能逆天改換資質，那是與生俱來的，只在九域這邊聽說過，一些千年傳承氏族或神秘宗門的嫡子，自小無數靈藥築基、妖血沐身，甚至仙精灌頂，才可逆天換資。

降臨地點！

果然！

明涼府，江陽鎮！這不是他前世聽過任何一個安全緩衝區域。

不過這個地名有些熟悉，劉家殘垣？

石焱眼角輕跳，有種不安在心頭涌動。

「嗯？怎麼會多了一個修改？」

在這種不安下，石焱終於注意到系統面板上與前世唯一不同處，右下角兩個小字，修改！

與前面明亮字體不同，這二字灰色黯淡，時而變化為進化。

石焱虛空點動數次，卻沒有得到任何反饋，宛若一個未解鎖的按鍵。

「大哥哥，你受傷了……」這時，對面男人懷中的小女孩，不知怎麼脫離了他的保護，蹲到了石焱身旁。

眼睛很大，很有靈氣，小心翼翼撫摸著石焱胳膊上的傷口。

她手裡有一小簇不知從哪裡抓來的乾草，輕輕鋪在了石焱胳膊傷口上，聲音糯糯的道：「這樣就不疼啦，嫣兒小時候媽媽就是這樣給止血的。」

「是嗎？乖。」石焱一愣，旋即柔和的摸了摸小女孩腦袋。

下一瞬，對面男子沖了過來，把小女孩拉回自己懷中，警惕盯著石焱。

看著一臉警惕的男子，石焱心神一動，把兜內的方糖取出一粒，遞給了小女孩。

「獎勵你的，方糖！」

他自小低血糖，兜里一般會備用幾顆方糖。

小女孩眼睛一亮，快速搶過吞入嘴中，甜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謝謝。」

男子沒來得及攔住，小女孩已經吞入口中了，瞧著也不像什麼毒物，他猶豫良久，直到小女孩全部吃完后才點頭表示感謝，只是聲音有氣無力，似餓了很久。

囚籠內的其餘人見到后，臉上的警惕也散去大半，靠過來不少。

石焱胳膊上的血證明了他不是妖魔，對一個小女孩如此，也應不是壞人。

「謝謝大哥哥，不過我還是好餓。」小女孩低聲道謝，小手卻按著肚子。

其餘人也看向石焱，神情各異，有審視，有希翼，有討好，也有恨不得把這個異裝清秀少年整個吞入肚腹的貪婪。

石焱還是個少年，身形偏瘦，模樣偏清秀，眼前這些人大多為成年人，但一個個餓的皮包骨，比起來也是半斤八兩。

「大哥您貴姓。」石焱挨擠著男子坐在一起，一臉弱善笑容，上面似有少年未蛻的天真、稚氣。

身後，他按在死屍堆上的手掌微動，四寸大小的一片染血骨茬隱蔽從袖口滑落，落於掌內。

這是他從死屍堆下特意帶出的，極為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