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那后,凡是來對我示好的仙君均被我拒之門外,任他們好話說盡也不予以理會,最後他們不得不憤憤離去。
也許是我的態度傷了他們的自尊心,他們心懷不甘,竟聯合起來毀我名聲,揚言昆宗仙君座下女嬌娥弟子善妒易怒,還不喜男君。這話傳到我那幾個哥哥耳邊,他們二話不說就將那幾個仙君拎過來當著我的面兒往死里揍,說是給我解氣。
我伏柯向來恩怨分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是以那會我也沒攔著,總歸他們被揍也不用我動手,左右都是一件爽事。便是師父他老人家突然過來,我才作樣上去把哥哥們拉走。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一度傳到天宮,我那不好的名聲一時大震,好長一段時間都未曾再有男仙君來我這雪窯洞。師父昆宗為此還被傳召去說話,我想著自己又闖禍了,心情低落得厲害。
然這又讓我那些個師兄給誤會了,他們以為我是為日後嫁不出去而傷心,一個個輪流過來安慰我。我說不是,他們偏不信,還一句一句地勸我不可繼續這樣任性,否則以後就真的沒人敢要了。
可這便是我伏柯的性子,相愛若不得相惜,相惜若不得相守,相守若不得生生世世,這段情,不要也罷。
乾脆總是殘忍,不幹脆卻也更殘忍。
鎖梧便是一個例子,我斷不會步她後塵。
只可惜連累了我那師父,非被我這沒出息的名聲受累。
又是幾天過去,依舊沒有出口的線索。
我急得暈頭轉向,他祁淵卻還有閑心看書,也不知看的是什麼怪聞,竟能這般入神,我唉聲嘆氣了幾次也沒能叫他抬眸。
我覺著這樣下去不行,手裡沒有天星盤,又不能使用仙術,通靈鏡在鏡中世界也突然失靈,只憑腳上功夫就想找到鏡中世界的界點,無疑難上加難。
但祁淵不著急,我這也只能幹著急。
些許煩躁地在桌面趴下,卻因用力過度,倒放的茶蓋就這樣被我粗魯震下地面,幾不成形的茶蓋一路滾到他腳下,清脆聲音過後便是一陣沉寂。
我眨了眨無辜的眼睛,向上就看到祁淵好整以暇的眸光,不由得吞下些許唾沫,扯了扯嘴角,卻沒能將那尷尬掩蓋。
只聽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彎下腰撿起茶蓋,往我這邊走來,「若待在房間里無聊,便去附近走走,散散心。」
我心想,這幾日幾近將這幽谷城走了一遍,再走也走不出個所以來。
略略斟酌一番,我委婉道,「七師兄,你看,這都已經三天過去了,時間緊迫,我們再找不到出口就要麻煩了,所以……」
「嗯?」
他的疑惑叫我一陣無言,只好明了道:「左右都是我闖的禍,你把那天星盤還給我,我再試上一試,指不定這一試就可以了呢?」
可他不顧我祈求的眼神,漠漠地搖頭拒絕,「阿柯,莫要白費力氣了,在我這裡行不通。」
「……」我想了想,道,「你若不放心我,我可以教你如何用天星盤,你來打開,我絕不插手。」
見他眼角流露質疑,我立刻拍拍胸脯,作下承諾,「我伏柯向來說到做到。」
祁淵似是思量了片刻,最終點頭。
我舒了一口氣,將如何使用天星盤的步驟細細同他說了一遍,他靜靜聽完,便讓我退到一旁。
在我擔心天星盤會不會突然傲氣勃發之時,祁淵已經穩穩駕馭著天星盤找到了通靈鏡的結界點,比我使用它的時候更為順暢。
我這個正主難免心裡不平。
這天星盤到底也是個趨炎附勢的底兒,只因那祁淵是天族太子,他便如此討好,我玄靈帝姬的身份也不低,卻還是叫它嫌棄。
我和祁淵從鏡中世界出來,順著天星盤的指引一路向北,途中倒是聽來不少聞所未聞的新鮮事。
人間大陸正值三國鼎立時期,南晉、北楚兩國平分東部大陸,西有鄔葛覺統領大漠,又稱大漠國。近百年來,三國大戰不斷,百姓流離失所,處境水深火熱,到處民不聊生。
為平息各州戰亂的困局,三年前,北楚和南晉兩國分別派出使者前往大漠和談,三方於大漠皇宮閉門交談數日,最終簽署和平協議,以三國交互和親之舉結束戰亂,換取各國的安定平和。
消息一出,百姓歡騰。
各國使者返回不久,北楚國公主北閣罌便出嫁大漠國,同時,南晉國太子南戰迎娶大漠公主鄔葛珠,並挑選三公主南粟和親北楚國。
自后三年,天下再無大戰,三國公主和親事迹由此開始在民間廣為流傳。
百姓對那幾位公主的付出無不心懷感激,為紀念其大恩大澤,還將她們的雕像置於佛廟中供奉,每逢佳節必定燒上一柱香,並要虔誠跪拜,三叩響頭。若家逢喜事,人求安平,心有所念,也要捎上酒肉前來跪拜,廟中的往返香客絡繹不絕,佛廟也便得以香火不斷。
我和祁淵於北楚國的首都阜城停下歇腳,途經供奉三位公主的佛廟,發現來往的香客果然要比其他地方的要多上許多。路人提及三位公主,也都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偏叫人不好打斷,我便也耐著性子聽了一路,同時在心裡嘀咕,往後在人間定對那三位公主的名姓絕口不提。
然剛進城不久,耳邊又被塞進去許多有關那些公主的事迹。
秉著說書的地方最容易打聽消息,我拖著祁淵在茶館里坐了大半天,聽那說書先生胡謅了幾個時辰,除了將那幾位公主的名字記得更勞,其它有用的消息愣是沒找出來。
想來是我沉睡的這百年來,委實遺漏了太多消息。
茶館上座,說書先生還在夸夸其談,表情時而嚴肅時而帶笑,誇張的時候一點也不含糊。可掃眼望去,座下聽書者表情更嚴肅,一副虔誠的姿態,倒像是來聽經念佛的,也不知是膜拜多一點,還是感激多一些。
我當沒想到過去這麼久,這些人還能這般熱衷於他們的恩人,倒真是難得。不過話又說回來,那三位公主畢竟放棄了一生的自由換取他們的平和安定,他們要是不心懷感激,也有些說不過去。
「不想聽了?」祁淵善意地瞟了我一眼。
我搖頭,只是覺得索然寡味,怕祁淵看不明白,便說:「有些無趣,聽著耳朵起繭子了。」
他笑,不明深意,須臾後站起來,「走吧。」
「就這麼走了?」
我又有些不甘心,萬一有用的消息就在後頭呢?
但祁淵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些故事不過是以訛傳訛,信不得真。我立刻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盯著他,「那你還陪著我在這裡聽了一個上午?」
「因為你喜歡。」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便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
祁淵牽著我的手,悄悄地擠出人群,到了外面稀疏的大街也沒有鬆開,我借著欣賞旁邊賣小雕像的理由掙脫了他的手,好在他也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