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像我養的貓
林含霜帶著陸蕁音去了老夫子處，對他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說要創立派系。
老夫子不愧於一個老字，從頭髮到鬍子全部都是花白的，眉毛底下的眼睛卻泛著精光，兩人明顯是認識的，因為老夫子看林含霜的眼神，從頭到尾就帶著恨鐵不成鋼五個字「才進來，就想著創立派系，你這不是爬都沒學會，就想走了嗎？」
「夫子。」林含霜擠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因為我想靠自己的能力，跟我哥哥比肩啊。我不希望別人在提起我的時候，說的不是那是林履雪的弟弟，而是說我的名字。」林含霜雙眸含淚「夫子，你能理解，從小時候開始，就被人指指點點的感覺嗎？」
顯然夫子沒有陸蕁音如此好糊弄，他依舊面無表情「怎麼？做林履雪的弟弟，還委屈你了嗎？」
「倒不是委屈。」林含霜咬著下唇「只是希望夫子給我一個跟我哥比肩的機會，因為我哥太優秀，所以我才會在別人的目光中泯然眾人矣。」
「你哪裡是泯然眾人矣，京城裡的人不都被你得罪光了嗎？」老夫子哼哼了兩聲。
「那是他們太過分了，總是說我男生女相，還…還讓我穿女裝給他們看。」林含霜俊美的臉上一片悲憤之情。
「咦~」老夫子的臉上頓時露出與陸蕁音初次聽見這話時的嫌棄表情「怎麼會有這種人，實在是，有辱斯文。」
林含霜打蛇上棍「是啊，是啊，他們真的是太過分了，所以我才想著要創立派系，從此後不再受人欺凌。」
「還不是你沒出息他們才會這樣？」老夫子終於心軟了，嘴上罵了林含霜兩句，然後才緩緩的道「要是你在學院里遇見這種事，直管來找我，我替你出頭。但……」
「但創立派系，是不可能的。」
「夫子，難道您隨時隨地都待在學院嗎？我又是一文弱書生，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的，他們威脅我怎麼辦？我若不創立派系，招點兒人進來，那以後您不在的時候，他們欺負我怎麼辦啊？」林含霜再次雙眼含淚，可憐兮兮的看著老夫子。
「你罵不還口？」老夫子嗤笑了一聲，隨即便皺了皺眉，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眉頭皺的更緊，白眉都連在一塊兒了，沉默了一會兒，他才緩緩的道「好吧，創立派系是可以，但是你不能在學院里亂來，知道嗎？」
「恩恩，夫子，我明白的，我一定不會讓您難做的，您放心，在一年一次的大比之中，我一定給您掙個第一回來。」林含霜感動不已的道。
「第一便罷了，只要你不闖禍就行。」老夫子無奈的搖了搖頭「磨墨吧。」林含霜立刻狗腿的上前磨墨，陸蕁音在一旁看著，只覺得他此刻諂媚的模樣，更像小萌想吃小魚乾撒嬌的時候了。
對了，小萌便是陸蕁音養的那隻貓，渾身雪白，兩隻眼睛濕漉漉的，很可愛。陸蕁音想到小萌，便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的大師兄，當即眸光便黯淡下來。
待墨好之後，老夫子從筆架取毛筆，鋪上白紙，開始寫起證明來。
寫完證明，老夫子將紙捻起，微微吹了吹未乾的墨跡。
「夫子的字真是越來越好了，頗有松筠之意。」林含霜立刻拍起馬屁來。
「少來。」老夫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隨即抖了抖證明紙，將其遞給了林含霜，林含霜快速接過，老夫子便從懷裡掏出一方綉帕，邊擦手邊道「你準備創建什麼派系？名字想好沒有？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夫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林含霜拿著證明確認無誤后，便仔細摺疊放入懷中，然後拉著一旁獃獃的陸蕁音快速走人。
看著少年跟少女離去的背影，老夫子忍不住無奈一笑「這孩子身邊的女孩子是誰，我竟忘記了。」片刻后他又皺了皺眉「怎麼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呢？」
「哎呀！」話剛落音，老夫子就懊惱的一拍大腿「這臭小子，又忽悠老夫。」老夫子說完便追了出去，卻早已看不見兩人的身影，最後只得無奈轉身回了竹屋「罷了罷了，便當老夫我做件好事吧，那臭小子不是心悅沈家那丫頭嗎？至少要先能與她比肩吧。」
林含霜一出老夫子的竹屋就拉著陸蕁音快速奔跑起來，陸蕁音一臉懵逼的跟著他跑，風呼呼的從耳邊飛過，甩掉了她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只剩下些許關於林含霜的疑問，待停下來之後，陸蕁音便認認真真的看著林含霜「我們為什麼要跑？」說完，她又皺起眉頭，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還有，京城裡那些人真的都有這種變…不，奇怪的嗜好嗎？」
陸蕁音的臉是可愛的鵝蛋臉，眼睛卻是上挑的鳳眼，水汪汪的黑白分明，又卷又濃密的睫毛，看上去像兩把小刷子，鼻子高挺，鼻尖圓潤，嘴唇像花朵一樣紅潤，她的皮膚很白，幾乎能看見青色的血管。
林含霜看著她的臉，便不由自主的看呆了去，陸蕁音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後退兩步，蹙眉問「你看什麼？」
「我看。」林含霜這才回過神來，慢悠悠的道「原來蕁音你長得這麼漂亮。」說著，他又摸著下巴看著她「五官是真好看。之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陸蕁音白凈的臉微微的紅了紅，之前她在谷中的時候，也被誇過好看，但是大家都是在背後偷偷議論，從未有一個人像林含霜這樣，當著她的面說這些話，第一次被人當面誇讚，心裡微微有點兒小激動。但很快，陸蕁音便恢復了平靜，一本正經的回答道「那是因為我的一身正氣，讓人第一眼注意到我的時候，看到的都是我的氣質。」
實際上，這種氣質是她的身高與不苟言笑帶來的，父親跟八師兄曾說過她，小小年紀便時常板著一張臉，看著不好接近，而她這張如花般的臉，反倒是沒人注意了。
陸蕁音一直將父親與八師兄的話謹記著，在林含霜問出來的時候，她便能第一時間答出來。此刻的她，完全沒有注意到之前的話題已經被林含霜轉移了。
「這樣啊~」林含霜的黑眸中又染上了星星笑意，他贊同的點了點頭「我也覺得蕁音你的氣質很好呢。」
陸蕁音便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其實你也長得很好看，就像小萌一樣…」話剛落音，陸蕁音的鳳眼便微微的閃了閃，怎麼就把實話給說出來了，要是讓林含霜知道她把他跟一隻貓相提並論，一定又會哭的吧。
想到他那副梨花帶雨的樣子，陸蕁音便有些不寒而慄，心虛之際，她的下巴便微微抬了些。
「小萌是誰？」林含霜好奇的問道。
「就是…就是我的一個…」陸蕁音眼睛眨了眨「就是我的一個妹妹。」
「你的妹妹啊，長得像你嗎？」
「額…不像我，比較像你。」陸蕁音看著林含霜興緻勃勃的樣子，硬著頭皮道。
「像我啊？」林含霜便皺起眉頭「那一定長得很好看咯，那她會不會武功啊，如果不會武功豈不是要像我一般被欺負…」
聽著林含霜吐豆子一般的疑問，陸蕁音更心虛了，心虛之際她便做了一件，從未對任何人做過的舉動。
她側身面對面用手捂住了林含霜的薄唇。
「唔——」林含霜一雙瀲灧著水光的雙眼不解的看著她，冰涼的唇觸在她柔軟的掌心，一時間，天地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彼時正是四月桃花盛開時，風過，無數的花瓣便從樹上飄零而下，在少年少女身邊飛舞著，這一幕，無比唯美。
「我…」少女感受著少年的唇在她手心的觸感，有些慌張的紅了臉，鳳眼閃爍著，不知所措。
少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便拿掉她的手沖著她粲然一笑「怎麼了？」
陸蕁音瞪大眼睛，將林含霜的手甩開「我…我…對不起。」感受著那胸口不停跳動的心臟，陸蕁音覺得撒謊真的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她的手在身側緊緊的握住「我…其實，其實小萌，小萌是，是我養的貓。」
陸蕁音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她不知道林含霜聽見小萌只是她養的一隻貓，會哭成什麼樣子，萬一他哭的太大聲，那她…就勉為其難的待在他身邊吧，安慰他，他想要什麼都給他，哄他讓他不要哭，沒辦法，這件事的確是她做的不對。
「原來是這樣啊！」但出乎陸蕁音的意料，林含霜並沒有哭，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表情卻很委屈「怪不得你剛剛要捂我的嘴呢，蕁音，我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可你怎麼能把我跟一隻貓相提並論呢？」
陸蕁音便有些歉意的抿了抿唇「真的是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以後我不會這樣想了，我保證。」
「你保證？」林含霜那雙燦爛的眸子便黯淡下來「你用什麼保證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你想什麼我怎麼能知道？他們倒罷了，想看我女裝的模樣，但我好歹是個人，而你，居然把我想成一隻貓。」說著，他便轉過身去，在轉身的那一瞬間，那雙眼眸霎時間便湧出了滿滿的笑意，只是陸蕁音沒有看見。
聞言，陸蕁音慌了，拉住了林含霜的胳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見林含霜的肩膀都聳動起來了，陸蕁音以為他哭了，著急起來「那你說怎麼辦？你別生氣好不好，你要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別哭。
她最討厭男孩子哭了，若是以往看見男孩子哭，她一定會轉身就走，可是林含霜不同啊，她冤枉了他，本來就很對不起他了，如果在他哭泣的時候還拔腿離開，那她成什麼人了。
「真的嗎？我要什麼都可以嗎？」片刻后，林含霜的聲音悠悠的傳來。
「真的。」林含霜終於鬆口，陸蕁音也鬆了口氣，她對著他保證道。
「那好，我要…」。